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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催妝 - 第五十六章 原來(二更)字體大小: A+
     

    宴輕拉着凌畫坐下,撥了撥燈芯,看着燈燭爆出燈花,他對凌畫揚脣一笑。

    凌畫捂着心口,想說他這樣犯規,但不可否認,她喜歡看他這樣笑,捨不得說他。

    宴輕放下撥動燈芯的銀籤,對他笑意溫柔繾綣,“畫畫,沏一壺茶吧,就如那一日我找上八方賭坊,你給我沏了一個時辰的茶,沏出了各種花樣,讓我看的目瞪口呆的那種。”

    凌畫覺得有人溫柔起來真是受不了,宴輕從始至終都有本事對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忍不住回以一笑,別說沏茶,就是上刀山,下油鍋,都能立馬答應他。

    於是,凌畫喊了人,送了茶葉進來,擺在桌子上,回憶着當初第一次給宴輕沏茶時,一壺茶到最後一壺茶的順序,反正今夜夜很長,有的是時間,她想聽聽宴輕《推背圖》下的故事。

    宴輕忽然問:“你當初爲何把我最愛的茶……”

    “釣你上鉤啊。”

    宴輕沉默。

    凌畫笑問:“怎麼了?兵法有云,誘敵之法甚多,最妙之法,不在疑似之間,而在類同,以固其惑。哥哥愛茶,最愛玉茗香,我用對了法子不是嗎?”

    宴輕揉揉鼻子,忽然又笑了,擡眼看她,問出了一句讓凌畫目瞪口呆的話,“那一日,驕陽烈日,你前往棲雲山,途經獵場,後來就沒想過,大熱的天,我打什麼獵啊?”

    凌畫:“……”

    她還真沒想過!

    她一時間大腦不夠運轉,沏茶的手頓住,擡眼看着宴輕,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宴輕身子向後一仰,靠着椅背,懶懶散散地輕嘆一聲,“你一心算計我,怎麼就聰明反被聰明誤了呢?琉璃那丫頭也笨,滿京城的消息,她都知道,也跟着端陽套了無數的話,她怎麼就沒問問端陽,我爲什麼從來不喜歡在烈日下狩獵呢。”

    凌畫:“……”

    她張了張嘴,半個字也沒吐出來。

    宴輕看着她的樣子,好好地欣賞了片刻,才又傾身,手指關節敲了敲她腦門,笑着說:“我喜歡吃最新鮮的鹿肉,每次狩獵出來,都要迫不及待先讓廚房或者酒樓做了吃到嘴裡,哪有功夫沐浴?所以,每逢春夏秋那三季,我便不喜歡頂着烈日去狩獵,免得出一身汗難受死個人。”

    他敲完了人,撤回手,又重新懶散地靠着椅子,“那一日,我是特意召集了兄弟們,去棲雲山腳下打獵。不過那一日,不是想獵鹿肉吃,而是想守株待兔。”

    凌畫傻傻地看着他,結巴地問:“誰、誰是兔?”

    宴輕對她燦然而笑,“你啊。”

    凌畫的大腦暈了暈,她放下茶壺,扶住額頭,“你、你是說……”

    宴輕嘆氣,“怎麼?接受不了我這個說法嗎?”

    凌畫的確接受不了,她再清楚不過地記得,她是怎麼一步步算計宴輕,將之算計到手的啊,其中過程何等艱辛,她都爲自己流了一把辛酸淚,琉璃更是一度覺得她腦袋壞掉了,纔會掉到了宴輕這個坑裡怎麼都拔不出來了。

    他從來沒有給過她一絲一毫的提示或者破綻,讓她對自己算計他這件事兒產生懷疑。

    她以爲,那就是偶然的一面巧遇,是她一見傾心,見色起意,想要把他弄到手,變成自己的,嫁給他。很長一段時間,對他心裡十分有愧,覺得是她打擾了他想要過的生活。

    原來倒頭來,他竟然告訴她,初見,她瞧上他的那一日,她便是他的守株待兔?這誰接受的了啊。

    凌畫覺得自己今日這茶沏不下去了,他也喝不成了。她的大腦她的心她的整個人,都受到了比那一日炮筒子堆積成山破幽州東城門時受到了的衝擊還要大。

    宴輕看了她片刻,見她實在一副接受不了的樣子,摸摸鼻子,重新坐起身,嘆氣,“算了,今日這茶,不如我來沏給你喝吧!”

    喝了她的茶這麼久,他對自己那點兒沏茶的手藝很是看不上,但沒法子,誰讓他嚇着人了呢。

    於是,換了宴輕沏茶,凌畫在嫋嫋茶香中,吸了吸鼻子,沒出息地紅了眼睛,“你欺負我。”

    宴輕手一抖,差點兒扔了水壺,立即對她道歉,“對不住,是我不好。”

    凌畫不說話。

    宴輕放下水壺,將沏好的茶雙手端給她,“這一杯茶,是我最喜歡喝的,給娘子賠罪好不好?”

    凌畫瞪着眼睛看着他,宴輕一臉誠摯,片刻後,凌畫敗下陣來,接過茶,小口抿了一口,小聲說:“原諒你了。”

    宴輕低笑,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笑意從胸腹中盪出,“畫畫,你怎麼這麼乖。”

    她每次都輕易便原諒他,讓他覺得,他下手奪過來,毀了她註定的姻緣,把自己賠給他,又有什麼不對呢?畢竟她的好,不止他能看見,不奪怎麼行?

    凌畫捧着茶,一小口一小口喝着,給自己壓驚,一盞茶下肚,總算隨着茶水消化了這個震驚她一輩子的消息,“你爲何特意去等着我?”

    “因爲我做紈絝做夠了啊。”宴輕又給她重新添了茶水,“當有一天,我發現我將京城醉仙樓的門檻都踩平了時,我便覺得,若這一生就這麼做紈絝下去,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也是重複一樣的日子,哪怕醉仙樓每個月都新推出酒水吃食,也讓我再提不起興趣,我便覺得,該結束了。”

    凌畫弱弱地說:“醉仙樓的門檻,不是你一個人踩平的。”

    宴輕笑,“四年前,我準備做紈絝時,醉仙樓整頓裝修了一次,那時門檻是嶄新的,開業的第一天,我是第一個踏進去的,去年,有一次深夜,我無聊地從醉仙樓離開,掌櫃的出門送我,感慨了一句,又該裝修了,我低頭一看,可不,門檻都平了。”

    “所以你……”

    宴輕接過她的話,笑的無奈,“所以,我思考了幾日,聽聞你回京的消息,便去棲雲山腳下等你了。”

    好一個守株待兔。

    凌畫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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