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

三十六重天？

周恆雙目圓睜，驚愕不已地看著眼前的姜二，道：「上古神話時代有天庭？」

「你知道天庭？」姜二似是有些意外，隨即恍然，笑道：「是了，你身上有周天星辰圖的氣息，應可遊走諸天萬界，知道天庭也不奇怪。

「沒錯，正如你所想的那樣，上古神話時代的眾多仙神並非沒有組織，雖然有部分閑散的仙神遊離於組織之外，但絕大多數仙神其實都屬於一個共同的龐然大物。

「這個組織就是天庭，高舉三十六重天，凌駕於諸天萬界之上，天帝旨意覆蓋無盡宇宙，統御一切仙佛神聖，妖魔鬼怪。這就是上古神話時代的真正面目。」

「竟是如此……」周恆嘴巴微張，陷入了長久的沉默當中。

雖然他原本就對上古神話時代了解不多，但也根據一些零星的傳說進行過推測，一直以為上古神話時代可能是那種仙神橫壓世間，宗門林立，世人都以成仙為目標的情況。

卻沒想到，居然會有一個凌駕於一切之上的天庭，統治著上古神話時代的眾生。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上古神話時代的終結，絕對和這個天庭脫不了干係。

剛才姜二說天庭墜落，諸天崩塌？

什麼樣的力量才能讓這樣一個龐然大物的轟然覆滅？

真的存在這種力量嗎？

「這樣的天庭，怎麼可能會墜落？」周恆問出了自己心裡的疑惑。

「我也不知。」姜二卻是搖了搖頭，道：「我也只是在師尊那裡聽來了一些隻言片語，畢竟上古神話時代距離我那個時候也是極其遙遠的事情了。」

「極其遙遠？」周恆又聽到了讓他疑惑的一點，詢問道：「前輩可知道黑暗紀元持續了多長時間？」

在此之前，他看過一些關於黑暗紀元的零星資料，也曾向人詢問過，得出的結論基本都是黑暗紀元持續的時間可能是三四千年到一萬年之間。

也就是說，上古神話時代，應該是在中古時代之前的三四千年到一萬年前的樣子。

不過，聽姜二的話，似乎並非如此。

道君的壽命可以說是無窮無盡，而姜二本身也是活了超過五千年的古老存在。

對於這樣的大能來說，哪怕是一萬年前的時代，應該也稱不上「極其遙遠」。

「上古仙神逝去，三十六神稱霸寰宇，宗門大教林立，大妖橫行天地，外魔侵襲而來，鬼物遍地叢生，人族卑微如螻蟻。」姜二淡淡道：「這是你所認知的黑暗紀元，對吧。」

「我所認知的？」周恆聞言一愣，頓時驚愕道：「前輩何意？」

「嘿，那你換一個角度來理解。」姜二輕笑道：「三十六位至高無上的尊神統治這天地間的一切，無數宗門大教把持人間的規則，掌握修行之門。

「世間雖有妖魔鬼怪橫行，卻也有那些宗門修士斬妖除魔，維持一方安定，以此來補充自家宗門的新鮮血液。

「若是一個生活在那樣一個時代的普通人，會覺得這是一個黑暗紀元嗎？」

「……」周恆聞言先是沉默，再是皺眉，沉聲道：「這樣的時代，普通人被封死了超凡之路，久而久之，自發萌生超凡意志的人族恐怕會越來越少。」

「既然能在宗門的庇佑之下安居樂業，為什麼要去超凡？」姜二戲謔道。

「既然有妖魔橫行天地，人族就不求自保嗎？」周恆道，「唯有自身強大，才能真正保證自身的安全，這應該是很容易明白的道理。」

「可是，要如何強大呢？」姜二笑了。

「去修鍊……呃，修鍊就必須要加入宗門，成為宗門的一份子？」周恆的眉頭又皺了起來。

「沒錯，宗門大教壟斷了一切，凡人終其一生都是凡人。」姜二嘆息道：「能夠修鍊的人都是由宗門來選拔欽定，普通人是沒有資格自己去追求超凡之路的。

「秘六品這個層次，為什麼會有『飛仙』的叫法，起源就是在那個時代，實際上這個層次遠稱不上一個『仙』字。

「只不過，對於尋常的普通人來說，修鍊成仙就如同神話傳說，哪怕僅僅只是能離地騰空，飛身托跡，也都會被稱作『仙』。

