聽完運日的話,夜之醒忍不住望了望明昭,只見後者心不在焉,敷衍了事地點點頭,似乎也懶得理睬他們。他暗自嘆氣,說實話自己心裡還真沒什麼底氣,只能硬著頭皮走一趟了。
「好,那就按照先生所說,我和小十儘力而為。」他吶吶道。
他把藏著鴆鳥羽毛的匣子放進背囊,又接過兩幅玄鐵手套,把其中一副遞給明昭。
可惜,少女嫌棄地躲閃開,唰的一下抽出月灈劍,冷冰冰道:「閑話少說,開門吧。」
夜之醒一把拉住明昭,聲音也提高了幾分:「戴上,不戴就回去。」
她用力奪過手套,胡亂戴在手上,不耐煩道:「還有什麼吩咐嗎?不如一次說完了,夜之醒難道你也老了愛嘮叨不成?越發討人嫌。」
「你……」他被她噎得氣結,但當著運日他又不好發作,只能將不滿憋在心裡。
這稱呼從阿醒哥哥到阿醒,再到夜之醒。不過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自己在她這裡的待遇可還真是急轉直下,越發不如從前了。如此看來,還是以前乖巧聽話的小十比較可愛一些。
運日搖了搖頭,淺淺一笑。他閉上雙眸,做了一個繁複的手訣。然後在長滿青苔和藤葉的石壁上隱約出現一道閃到藍色幽光的洞門。
洞門正中,生長著一株藍色蓮花,此刻有七朵盛開的花朵綻放,嬌艷欲滴。金黃的花蕊散發出一道道光波,絲絲縷縷延伸出去,照亮了一條通往石窟深處的小路。
「去吧,一切順其自然。」運日閉著雙眸,盤膝坐在洞口旁的石床上,寧靜道。
夜之醒抽出佩劍,正要招呼明昭,後者已經靈巧從他身邊走過,搶先走入。
他只得緊跟著追了進去:「小十,你慢點兒,等等我……」
洞外的運日緩緩睜開雙眸,淺淺一笑,感慨著:「你們兩個……糾葛了幾生幾世,卻不能終成眷屬……但願這一次,能幫到你們。苗逸仙,我能為你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他話音未落,洞口之外傳來一陣翅膀扇動的輕微響動,一隻灰藍色的小鳥跌跌撞撞飛了進來,它有著朱紅的眼睛和尾羽。
它看上去旅途疲憊,體力嚴重透支了,身上還有被鷹隼抓傷的傷口,腳是瘸的,翅膀是殘缺的。
小鳥停在石床前便猶豫著不再往前,它蹦跳過來的一路上還有點滴鮮血。它怯怯地看著他,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運日凝視著小鳥,直看得對方不敢再回視,踉蹌著轉身要離去時。運日走下石床,他伸出手掌,將鳥兒放在上面,再舉到自己面前。
他用指腹輕柔地撫摸著小鳥兒的頂羽,喃喃道:「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我一直在等你。」
鳥兒痛苦地眨眨眼睛,無力地叫了幾聲,聲音嘶啞。緊接著,一顆豆大的眼淚,從它眼睛里滾落,砸在運日的掌心中。
「說到底,這一世……終歸是我負了你。你說得沒錯,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我捨棄了你。」運日低低嘆了口氣,頹廢道。
「度你,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了……」他苦苦一笑,隨即指尖醞釀起清淺的柔光,點在小鳥受傷的翅膀和腳趾上,很快它的傷口不再流血。
「哎……這世間本就不該有鴆鳥。」運日走回石床,再次盤膝而坐。
「放心吧,七日後,我定會給你一個交代。」他把小鳥放在自己身畔,唇角難得流露出一絲溫柔的淺笑。
小鳥搖了搖頭,它小心地挪著身體,靠近他的身體。它用小腦袋蹭著他的膝蓋,然後艱難地卧在旁邊,滿足地閉上了眼睛,就像睡著一樣。
運日開始低聲念經,雖然沒有再睜開眼睛,但他能感覺到那小小的身體一點點冷了,硬了。
他沒有停止念經,也沒有再睜開雙眸,他就是不停的誦念著,彷彿要念到……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