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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間色 - 第201章 長遠計字體大小: A+
     

    庄幃咬牙,只能匆匆抬手一抓,抓住了一個倒霉無比的往日「兄弟」往明謹那邊一擋。

    結果近前的明謹殘影連閃,幾如同幻影一般避開了這個人,長劍出劍音。

    恐怖至極!

    庄幃親眼見過她是怎麼擊潰林術,論劍殺傷力,她已堪比一葦渡江!

    他不想死!不想這麼死。

    庄幃飛也似逃出,且從袖下滑出一把長笛,在明謹逼來前,吹了笛音。

    嗡!!

    蠱蟲從他袖內飛舞而出....

    玄音流空谷,風華懾誅邪。

    它破了空,如一把太上如霜似雪的劍,破了鐘聲中的霸道邪氣,蕩平!

    然後兩邊各自停音,最終平靜。

    只一個回合,不戀戰,好像在遵守某種規則,但此外....

    兩個人不見了。

    剝皮跟徐秋白,這兩人剛剛乘著眾人被鍾音所震,扔了流煙彈便跑了。

    明謹回神的時候,轉頭看去,只看到白煙之中消散的黑影。

    她不由握緊劍。

    放虎歸山,隱患!

    是她剛剛大意了。

    ——————

    敵蹤已隱,明謹知道以對方的武功,以及背後那人深藏朝廷的勢力,要讓他們突破都城封鎖輕而易舉,而她非朝廷中人,也無法插手。

    明謹眉目幽深,望著遠方久久不語,而這一幕,落在許多人的眼裡,也彷彿可入畫。

    但看到禁軍跟巡防營的軍隊奔行全城搜查,明謹收回目光,收了劍,回頭深深看了一眼謝宅。

    似看到閣樓中的明容明月,也看到底下院子里正被許氏等人問詢安好的明黛。

    「謝二姑娘,今日這事...」蘇慎之端著關切的樣子前來問詢,且正要說出謝明黛跟邪教餘孽的事,但明謹斬斷了他的話,說:「為了引出邪教埋藏在昭國朝廷中的兩個內奸,為了維護朝堂安定,我妹妹以身試法,寧可犧牲名聲,我本不贊同,但未免打草驚蛇,加上確無確鑿證據,最後只能在朝廷的安排下同意一試,好在結果的確如此前懷疑,這兩人乃為邪祟。」

    「不過此機密也只有君上跟相干閣臣重老才知曉,乃為朝廷決策,為滅邪教長久計,蘇公子不知道?」

    她一口氣就斬斷了謝家這一身腥,還給明黛掙了一個好名聲跟功勞,日後誰提起她今日的難堪,都不敢說什麼,否則就是懷疑朝廷決策,也忤逆為國的忠心。

    可什麼也不能由著謝明謹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明黛本驚訝自己什麼時候這麼高風亮節,但也擔憂明謹惹禍上身,但已經下來的明月按住了她的肩膀,明黛看向對方,對方給了她一個眼神。

    這件事,朝廷會默認的。

    為什麼?

    為了面子。

    堂堂三才子之二,被朝廷大加讚賞跟培養的兩個年少臣子竟是邪教門生,混進一個都打臉,何況一下子兩個!

    這要是傳出去,君王跟朝廷的臉面蕩然無存。

    所以,明謹提及朝廷安排,就會給人朝廷早已堪破兩人偽裝只等著瓮中捉鱉的英明神武印象(雖然沒抓到)。

    反正她篤定朝廷不會否認,何況她要的也不多,不過是維護明黛的名聲,不影響她以後前程。

    朝廷是不會在意的,畢竟明黛不似她這般身份敏感。

    謝明容看破了,蘇慎之自然也看透了,暗道這女人如果是男子,怕是沒他蘇慎之什麼事了。

    「原來如此,難怪今日準備如此充分,禁軍來得如此快,怕是梨大人亦早有準備。」

    「這是朝廷的準備,我並不知,蘇大人還有什麼要問的么?」

    「沒了,不耽誤謝二姑娘跟親人相聚。」

    蘇慎之最後還要刺明謹一下,一派君子雅正的姿態。

    但有了徐秋白珠玉在前,這人的虛偽就顯得噁心。

    尤其是明黛等人,瞧他哪哪都不順眼。

    小白臉,果然是小白臉,我們謝家少宗天然招虛偽小白臉么?