「正如你所說，在這樣的環境之下，久而久之，普通人幾乎不會自發萌生超凡的意志，會越來越安於現狀，甚至可能會把意圖外出求仙的人目為異類。」

「三十六神在上掌控一切，宗門大教維持著人間的規則，普通人不思超凡之路……」周恆只覺毛骨悚然，「這是一個極度穩定的結構，幾乎不可能被打破。」

「沒錯。」姜二點了點頭，「普通人對於宗門大教來說，如同草芥螻蟻，根本就沒有任何反抗的能力，而這些宗門在面對三十六神的時候，同樣如此。

「只要站在最上層的三十六神不出問題，這個結構就不會出問題，理論上這個結構可以千秋萬代，永遠持續下去。」

「那麼……持續了多久？」周恆心驚不已。

「接近十萬年。」姜二嘆息道。

「十萬年……」周恆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一時間無言以對。

這樣一個時代長達十萬年的時間，無論是社會結構，還是普通人的生活，恐怕都不會有什麼改變，都是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循環往複。

以如今這個時代的眼光來看，這的確是一個黑暗紀元。

可對於真正處於那個時代的人來說，恐怕根本就不會有這個覺悟，幾乎所有的普通人都只是一遍遍經歷生老病死而已。

「那些宗門大教，就沒有誰想過改變么？」周恆是想問純陽宮，畢竟，即便是黑暗紀元的時代，純陽宮也是有神一品的。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姜二沉聲道：「我曾聽師尊說，其實許多宗門都嘗試過改變，但都被三十六神輕鬆鎮壓。

「道君在三十六神的面前毫無反抗的餘地，即便是執掌大道的神聖，也無法抵擋三十六重天的禁錮，無能為力。

「你們純陽宮的第二代掌教，那位純陽子仙人的親傳弟子，就是當時最出名的例子，他持有純陽子仙人留下來的絕世神兵，試圖反抗三十六神制定的規則。

「最終的結果，你是知道的。」

「嗯，最後這位祖師隕落，我的太師祖臨危受命，接下了危如累卵的純陽宮。」周恆輕輕頜首，神色悲苦。

「其實，若非忌憚那些上古仙神可能回歸，三十六神早就把這些上古神話時代的宗門趕盡殺絕了。」姜二道：「不過，這也算是一個機會。

「我的師尊曾說，你的太師祖是一位驚世大才，是一位震古爍今的絕世人物，不僅在那段黑暗紀元里瞞過所有人偷偷證道神聖，更是一手培養出了打破機緣格局的『器聖』。」

「器聖是太師祖培養出來的？」周恆聞言愕然，有些難以置信，他之前從沒聽說過這方面的信息。

若非說這話的是律聖之徒，當世道君，他都要懷疑是不是在吹捧純陽宮了。

雖然周恆一直以來都對純陽宮十分感激，也對那位臨危受命挽救純陽宮於危難之際的太師祖十分尊敬欽佩，可潛意識裡還是覺得中古九聖應該更加厲害一些。

尤其是在聽了姜二說明的黑暗紀元情況之後。

打破三十六神保持了近十萬年的格局，開啟民智，讓諸法並起，百家爭鳴，更是開闢出了一個前所未有的修行盛世。

這樣的功績，絕非尋常之人能達成，中古九聖名副其實。

而器聖據說是中古九聖之中第一個證道神一品的聖人，祂煉製的絕世神兵是擊潰三十六神的關鍵，祂創造的獨特煉器之法更是接下來中古盛世的基礎。

稱之為中古第一聖都不為過。

這樣的一位聖賢，居然是自己的太師祖培養出來的？

即便是周恆自己，都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畢竟，純陽宮從來就沒有提過這一點，無論是在言守一還是在一些宗門典籍里，都沒有半點相關記載。

「不必懷疑。」姜二微笑道：「其實你可以想一想，在黑暗紀元的環境下，普通人族想要證道神聖幾乎不可能不為人知，莫說是神聖，縱然只是天人，在證道之時也會有大道共鳴，舉世皆知。

