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靈魂接受叩問時，外界的湮滅天地般的交鋒持續進行，每一道波動，都讓天地出現大片的層層坍塌。

如若不是婆婆提前用玄妙法門，將自身和天地做連接，自身不隕落，天地都保持不坍塌的封閉狀態，就算此間天地再堅固十倍百倍，也早被毀滅殆盡了。

此間空間破開，波動若通過幻空島再波及到外界，不知又會造成多大傷亡。

現實裏，此時此刻，正巧到了戰鬥餘暇，又一輪驚天碰撞後，兩人相距百丈佇立，遙遙對視之下，巫忽然向老婆婆露出了一抹諷刺而詭祕的笑容。

“婆婆您還真是個糟糕，罪孽有很深重的人啊！比起我們，其實您更適合魔聖這個稱呼呢。怎麼樣？要不要投奔我，我可以爲你留下一尊魔聖之位，豈不比你在這折磨一羣小孩子有意義得多，咯咯。”

她的話語，無比的鋒利，宛如劇毒的蛇牙、黃蜂尾刺一般，狠狠刺穿老婆婆的靈魂。

聞言，老婆婆浮現出由衷的懊悔之色，氣息也如風中殘燭一般顫抖。

但她終是平定了下來，說起手中寶傘，一對老眼冷冽的盯着巫，森然道：“或許，我的確是罪孽深重，但我還可做件稍稍減輕這罪孽的有意義的事，比如把你這具分身滅掉。”

隨着話語落下，她恐怖的氣息一點點收斂，宛如寶劍收入鞘中，不見絲毫鋒芒。

然而，巫的神色卻是凝重了下來。

她本能的從對方身上感受到危險的氣息。

當然，是對這具分身很危險。

老婆婆忽然張開嘴巴，宛如夜梟一般發出桀桀怪笑聲，笑聲中若凝聚惡靈，使其脫胎換骨，威能無窮，恐怖程度超越其先前任何一次攻擊。

地面戰慄，以她爲中心，一片片天地層層坍塌，一直蔓延到巫身邊。

巫身上，浮現出層層疊疊的腐朽之力，轉眼便在老婆婆攻勢來臨之前，構築成一道宛如隔絕天地的腐朽結界。

老婆婆宛如無堅不摧的音波，蔓延到這裏卻彷彿遭受了莫大阻礙。

老婆婆一聲悶哼，老臉不健康的潮紅，陡然加大了輸出功率。

那音波在原有就很恐怖的基礎上，再度翻倍。

兩者堅持了許久。

終於，有着一道細微的裂紋在腐朽結界上出現，但卻如燎原之火一般，以肉眼可見的驚人速度蔓延。

一道道裂紋浮現。

變得粗大。

不斷蔓延。

蛛網交錯。

最終，整個腐朽結界崩潰。

音波籠罩下，巫，哦不，應該說沐瑤精緻清雅的五官都流出鮮血。

然而，她嘴角的笑容依然詭祕。

漫不經心的輕語聲低低響起。

“哦，原來這具身體這麼脆弱，經不起你的音波功。咦，你這音波功頗爲奇特，似是有着一些南敗天的味道在內，又加入了你自身的參悟，不錯不錯，倒是讓本座有些失算了，不過也無所謂。”

“婆婆，你以爲你殺的是我的分身嗎？不是的，你仔細看看，死在你手下的，可是跟你感情很好的沐瑤呢，怎麼會這樣，你又造下一樁殺孽了呢，他的父母，會不會實你如仇寇呢，咯咯。”

旋即，她的曼妙嬌軀之上，一道道裂縫不斷增多，便在不斷襲來的一陣陣音波中漸漸消失，化作飛灰，甚至，連飛灰也被再次湮滅，徹底消失在這片天地之間。

唯有那詭祕諷刺的笑容，還像陰雲一般，依然瀰漫在空氣裏，彷彿永遠都不會消散。

這時，楚天，祝羽發現自己重新和外界取得了聯繫。

打贏了，竟然打贏了。

祝羽幾乎是喜極而泣。

就連楚天，也是暗呼僥倖。

如若贏得是巫，那他們今日就必死無疑了。

能從兇名赫赫，延續萬年的巫手中保命，絕對是九死一生，他們自然會有九死一生的僥倖。

兩人都走到老婆婆面前。

“婆婆。”兩尊聖子都是喚道。

“婆婆，原來您竟是這樣的厲害，連大名鼎鼎的巫都不是您的對手，我看我們幻靈宮可不只是第七聖地，而是該與前六個聖地平齊纔是。”祝羽喜滋滋的恭維道。

現在的他也沒有了平素的冷漠，這般恭維的模樣，就好像天真無邪的小學生崇拜自己的媽媽一樣。

“兩位孩兒啊，婆婆有個問題要問你們？”老婆婆看向兩人，老臉凝重的問道。

楚天祝羽都被這異常凝重的神色嚇到，都是不約而同的點頭。

“婆婆我，在你們心目中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婆婆在你們看來究竟算不算惡人呢？不用怕，說實話。”婆婆聲音顫抖的問道。

