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官兵是趕不上蘇令文的,出了繆毒這個大bug,雙方距離一下就拉近了。
「遊戲中時刻都有意外發生。」千紅夫人面色不變,「意外,本來也是遊戲的趣味所在,現在『雨夜大逃殺』更加驚心動魄,因此我認定接下來的遊戲進程仍然有效。」
她說出來就是官方定調,認為遊戲應該繼續進行。
許多下注者面面相覷,有人不服:「他的行為已經改變遊戲進程了,說不定連結果都變了!」
「那麼,依你之見?」
「取消。」這人忿忿道,「重來!」
其他賓客惱火了,紛紛出言反駁:
「憑什麼!」
「遊戲都進行到這了,繆毒也沒用神通殺人,為何要取消!」
押注陣營不同,立場就不同,各自站隊的賓客立刻吵成一團。
從人數看,押注官兵的佔了多數;賠率是土匪更高,雙方都希望優勢更偏向自己一方。
千紅夫人不得不提高了音量:「安靜!」
她一張口,數百侍從也跟著齊刷刷高呼,聲量一下就蓋過了所有賓客,餘音回蕩在公平大廳,久久不散。
「你也提到,『說不定』。」千紅夫人向著最初反對的賓客一指,「就目前而言,我認為『一切照常』才是最優方案,就這樣定了。」
她這裡一棰定音,旁人也不好再辯,畢竟這裡是她的地盤,她在這裡擁有的威能大得驚人。
但是,押注土匪陣營的賓客,眉眼間都有些不服氣。
有人就道:「那麼應該對這繆毒有些限制措施,立刻將他驅離遊戲!」
「對對,或者往土匪陣營再放進幾人,以作補償!」
官兵陣營的投注者立刻反唇相譏:「胡說八道,繆毒本人又沒想作弊,是遊戲給他挑中的皮囊正好可以發生共鳴,處罰他作甚?現在收回異能也就算了!」
「放什麼人進去?遊戲都進行到這裡了,再胡亂破壞不合適!」
眼看雙方又要吵成一團,千紅夫人冷冷道:「誰再吵鬧,誰下注的陣營里立刻驅逐一名玩家離開遊戲!」
這話比什麼勸架都有用,雙方一起閉上了嘴。
賀小鳶私下對金羽等人道:「聽她所言,這種事從前在遊戲中也發生過。」
她沒有特地避諱旁人耳目,站在一邊的侍女立刻接話:「偶有出現,數千遊戲中罕見一例。」
傅小義倒沒多大意見:「不這麼做,又能如何呢?」
都成既定事實,無論進退都有人反對,千紅夫人除了宣布遊戲繼續進行也沒有別的辦法。
陶滸早就踱過來了,這時笑眯眯表示同意:「意外永遠存在,不能因噎廢食嘛。」
「你投注在官兵了?」賀小鳶問他,「投了多少?」
陶滸說了個數字,連金羽等人都「嘶」了一聲:「這麼多?」這老小子不顯山不露水,居然玩得這麼大?
「富貴險中求啊。」陶滸笑意不減,「好不容易來千紅山莊一趟,當然要賺到缽滿盆滿回去。再說這次賠率不高,投一枚籌碼最多就賺個小半枚,沒啥意思,還得加些槓桿。」
眼見侍女被其他賓客叫走,賀小鳶壓低聲音飛快問道:「你們覺得,繆毒施展神通真地只是意外?」
陶滸面色肅然:「你懷疑?」
「或許這遊戲原本就有什麼漏洞?」賀小鳶下意識咬了咬食指指節,「繆毒沒有千歲那麼聰明,可不排除他偶然找到方法。」
「有道理。」陶滸拊掌惋惜,「只可惜,好像誰也查不到證據。哎,我再去看看,這遊戲可真精彩。」說罷,他抬腿要離開。
這一次,他往燕三郎的方向行去。賀小鳶道:「我也去。」
定勝負的最終時刻到了,她可不會放過。
和她抱同樣心思的客人很多,因此遊戲剩餘玩家身邊都被圍得水泄不通。
陶滸轉頭,恰好望見庄南甲等人站在幾丈開外,眼裡有理所當然的疑惑和詢問。
他微微一笑,彷彿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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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船行駛在開闊的水面上,崔判官忽然道:「後方不對勁。」
關鍵時刻,有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引起眾人警覺。燕三郎往後瞥去一眼,只有漆黑一片,什麼都沒有。
土匪陣營的玩家本來佔了兩條船,其中一條被他打發去沙洲伏擊追兵——萬一真地追來。
船行速度很快,後頭不應該有官兵追來才是。
少年看了看崔判官,後者肅然:「心血來潮。」
修行者的靈覺不講道理,也不需要講道理,但往往很靈驗。燕三郎很重視他的感受,當即吩咐王老六:「熄燈,快!」
夜色如墨、河心開闊,如果後有追兵,他們還點著燈,不啻於活靶子。
王老六「哦」了一聲,將船頭燈給滅了。
於是,整條白龍河都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眾人靜下心來,凝神傾聽。
可是白龍河並不是一條安靜的河流,再加上近兩日都下雨,周邊水流奔涌之聲不絕於耳,開闊的河心又是北風呼嘯,想捕捉到其他雜音並不容易。
這時燕三郎也懷念起自己的原身。普通人的聽力,的確太弱了。
「什麼也沒有呀。」傅興聽了好一會兒,連連搖頭,「按理說他們也不該追得上。我們比官兵早出發那麼多,中途還布下了伏兵。」
蘇令文冷笑:「小題大作!」
話剛說完,燕三郎忽然豎指在唇前,猛地「噓」了一聲。
看他神色凝生,傅興不敢吱聲了。
「附近有東西靠近。」燕三郎聲音壓得極低,幾乎被浪聲蓋過,「可能是官兵。」
他望向蘇令文:「他們一到,我們都得死!方才你也看見了,官兵一心要取你的性命。」
蘇令文臉色微變,也閉起了嘴。
官兵和土匪天然就是死對頭。方才箭雨嗖嗖,好幾回直接往他要害招呼。蘇令文不傻,也能感受到對方的蓬勃殺意。
熄燈之後,河心籠罩在一片黑暗當中,彷彿什麼也沒有,又彷彿隨時會有猛獸撲出來噬人。
在他示意下,王老六也收起了槳,小船靜靜浮在水面,不發出一點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