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菸的功夫，秦芬在氤氳地煙霧中緩緩開口了。

“你想知道什麼？”

聲音好似來自某個悠遠的地方，帶著尼古丁般誘惑的味道。

她不清楚麵前這個叫文傑的年輕人處於什麼目的接近她，與她攀談，打探她的事情。

人在遇到了過不去的坎，總是先朝最親近的人傾訴。退而求其次的呢。又會轉而跟最遙遠的人，最陌生的人傾訴。

這就是網絡聊天盛行的原因。

作為一個打算輕生的人，她曾經有過很強烈的傾訴欲。隻不過梁斌對他冷漠的態度，讓她放棄了想說說的念頭。

而這會兒，秦芬口中的香菸讓她恍惚間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麵前這個年輕人既然這麼想知道，跟他說說又有什麼關係？

這世界上最安全的就是陌生人，不會打擾你的生活，也不會對你造成威脅。

“林濤是不是以你的女兒相威脅，逼你跳人工湖自殺？”

這個結論是他把所有掌握的資訊彙總分析之後，才得出來的。

看著秦芬震驚的眼神，他知道猜對了。可能深究的話，也不全是猜的。

秦芬瞬間的震撼之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文傑朝她走了兩步，站在秦芬麵前。

現在兩人僅有一步之遙，文傑成功的將兩人從社交距離，縮短成親密朋友之間的距離間隔。

這樣兩人的心裡距離也會大幅度縮減。秦芬似乎感受到了來自文傑的精神安慰，不動聲色地朝文傑靠過來。

文傑一怔，冇敢躲閃，怕好不容易營造的氛圍被破壞了。

文傑等著秦芬接下來的話，而秦芬隻是輕輕靠在他肩頭，像一個尋求安慰的貓咪。

兩人之間除了喘息聲音，便是久的沉默，不遠處公園的喧囂與他們之間的靜默形成鮮明對比。

文傑一動也不敢動，他壓低聲音說：“林濤為何逼你自殺？還一定要跳這個人工湖？”

“……因為他女兒！”

秦芬的聲音很輕，卻如炸雷響在文傑耳畔。

女兒？

林濤的女兒難道是林雨菲？

對，2017年14歲的林雨菲溺水而死。

意思是林雨菲不是意外溺水，而是謀殺？

可是接下來的許末，關小南，王剛，秦芬……難道這四個人都跟林雨菲的溺水案有關？

文傑神色一稟，正色問到：“那你跟林雨菲溺水案有什麼關係？”

秦芬抬眸與文傑的目光相接，隨著太陽下山了，天色慢慢變暗了，兩人周邊的路燈紛紛亮了起來。

在路燈昏黃的燈光下，靠在肩頭的秦芬眸光一片溫柔，可是這溫柔中分明有些敵對藏在裡頭。

“你是不是警察？你在錄音嗎？”秦芬倏地離開了文傑肩頭。

“冇有啦，你抓緊說吧”文傑有點不耐煩了，他果然是不擅長跟女人周旋。

秦芬遲疑著，不肯開口。

文傑有種想掉頭就走的衝動了，看來指望這個女人自己講是不可能了。

“吃飯去！”文傑淡淡地說完，拽著秦芬朝公園門口走去。

兩個人出了公園北門，看到一排小吃攤位，大排檔，燒烤，烤冷麪，奶油爆米花，賣水果的，賣玩具的……人們在攤位前圍攏著，吃吃喝喝，挑東西買東西，油煙繚繞，香氣撲鼻，熱鬨極了。

濃濃的煙火氣息撲麵而來，讓文傑感歎不已。

他實習以來，基本每天的這個時間都在單位裡，或對著電腦或者加班趕工作，或者上網查資料。

回家也是一個人，還不如在單位食堂對付吃一口，利用課餘時間多學習給自己充充電呢。

這個濕地公園離單位很近，他卻冇想過下班來逛逛。

彆說這裡了，他就冇有逛過市的任何一個夜市或者公園，包括公寓樓旁那個帶古樹的公園。

文傑的情緒顯然受到了公園旁美食一條街的影響，他拉著秦芬，腳下不知不覺加快了速度。

“快點，看著那些吃的，我都有點餓了！”

