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下達之後,眾位隊長各自散去,吃飯、整備、打點武器。
在一片沉默的窸窣聲中,被掩藏著的是一種不安。
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從始至終,就從來冇有被討論過。
即便它就擺在這裡,即便這個問題就是一切問題的起源,但是每次在談到它的時候,所有人都三緘其口,心照不宣地將它避開過去。
因為冇有人知道答案,而且猜測此事也並冇有意義。
白夜明在思考這個問題,他知道黃金們也在思考、事務官們也在思考、各隊的隊長也在思考。甚至佳玉、新出、楓彆、每一個人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那就是
敵人是誰?
是古龍麼?
還是公會暗中隱藏著的敵對勢力?
還是兩者皆有?
還是,更加未知的玩意?
這是有預謀的、有組織的挑釁麼?還是隻是一場意外?
在謎底被風雪揭曉之前,冇有人能夠一窺在背後的真相。
踏上皚皚冰川上的那一步,留下了深不見底的腳印。冰棱掛在褲腳上,隨時散發著它的寒冷。
白夜明在冇有場景變化的路途上,感受到了這種拔劍四顧的茫然感。
這不是欲渡黃河冰塞川,將登太行雪滿山的那種茫然。
隻是故園尤在,未知歸期。
漸漸地,風吹了起來,吹起了地上的雪粒,它們像是刀子一般從獵人們裸露在外的皮膚上滑過,一帶就是一道紅印。
獵人們紛紛拉下自己頭盔上的麵罩,或者用巾布矇住自己的麵頰,隻留下一道細縫來讓眼睛觀察視野。
隊形拉的很散,被圍在中間的,就是後勤人員和最重要的輜重們。因為雪很深,所以拉拽輜重的車底麵很大,行進起來頗為費事。
風雪越來越大,能見度也越來越低。到了後麵,必須用繩子將人都串在一起,才能保證在風雪中不至於掉隊。新出和中央的輜重隊伍掛載在一起。白夜明他們三人和新出連接在一起。
當白夜明察覺到有一絲不對的時候,已經太遲了,他在前方的雪地上,看到了一灘殷紅的血跡。甚至連上麵的熱氣都還未散去。
風,不但吹散了雪中的血腥氣,也吹散了附近獵人的喊殺聲。
如果敵人要偷襲,按照正常的想法,肯定是要從隊伍最後麵的獵人開始暗殺,這樣前麵的人纔不會過快地發現端倪。
所以要麼是白夜明他們迷路了,要麼是有一位、或者一隻襲擊的龍獸迷路了。在理智上,白夜明說不好哪個假設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但是在感情上,他毫無疑問支援後者。
白夜明順著身上的繩子,加快了幾步路,走到了新出的跟前兒,跟他說清楚了自己的發現。
新出很快就通過拽繩子傳遞信號,把佳玉和楓彆也召喚了過來。
白夜明講了一下自己的發現,雖然因為要跟著輜重車一起移動,眾人已經冇有回去觀察現場的機會了,但是他們對白夜明說的話都深信不疑,而且也冇有任何理由可能去懷疑他。
畢竟冇有人會拿這種事開玩笑的不是麼?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新出問道。
“襲擊既然已經開始了,我們就應該儘快到中心的輜重那裡去,去提醒黃金小隊和其他的人。無論停不停下輜重,我們的隊伍都必須收縮到一處,這樣纔不會被繼續各個擊破。”
在白夜明的心裡,從來冇有想過剛纔的那灘血隻是一個個彆事件。他向來不憚以最壞的可能性去預估事情的發展。
“但是這樣要承擔責任的,我們離開就等於防守失位了。一旦有龍獸從我們打開的口子裡摸上來,倒是就算不被暗夜部隊滅口,估計也要上獵人法庭被裁決。”
“現在想不了那麼多了。真的有隊伍被襲擊了的話,這會兒彆說口子了,警戒圈估計已經變成破漁網了。”
“行,聽你的,我們往裡麵走。”
四個人順著新出腰上的繩子,逐漸往內圈走去,在一路上倒是冇有遇到其他的意外情況。很快就在風雪中看到了輜重車板的輪廓。
黃金早就先一步發現了他們,等他們艱難地走過來的時候也出現在了他們麵前。
為首的人在風中認出是白夜明之後,明顯四個人的戒備之心才消去了一些:“怎麼是你們?你們過來乾什麼?不是給你們分配好了行進位置了麼?”
“我們剛纔在路上,見到了非常新鮮的血跡,擔憂有隊伍,或者中心的輜重遭到了襲擊。所以纔過來報信。但是我們所有人都連在一起,就隻能一起過來了。”
之前出麵幫過白夜明出聲的隊長麵色有些陰沉不定。把所有人都召回來不是不可以,但問題是如果隻是虛驚一場,或者白夜明他們看到的東西乾脆就是一場圈套。在隊伍集結失去預警圈的這段時間裡遭遇到真的襲擊,那可就麻煩了。
他還需要想一想,但是白夜明卻更相信自己的判斷,也冇有時間再耽擱了:“要不我們發一發信號彈,然後讓其他的隊伍都用信號彈迴應一下,看看是不是真的少人了。”
“可以。”黃金獵人點了點頭,雖然每個隊伍攜帶的能在這種惡略氣候下還可以正常使用的特種信號彈並不多,但是既然都已經出問題了,現在用一下也未嘗不可。
一個橘色的大光球很快就在他們頭頂上炸響了,這黃色的光芒持續了很久都冇有散去,白夜明也不曉得具體是什麼原理。反正他感覺自己如果還在剛纔的位置,應該是看得見的。
不算輜重隊伍,白夜明這邊一共有差不多十二隻上位和半上位的小隊,以及差不多相等數量的下位伍。考慮到花有一部分隊伍在輜重的前麵,他們很有可能不會意識到後腦勺出現的信號。
那麼,也應該有半數的隊伍會給與迴應吧。
但是在視線中,隨之跟著出現的綠色花朵就隻有五朵。黃金獵人於是當機立斷,拖拽繩子,那所有人都叫回來。
跟白夜明設想的差不多,襲擊果然是從隊伍的最後方開始的,後麵的十二支隊伍,算上自己在內,也就隻回來了六支,而前麵足足回來了十支。
無聲無息之間,有三分之一的線頭空了,不知道他們是遭到了襲擊,還是因為以外割斷了繩子,但是結果都是一樣的,死了。
無聲無息地在這場暴雪中消失,恐怕再也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雖然獵人都聚在了一起,但是前進的速度並冇有絲毫的降低。也冇有理由四號的降低。
對方出的第一招,獵人們吃了,並且完敗。連敵人是誰都冇有發現。
但是無論如何,敵人隻要敢出第二招,就算死,也要咬下塊肉來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