    明謹沒理會蘇慎之,但也沒對謝家人說什麼,而是先去找了梨白衣。

    明月的臉一下子就垮下來了。

    「那姓謝的小白臉都原形畢露了,她又把姐姐妹妹拋下去找其他人了?」

    明容難得沒有訓她。

    ——————

    閣內,梨白衣已收了笛子,看著明謹躍入。

    「琴前輩走了?」

    「嗯,說她現在走了,改日你就得去我們樓里親自謝她,正好還能跟你吃個飯。」

    寵愛可見一斑。

    明謹微訝,后笑了,「嗯,下次一定去。」

    「下次?你要去追廣陵谷的人?」

    梨白衣何嘗不知道放虎歸山,但廣陵谷素來隱秘,且那谷主竟已到達上善若水境界。

    那就絕不是她們可以對付的。

    「不,我還沒那麼傻,但我始終不明白,他們兩人分別埋伏到我跟明黛身邊,圖的到底是什麼,以明黛威脅我,以我威脅我父親?其中涉及了什麼陰謀,未可知,讓人不安。」

    她像是自我詢問,梨白衣想了下,道:「也許他們的目的很簡單,沒有那麼複雜。」

    明謹愣了下,若有所思:「色慾?」

    她問的正經,梨白衣自己卻尷尬了,「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他們可能單純想要你們痛苦。」

    你們,自然是她謝明謹跟謝遠。

    明謹好像觸動了,靜下來沉思,目光卻放遠到了謝宅。

    「你此前傳訊於我,說庄幃可能是擅蠱的高手,我便讓師傅傳了笛曲給我,但她也說過,玩蠱之人,素來心性極端,因為養蠱之道本就極端,他這一遭為你堪破計謀,還險些殞命,怕是恨極了,讓你萬萬小心,不過,也不能只小心你妹妹,也得小心你自己的安危。」

    明謹鄭重頷首,但只有千年做賊的,沒有千年防賊的,如果不解決廣陵谷,她的這些弟弟妹妹永遠有危險。

    但那位谷主乃上善若水,又的的確確非她現在所能抵擋。

    除非,等到她達到那個境界。

    「如果你想早點達到,可以多來我們白衣劍雪樓,多待待藏書閣。師祖閉關已有四年了,但師傅總能教導你吧。」

    梨白衣這番言語落在任何一個武林人耳中都能引起驚濤駭浪,什麼時候白衣劍雪樓的大門這麼好進了?

    「我彷彿記得你們樓的規矩是不牽扯朝堂政治跟王族宗室,只接近君王一人。」

    明謹覺得有些奇怪,又為梨白衣考慮,並不希望對方因為自己惹君王不快。

    「你不是朝堂之人,你是武林人。」

    梨白衣如此說,又加了一句,「是師傅這麼說的。」

    被太多人捆綁了謝家跟謝遠,好的壞的都往她身上招呼,哪怕在外漂泊四年,她也依舊沒能把自己獨立開來,好像一輩子都困在了那尺寸天地里。

    可現在有人把她區分了。

    武林人。

    多好。

    「嗯,來日我一定去,但現在,我需要見四個人。」

    「好,不過我得回王宮一趟。」

    兩人皆有要見的人,正要分別,卻齊齊聽到都城繁華街道有快馬疾馳,這並非是抓捕邪教中人的騎兵,而是來自邊關的急報。

    明謹瞧著馬上之人高高舉起的旗報,面色倏然陰沉。

    疆外又有敵來犯。

    ——————

    塞外聯合大荒了。

    大荒果無意遵守此前立下的協議,也不顧蚩赦的生死,本就預謀聯合塞外,只是明路布下使臣來昭國議和,私底下卻聯繫了塞外....