祝羽楚天都是心智超凡之輩，聞言只是微微一愣，旋即便反應了過來，他們都聽聞巫之盛名，能大致猜測到兩人戰鬥時發生了什麼。

“婆婆，狗嘴吐不出象牙，那般邪魔，嘴裏能說出什麼好話，不管她說了什麼，都斷不可信啊。”祝羽這般勸道。

婆婆失望的搖頭，又看向楚天。

楚天知道對方想要的，並不是這種敷衍的答案，他猶豫了一下，便將心裏話說出：“我幻靈宮的競爭比起外面有點殘酷，但若想成爲強者，哪能一點風險都不承受，嚴格說這也不算什麼錯。”

“沒有任何弟子，是被強迫入宮的。”

“但凡人，一旦做出選擇，就必須爲自己的選擇負責。”

“雖然許多人隕落，亦或修爲削弱，但也有人的確變強。”

“譬如我，在幻靈宮就得到了外界難以想象的進步。”

“如若在外界，我怎麼都不可能現在就修煉到法相境的。”

“所以，婆婆，其他人怎麼看我不知道，但對我楚天來說，毋庸置疑，您算是一個好人。”

老婆婆不由想起初見楚天的一幕。

早在當年幻霧祕境中，她就注意到楚天了。

她沒料到，以她的通天修爲，在生命的盡頭，竟然要依靠這個小楚天來得到救贖。

縱然大多數人看來，她十惡不赦，犯下不可饒恕的過錯，但只要有這麼一個人覺得她是好人，她便能得到一些救贖。

“好孩子。”老婆婆露出由衷慈祥的笑容。

即便她蒼老，有些醜惡的面貌，都絲毫無法遮掩這份慈祥。

就好像許多年前，在那座迷霧森林靜謐小徑上漫步時，她也曾無數次這麼看過她的鐘兒。

當年烏絲仍在。

今日霜雪滿頭。

而這慈祥的笑容，卻似穿越了時空，重回今日的她臉上。

“婆婆，不必沮喪，早晚有一天，我會要了那邪魔的狗…狗命。”

祝羽生怕被楚天爭了寵，連走近表現一番。

然而，以他的身份，親口說出要了威名赫赫的天魔聖巫的性命，怎麼聽都有點底氣不足的味道在內。

後來，似是連他本人都會回憶起對方的恐怖，是以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然而，這時，老婆婆卻笑了，“謝謝你，小楚天，原本婆婆該給你更多的指點的，可惜我時間到了。”

楚天不明其意。

祝羽也是愕然。

這時，兩個七彩幻界瞬間成型。

楚天，祝羽身體不受控制，各被投入一個幻界。

“巫，還真是個恐怖到超乎想象的邪魔呢，本體不至，其威竟至於斯。唉，本想解救更多的，可惜不行了。”

老婆婆收起忌憚神色，面向兩人，露出慈祥的微笑，“永別了。”

與此同時，黑暗深淵最深處，巫的笑容如在傳承處一般詭祕諷刺。

到時候了。

綻放吧，美麗的煙火。

這邊，驚人的波動在老婆婆體內爆發開來。

琉璃之心破碎。

聖息熄滅。

聖者之軀粉身碎骨。

而那波動卻絲毫不受控制，繼續向外蔓延波及。

七彩幻界裹挾着楚天，祝羽，化作兩道流光，在毀滅波動中庇護着兩人，向外遁飛。

傳承天地因老婆婆的隕落，本就坍塌。

毀滅波動好無妨礙就到了外界的幻空島。

其他三尊各鎮守一殿的聖子，幻源殿顏非魚，真武殿洪鯤，靈仙殿蘇哲，雖然各具手段，都不在今日的楚天之下，可在這毀滅性的波動面前，卻毫無反抗之力，震懾之下，絲毫動彈不得，毫無懸念化作飛灰，而後再度湮滅，徹底消失在天地之間。

毀滅波動衝破支離破碎的幻空島。

繼續向外界蔓延。

整個幻靈宮，過十萬弟子，都是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