「黑暗紀元十萬年，唯有一人瞞天過海，騙過了三十六神，騙過了當世的一切天人、道君、神聖，悄悄證道神聖。」

「器聖是因為有太師祖傳授經驗，才有證道神聖的？」周恆道。

「沒錯。」姜二點頭，神色崇敬，「應該還不只是這一點，據師尊回憶，器聖對謝仙尊極其尊敬，同時也深感遺憾自己沒能真正拜謝仙尊為師。」

仙尊？

周恆微微一愣，他還是第一次聽人說這個稱呼。

「謝仙尊是我們對前輩的敬稱，在中古初期的那段時間，我的師尊以及諸聖人都尊稱謝前輩為仙尊。」姜二看出了周恆的疑惑，解釋道：「只是後來仙尊有意退隱，便是示意莫要再提仙尊的稱謂……」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又笑道：「說起來，太虛觀與純陽宮的恩怨也是因此而起，據說當時的太虛觀主十分不滿謝前輩被尊為仙尊。」

「竟還有這樣的一段時光。」周恆驚訝道，「純陽宮內對此從來都沒有提過，不過這也可能是希望門下弟子不要被盛名所累。」

純陽宮自身的光環本來就已經夠多了，若是在加上一個培養出中古第一聖的名頭，未必是一件好事。

「謝仙尊當初恐怕也是這個想法。」姜二點了點頭表示贊同，隨即笑道，「話題有些扯遠了，說回黑暗紀元吧。」

「嗯。」周恆也點頭，繼續詢問道：「您之前說三十六神持有的三十六重天是上古天庭墜落之後所成，難道這兩者不是一體的么？」

「自然是一體的，『天庭墜落，諸天崩塌』中的『諸天』就是真正的上古三十六重天。」姜二解釋道：

「只不過，三十六神持之橫壓寰宇的三十六重天僅是上古天庭的部分殘骸，遠不能和真正的三十六重天相比。

「若他們真的持有全部的三十六重天，我的師尊以及諸位聖人，還有謝仙尊他們根本就沒有絲毫反抗的機會，將會被鎮壓到永遠。」

「原來只是部分殘骸。」周恆略微鬆了一口氣，如果是真正的三十六重天，那他真的無法想象中古九聖是怎麼推翻三十六神的。

「據說器聖前輩也是因為得了謝仙尊相助，得到了另外一小塊天庭殘骸，得以煉製出了數件絕世神兵，才有機會將三十六神各個擊破。」姜二回憶道。

「果然，這般高層次的戰鬥，只有尋得同層次的事物才能與之對抗么？」周恆皺眉道。

「沒錯。」姜二點了點頭，道：「你修鍊到如今這個地步，應該也已經可以體會到了，修行一途越往上差距越大，到了高層次，哪怕只是差了一丁點，也是差過了天。」

「我明白。」周恆深有體會。

就如同他自己現在一樣，戰鬥起來要麼是直接秒殺對方，要麼就是被對方秒殺，幾乎不會有太多你來我往的戰鬥。

「對了。」周恆又想到了一點，「前輩您之前說黑暗紀元又被稱為末劫時代，可那長達近十萬年的時光似乎並沒有這種言論傳播的土壤，是不是除了天庭崩塌墜落之外，還有什麼原因？」

黑暗紀元初期有這樣的叫法其實很正常，畢竟天庭墜落，諸天崩塌的景象，太容易讓人聯想到末日了。

可是接下來十萬年前的時間，三十六神橫壓寰宇，雖然封死了普通人的超凡之路，但整體社會狀況應該還是比較穩定的。

不至於產生末日論才對。

「你說的沒錯，末劫時代的說法本應在社會穩定之後逐漸消退。」姜二點了點頭，道：「可實際上，並不是這樣。

「因為，在天庭墜落，三十六重天崩塌之後，神聖之上的修鍊道路都被莫名截斷，再無更進一步的可能。」

「並且，任何一個修鍊到天人之境的修士都能會有一種感覺，大道在腐朽，法則在衰老，諸天萬界，無窮宇宙就像是病入膏肓的老者，即將死亡。

「是以所有人都認為，末劫將至，一切終將毀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