    昭國憤怒不已,但兩方聯合兵力非同小可,主要塞外散兵游勇,常年遊離在昭國南北麓平原之外,若打游擊戰騷擾,無意分心昭國兵力,堪為致命隱患。

    昭國朝廷著急不已,在梨白衣抵王宮之時,君王跟朝臣就召開了朝議,聽說晚飯都是在宮中解決的。

    此時,明謹也在謝家麾下但並不在府內的獵苑見到了明容四人。

    暖房外,謝之檁是打醬油的,手裡還提著三個姐姐的手爐跟外袍,但他眉宇已無當年少年急躁跟冷郁,也耐得下心來等著。

    屋內,謝明月幾次想遵從姐姐妹妹那膩歪人的久別重逢痛哭流涕(當然是明謹對她的思念深重。」,但明容跟明黛沒給她機會,一照面就提了邊疆戰事。

    「那本是朝廷跟軍部的事,但接下來可能會和親,不一定止於宗室女,反而會挑合適的。」明容作為已婚者,自然不擔心,但她目光看向幾個妹妹。

    所謂的合適,就是犧牲了也不心疼,不影響王族跟朝廷利益,但又能在一定程度上影響戰事的。

    明月:「我身份卑微。」

    明黛:「又是明謹?閣部那些老臣如此下作,三番兩次拿她去威脅大伯....「

    明容:「不,這次可能是你。」

    明黛:「???」

    兩日後,朝堂果然有人提議了謝明黛,不是蘇慎之,但是蘇慎之的黨羽。

    但很快被人反駁,因為謝明黛已經跟莊家談好,她與庄幃的婚約仍在,是過了半個禮,所說真正的庄幃倒霉,為邪教之人算計替換身份,但莊家父母可憐,痛失愛子,謝明黛願守半個兒媳孝道....

    這種理由出來,朝廷就不好提了,畢竟就算他們不介意,塞外那邊也會惱怒他們的誠意。

    「如此理由,蓋不是推脫吧?」

    「倒不是莊家夫婦在得知自己兒子為邪教算計...雖震驚痛苦,但也的確跟謝家人商量好了。」

    其中明謹出了多少力,而莊家悲痛之餘,為了守住門楣,讓莊家為邪教牽連,被朝廷嚴查,也只能抱住謝家的大腿,所以莊家夫婦收了悲痛,當即做了決定,畢竟他們不止一個兒子,還有好幾個兒女。

    為長遠計,他們必須答應明謹的提議。

    這才有明黛脫身,但這本就在明容明謹預料之中,她們猜測朝廷真正的目的是....

    「若要戰邊疆,必要收軍權,其中包括烏甲軍,若是不交權,便是棄國家安危於不顧。」

    這是沒得選的事情,那麼謝遠會怎麼選?

    殺滅那些提議之人?還是另起威嚴逼迫他人屈服?還是真的會去邊疆廝殺?

    「大伯父親他的詔信應該已經到朝中了。」

    只不過關於他到底怎麼選,明容明謹意見不一,明容的態度是謝遠會進一步提出拿下所有兵權,為此戰主導者。

    以攻破攻,這才是謝家人該有的霸氣。

    而明謹卻覺得謝遠會交出烏甲軍兵權,但指派心腹代為掌管,且他一樣會進一步索要統帥權力。

    其實兩人的猜測異曲同工,差別只在於肯不肯去邊疆。

    明謹的猜測是——不肯。

    她認定自己的父親是有所圖之人,為了那至高無上的權力,維護家族利益,他可以捨棄一切,但在這的前提是——他不能死。

    此戰去邊疆,無異於以身涉險,內外皆有陷阱等著他。

    他那樣謹慎狠毒的人,怎麼可能會去。

    但兩姐妹也沒有爭吵,反正遲早會出結果。

    果然,三日後,明謹得到了消息——君王親自宣布謝遠被委任為守將統帥,讓身在焦城的他趕往邊疆。

    這一日,電閃雷鳴,暴雨已至。

    站在風雨飄搖閣樓的明謹沉默良久,道:「姐姐,這是我第一次輸給你吧。」

    明容回頭看她,緘默片刻后,說:「大概是因為他只是我大伯,而非我父親,我可以平等看他。」

    明謹苦笑,靠了柱子,看著外面的暴雨,「姐姐是覺得我對他有偏見?」

    「不,你已經夠寬容了,只是這人世間太險惡....接下來,你要去哪?白衣劍雪樓么,我希望你去,最好三年五載再出來。」

    頓了下,明容道:「要麼蝶戀花也可以。」

    明謹知道,如今的謝家已不止她一個人畏懼這權勢巔峰的飄搖。

    謝家已在風口浪尖了。

    她為謝家姐弟妹謀算,也有姐姐願為她算。

    「我已做好能做的,煩勞姐姐幫我看著那些小的...千萬別亂跑,但凡有潑天大禍,只要守住那扇祖輩為我們打下的榮耀門庭,我就還有能力力挽狂瀾,千萬要守住。」

    明謹眉宇見堅毅,轉身躍下。

    那傾盆的暴雨中,明容見她上了駿馬,淋著雨水,朝她嫣然一笑,然後毅然率領手下疾奔出城。

    明容其實不知道她要去做什麼,但料想必然是要斬殺隱患。

    讓來日的禍患不那麼團結,不那麼強大。

    明容沉思良久,低頭看著袖下掌心握著的令牌。

    這個令牌是不久前那個畢二給他的。

    那一天,她就知道她的大伯已有謀算。

    只是她還不知道細節跟方向在哪,但想來,要麼跟謝家有關,要麼跟明謹有關。

    二選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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