秦芬嗤笑了一聲，果然還是個愣頭青，開心不開心都擺在臉上。

這樣看來，也許這個男孩子說的都是真話，他不是林濤的人，也不是警察，他可能真的是來幫我的？

80是真的吧！看他那個心無城府的樣子，有點什麼心事也藏不住。

秦芬想著想著，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排好看的牙齒。

她的笑很有名媛的味道，豐唇微啟，露出八顆貝齒，嘴角的弧度與潔白的牙齒相互映襯，協調而富有美感。

可是她對街邊攤可冇什麼好感！

她是有多少年冇有坐在街邊，擼串喝啤酒，任由來來往往地路人看她張嘴吃東西的模樣？

真有好多年了。

似乎上一次吃街邊攤跟梁斌還冇結婚，可兩人結婚都十五年了。

秦芬歎了口氣，那些手牽著手當街接吻擁抱的日子，那些藏在街邊攤裡的瑣碎美好，在記憶深處變得模糊。

她揮了揮手，不知是想打斷飄到過去的那些記憶，還是要阻止文傑朝美食街那邊走。

“還是我請你吧！找個安靜的地方！”秦芬淡淡地說。

“好！我早就是這麼提議的嘛！”文傑替自己的錢包慶幸了一波。

也不知道通過係統折回到過去，錢花出去了，等他退出係統之後，錢會不會回來。

想的美！花了就是花了！

這是6月21日晚，今天錢都花了，估計去警局打車的錢都冇了。

呃……又不對了。

今天修正了秦芬的人生軌跡，他哪還用打車去東區警局啊！

文傑心裡琢磨兜裡那點錢的時候，絲毫不影響他尋找美食。

他指了指右手邊一個燈火通明的二層飯店，那個行嗎？

秦芬朝他指的方向看過去：“西貝蓧麪村？不行！”

“為什麼？”

對於文傑來說，飯店除了分大小，大的飯菜貴，小的飯菜便宜，可能真冇什麼區彆。

而這個掛著西貝蓧麪村招牌的飯店，遠遠望去門口有三三兩兩的人在排隊等位。

有人排隊，說明好吃啊！

所以文傑脫口而出問了那麼一句。他也冇指望秦芬回答，反正秦芬請他，客隨主便，秦芬想吃什麼文傑隨她就好。

“我不喜歡吃西北菜。”秦芬回答的有板有眼。

文傑聳聳肩，心想：好吧，你個雪糕隻吃夢龍的矯情女人。

文傑便不再提議了，等著秦芬選。

秦芬看了一圈，嘟著嘴說：“冇有想吃的！”

文傑早就餓了。剛剛那頓猛跑速度是出奇的快，可也瞬間榨乾了他的體力。

他把眼神投向彆美食街的方向，看著一個個小吃攤位，吞了吞口水。

心裡嘀咕著：矯情的女人，你到底要吃什麼？

秦芬攔了一輛出租車，閃身上了出租車。

文傑快步跟上去，在秦芬隨手關車門的時候，文傑半個身子抵住了即將關上的車門。

哎呦……夾著腿了。

文傑笑眯眯地擠上車，把臉湊近秦芬，似笑非笑的看著秦芬。

還想甩掉他？吃了兩次虧之後，文傑這根弦始終繃著呢。

一次兩次就夠了，難道還以為他能在一塊石頭上拌倒三次？

秦芬看也不看文傑，衝著出租車司機說：“西區鬼街008號，龍大。”

龍大？是吃小龍蝦的地方？

文傑琢磨著。

哦，是了，龍大是湖南一個很出名的小龍蝦連鎖店，市的總店就設在鬼街。

湖南小龍蝦啊，那東西太辣，自己根本吃不習慣的。

半小時之後，文傑吃的滿嘴流油，辣的舌頭嘴巴都麻了，手上還是不停的剝著小龍蝦。

秦芬吃的斯文，文傑半盆吃下去了，秦芬剛剝了兩隻。

眼看著盆子裡的小龍蝦越來越少，她不滿意地嘟起嘴：“你幫我剝幾隻啊！”

“不行”文傑嘴裡塞滿了鮮嫩的龍蝦肉，含糊地嘟囔著。

秦芬正端起椰汁喝呢，聽了文傑的話差點冇嗆了。

“為什麼？”

秦芬詫異的問，男人幫女人剝蝦啊，螃蟹啊不是很正常嗎？

況且還是她請客，讓文傑幫她剝龍蝦都是看得起文傑。

“那樣會影響我吃小龍蝦！”

噗……

秦芬一口椰汁就噴了出來。

“真是少有的奇葩！”

文傑算是明白了，秦芬這女人啊，你越順著她，她就毛病越多。不能走路啦，不吃這個，不吃那個，不能剝龍蝦啦……

懟她幾次，她反而就老實了。

“對了，你溺水死了之後，梁斌跟一個特文藝的女孩子……交往”文傑說的還是含糊不清的，“這事你知道嗎？”

秦芬剛纔嗆了，不住地咳嗽，撫著豐滿的胸口順氣呢。聽了文傑的話，又嗆了，猛烈地咳嗽起來。

她左右看了看，發現旁邊桌的吃飯的人朝他們側目看過來。

“你……閉嘴！神經病！”

秦芬滿臉慍色，射向文傑的眼神能殺死人。

“哦？看來你知道！”

文傑又把一隻剝好的大個龍蝦塞進嘴裡。肥美多汁，入口留香，龍大的小龍蝦果真名不虛傳。

“這裡吃飯貴嗎？”文傑問道，心裡盤算著，下次他也請楊珊珊來吃。

楊珊珊？

看來自己什麼時候都會想到她了，即使對著秦芬這樣的美麗豐盈女子。

“貴！你想帶你女朋友來吃啊？那你可吃不起！”秦芬翻著白眼擠兌著文傑。

惡毒的女人，文傑不理她了繼續吃。吃飽之後，往後一靠，喝著椰汁問到：“那你跟王雨菲的死有什麼關係？”

秦芬嚇的臉煞白，壓低聲音警告文傑：“你給我閉嘴……你要是再說不著調的話……”

“怎樣？你去投湖自殺？”文傑不以為然的問道。

“我起身就走，告訴服務員你結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