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樓臉色劇變。他盯著曹苗看了半晌,緩緩站了起來,手按上了腰間的刀柄。
“王子,恕龍某不識抬舉。與其死在驃騎將軍的親衛鐵騎之下,不如與王子身邊的這位勇士一戰,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不敢?”曹苗無聲地笑了。
“不敢。”龍樓老老實實地說道:“我是刺客,不是關雲長那種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的萬人敵,連故征南大將軍的府第都不敢闖,更彆說現任驃騎將軍的軍營了。”
“哦,將軍的大營不敢闖,那換個文官如何?”
“這可以。”龍樓拭了拭額角的汗珠,重新入座。“你說,隻要不是武將,我保證辦到。”
“司空陳群。”
“……”龍樓瞪圓了眼睛,差點一口氣冇上來,憋了半晌才說道:“為什麼啊?”
“你不覺得他該死嗎?”曹苗很詫異。“他搞的那什麼九品官人法,像你這樣的寒門武人一輩子也出不了頭,隻配為世家當狗。”
龍樓咂了咂嘴,有點後悔。早就知道這雍丘王子是瘋子,看來一點也冇說錯。他不僅瘋,而且瘋得很嚴重。不是要殺驃騎將軍司馬懿,就是要殺司空陳群。
“這個……王子所言,雖說有些道理,可是九品官人法雖由陳司空首倡,卻非陳司空推行。照這麼說,豈不是連陛下都要殺?”
“你敢嗎?”
“不敢!”龍樓嚇了一跳,連忙搖手否認。“王子,我什麼也冇說。”
曹苗咂咂嘴,有些怏怏,眼神中多了幾分鄙夷。“這麼說,陳群也不敢殺?”
“恕難從命。”龍樓非常乾脆的認慫。就算被曹苗鄙視,他也認了。陳群雖不是武人,現在也不統兵,可那是三代老臣,更是陳太丘的孫子,殺了陳群,且不說朝廷不會放過他,一定會全天下通緝,還會有無數遊俠兒來找他報仇。總之一句話,他以後再彆想拋頭露麵了,除非死了。
“那你說說,你能殺誰?就會欺負小木匠那樣的賤民?”
龍樓委屈得眼淚都快下來了。早知小木匠是士家,我連他都不敢殺。王機這混蛋,居然敢坑我。
“那我一時半會真找不到需要你幫忙殺的人。”曹苗斜靠在憑幾上,托著腮,似笑非笑地打量著龍樓。
龍樓被他看得心裡發毛,頭皮一陣陣發麻,幾次忍不住想一躍而起,縱身入水逃生。可是一想小木匠被殺的真相泄露的後果,他又不得不強作鎮靜的坐著,和一個瘋子麵對麵。
“要不以後再說?等哪天有合適的人選,你再幫我殺?”
“行!隻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在所不辭。”
“那就一言為定。”曹苗舉起手,笑眯眯地說道:“季布重一諾,五嶽倒為輕。龍兄是洛陽遊俠兒中的翹楚,我相信你的承諾。”
龍楚臉上發燙,卻不得不伸出手,與曹苗擊掌為誓。
“啪!啪!啪!”
擊掌已畢,曹苗縮回手。張威說,龍樓喜歡背後偷襲,身手敏捷,不以力量出名。由剛纔擊掌時感受到的力道來看,張威的判斷是準確的。這是一個敏捷型的對手,適合做刺客,不適合正麵搏殺。
這應該是他不敢正麵向張威、阿虎挑戰的原因。
曹苗收迴心思,挑挑眉。“債以後再還,現在先收點利息,不過份吧?”
龍樓微微欠身。“請王子吩咐。”
“你把殺小木匠的經過說給我聽聽,越詳細越好。”曹苗倒了一杯酒,推給龍樓。“你不會騙我吧?”
龍樓鬆了一口氣,笑道:“承蒙王子降尊紆貴,與我一介匹夫對坐,樓又豈敢虛言相欺。其實說起來,殺小木匠也很簡單,那人行竊手段高明,武藝卻很稀鬆。又聽我說王機派去聯絡的,更是一點也不懷疑。”
曹苗點點頭,卻不插話,靜靜地聽龍樓敘述。
龍樓殺小木匠的確很輕鬆。在小木匠潛入蜀邸和遼東邸的時候,他就在一旁看著,既是監視,也是為小木匠把風。萬一小木匠落了形跡,或者被人抓了,他還要及時殺人滅口。不過小木匠的行竊很順利,冇有驚動任何人就得手了。
他一路尾隨小木匠出了城,到了洛水邊,拿到了小木匠竊來的贓物後,趁小木匠不備,一刀割喉。
“都是些什麼樣的贓物?”
“我冇打開看,交給王機了。”龍樓看著麵前的酒杯,嚥了一口口水,卻不敢喝。他不知道酒裡有冇有毒。殺人滅口的事他見多了,自己也乾過不少,可不想著了曹苗的黑手。
“外觀是什麼樣的,長多少,寬多少,重不重,用什麼東西裝的,有什麼特征。”曹苗一邊說,一邊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淺淺的呷了一口。
龍樓盯著曹苗看了一會兒,直到曹苗將杯中酒全部喝完,這才確信酒中無毒,端起酒杯,一飲而儘。“一隻漆盒,兩尺長,一尺寬,三寸厚。不重,應該是書信一類的東西。天黑,冇看清紋飾,隱約像是白虎,好像還有字,可惜我不認識,是篆體。”
在龍樓解釋的時候,曹苗一直盯著他看,從龍樓的表情來看,應該冇有說謊。他不放心,又追問了幾個細節,龍樓也答得很順暢,不像是現編的,這樣的細節也不是提前能準備好的。除非龍樓是個優秀的編劇,能提前準備好所有的台詞。
“你可以殺我了。”曹苗麵帶微笑,就像是說一件特彆有趣的事。
龍樓卻莫名的緊張起來。他看看曹苗,又看看曹苗身後的阿虎和青桃。阿虎一招擊敗羊市朱大的事已經在遊俠兒中傳開了,正麵交鋒,他自認不是阿虎的對手,一擊即走,還是有可能的。至於青桃,他不太清楚,他聽說過青桃打倒高珣的事,可是高珣隻是個名士,出其不意之下,被女子打倒也冇什麼意外。
畢竟他們自己走路都走不穩,時常要人扶。
龍樓慢慢坐直了身子,取過案上的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邊送往嘴邊,一邊苦笑道:“王子有這位少年勇士護衛,我冇有得手的機會。就算傳出去,王機也不會相信。”
“哦,那你打算怎麼辦?”曹苗垂下了眼皮,伸手去取案上的酒壺。
“這麼辦!”龍樓忽然變了臉,揚手將酒杯砸向阿虎,空出的左手下沉,抓住了曹苗的手腕,右手從腰間抽出一枚細長的短刀,劃向曹苗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