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雲影,婆娑起舞。
陽光化成溫暖的懷抱,三人不知不覺沉浸在柔軟的情愫中。
阿文看著若有所思的安迪,又把目光投向文傑。
文傑麵色沉靜彷彿一尊雕像,胸口微微起伏著。
他隨意翻著記事本的動作停了下來,目光透過窗戶看向那一方晴空。
這都在想什麼……阿文有點好奇了。
“安迪……”阿文的目光微微收斂,方纔抬起頭與她對視著。
安迪回過神來,美眸斜著瞥過來。
一般來說,以這個角度看人,會給人那種尖酸刻薄的感覺,難免讓對方失了好感度。
可安迪這樣看過來,陽光在她的側顏投下高光,光潔的額頭和尖翹的瑤鼻……讓阿文自動忽略了那一抹疏離。
他心下感歎:
女神,被彆人搞定了!
哎!都說近水樓台先得月,自己著守著洛老,極儘表現之能,木得卵用。連請安迪吃飯的機會都冇輪到。
這樣想著,他酸溜溜地道:“我說請你吃飯,你都不正眼瞧我。原來是有了喜歡的人。”
他也就是心裡不痛快,逞口舌之快罷了。
冇追上女神這到冇什麼,自己追不上,彆人也追不上,心裡到也平衡。
突然有一天,知道女神被彆人追到了,就開始各種不爽。
他以為安迪懟他幾句,狠狠剜他幾眼,誰讓他亂說話的。
可是安迪看著他,張了張嘴,還冇等說話,眼眸蒙上了一層水霧。
房間裡陡然沉寂下來,彷彿被一種淡淡地傷感籠罩著。
安迪咬著嘴唇,掙紮了一瞬,略帶艱澀地開口了:“阿文,你不懂的。賈鬆他……他……”
話未說完,淚水已盈滿了眼眶。
這讓麵前的兩個大男人皆是一愣。
文傑拍拍衣兜,大男人出門也冇說帶個紙巾之類的。
他低頭看了看手裡的記事本,從後麵的空白頁“擦”撕下來一頁,朝安迪遞過去。
安迪訝異,用手摸了摸眼角:“你乾嘛?”
“冇彆的紙,對付用吧……”文傑揶揄地笑著。
“噗嗤”安迪被逗笑了。
可是文傑擎著紙張的手,在半空中猛地頓住,他的望瞳孔驟然收縮,緊緊地盯著紙張的某處看。
“怎麼?”
“看什麼呢?”
安迪和阿文都湊了過來。
文傑木然地看著手裡的那張紙,示意他們兩個來他這邊看。
安迪和阿文繞到了文傑這邊,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
隻見,那張紙被陽光一照,逐漸顯露出一些痕跡來。
隨著暴露在陽光下的時間變長,剛剛還若有若無的痕跡,點連成線,線連成行……
在三個人屏息凝神之下,三個字赫然出現在了紙張上:
楊珊珊!
安迪和阿文互望一眼,同時發問:“楊珊珊是誰?”
兩人一起扭頭看向文傑,等著文傑回答他們。
而文傑在看清了那三個字之後,眼眸漸漸變得悠遠,似乎投過紙張聚焦在了彆處。
安迪拽過那張紙,走到視窗,對著太陽左看看右看看……
“喂!喂!你們過來看啊!”
安迪刺耳的聲音傳來,阿文一個箭步湊了過去。
文傑緩過神來疾步過去,把那張紙奪了回來。
待他再舉起紙張朝著陽光時,眼眸閃過一絲驚詫之色。
幾乎是一瞬之間,那一抹驚詫沉入心底,眼眸中的神采也隨之被抽空了。
他眼神空洞地喃喃道:“消失了!”
“什麼?消失了?”
阿文那會兒剛湊到安迪身旁,剛想看個究竟呢,那張紙就被文傑搶來了。
他隻好又湊文傑旁邊,探頭看去:“真的啊!消失了!字一點點消失了!”
安迪推了文傑一下:“你怎麼了?問你呢,楊珊珊是誰?”
文傑木然地看看安迪,又看看阿文,呆呆地朝視窗走去。
他大腦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也或許什麼都冇有想,隻想這樣發呆。
窗外陽光眩目,讓他直視了一瞬就眯起了眼眸,閉上眼眸時以為那種眩暈會好轉。
卻冇有……閉上眼後,腦子裡全是楊珊珊的影子。
楊珊珊委屈地數落他不接電話;
楊珊珊嘴裡嚼著雞蛋餅仰起臉,衝他眨眼;
楊珊珊措不及防地從身後抱住他,溫軟的身子貼過來……
他以為自己忘了,其實冇有!
看著文傑失魂落魄的樣子,安迪似乎懂了,她歎了口氣,幽幽道:
“阿文,你不是問我,賈鬆怎麼追我的嗎?
在M市北新橋步行街上,我與賈鬆迎麵走過。
他站在我對麵,愣愣地看著我。
我幾乎認不出他了,12年之間他從一個青澀的大男孩變成了溫文爾雅的紳士。
正當我準備與他錯身而過時,他輕輕地拉了我一下。
動作很輕柔,彷彿怕一用力嚇跑了我。
他眼眸浸潤了晨露一般,晶瑩閃亮,唇齒輕啟:‘就知道,我一定會再遇到你。’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聲音發顫,似乎要努力剋製著情緒,才能不被欣喜和激動沾濕了眼眸。
我盯著他清俊的麵孔看了一瞬,恍然記起被遺忘在時光中的那個早點攤,早點攤旁站著的少年。
‘哦!是你!’我惶惶然朝他打招呼。
‘為了見你,我賭上自己的一切!’賈鬆深情道。
我當時以為這是老套的搭訕方式,所以並未在意。
交往很久之後,有一次聽他和弟弟聊天,說到了當時來M市的情形。
才明白當年賈鬆想帶著母親和弟弟離開農村老家,可是母親死活不同意。
幾日之後,賈鬆拿農村的那種燒火棒子,把自己家點燃了……”
安迪說到這裡,又揉了揉眼睛。
文傑看向窗外的目光,漸漸彙聚,彷彿聚焦在12年前,一個漆黑的深夜。
賈鬆顫抖地點燃篝火棍子,火苗蹭地竄了起來,很快眼前一片火海,吞噬了這個他出生並生養到18歲的家。
他護住頭,衝進大火中,叫醒還在睡夢中的母親,背出了弟弟賈楠。
他知道,母親捨不得這個家。
家冇了,母親對父親最後的念想也就斷了。
夜色濃稠,火光沖天。
賈鬆帶著母親和弟弟,毅然決然地離開了那片土地。
母親一步三回,腳步蹣跚,略顯淩亂……卻不知,那是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