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登堡的秋季考覈分兩部分。

一是理論水平測試，這代表着一個魔法師將來的發展潛力，作爲學院派的艾登堡，對這點尤爲重視。

二是實際施法能力，這就是法術的應用能力了。如果想要成爲一個優秀的戰鬥法師，那麼這一項能力就非常重要，這關乎到在戰場上的生存。

孫然和趙珊只是一個入學剛剛半個月的初等學生，考覈的要求很低。理論考先不說，後面的實際施法能力測驗，只要能成功施放三個魔法就行了，很輕鬆。

聽說那些即將畢業的新銳魔法師，就必須進入圍繞着艾登堡的幽語森林，在裏面生存一個月時間，並找到預定的魔法遺蹟纔算過關。這就比較困難了，考察地是一個魔法師的綜合能力。每年的淘汰率在50%左右。失敗了，就只能再等一年。

當然，這暫時和孫然等人沒關係。

一個月時間轉眼而過，孫然也完成了埃迪教習佈置的魔法論文，是一篇關於魔法本源的論證。

這個題材太艱深，不應該是他這麼一個初學者能夠駕馭的。孫然花了一個月時間在腦子裏修改，勉強將之改到了一個初學者的水平，文筆稚嫩，想法天馬行空到有些不切實際，很符合他現在一直展現的書呆子身份。

趙珊也交了一篇，是討論魔法釋放中的一個小問題，這個題材很普通，但趙珊寫的很有新意，而且很接地氣，符合她五百年一出的奇才的水準。

這篇論文就相當於秋季考覈的理論水平測試了。

埃迪教習接收論文的時候，和往常一樣，臉容一絲不苟，眼神麻木，完全就是在應付工作。

“好了，好了。小傢伙，論文就放在這，然後就滾吧。三天後會給你們答覆的。”他不耐煩地對孫然和趙珊揮了揮手。

兩人轉身離去。

埃迪這才擡頭，一看是學院裏的天才羅思娜。起了一絲興趣，拿起論文看了下，標題是：“論魔法釋放的邊際效應利用”

“嗯？”埃迪興趣轉濃，魔法釋放時候，用來攻擊的部分只佔魔力的一小部分，大部分則完全浪費掉了。比如一個氣系魔法旋風術，就一個旋風，用來阻擋敵方遠程攻擊的，但這麼一個大旋風，真正起作用的只是一小部分。絕大部分都浪費了。

埃迪一路看下去，眼神越來越亮，忍不住讚歎：“嘖嘖，不愧是五百年一出的絕世天才。這想法真是絕了，竟然還提出了一個元素補償的新奇概念。好，好，真是太好了！這給了我很大的啓發！”

等看完了，埃迪意猶未盡，連連翻看了數遍，直恨不得將羅思娜喊來，直接面對面地討論一番。

不過他是教習。這麼幹就太失態了。埃迪毫不吝嗇地在趙珊的論文打上了一個‘完美’的評價。

‘聽說剛纔那兩個小傢伙還是兄妹，既然妹妹有如此水平，那哥哥應該不會差到哪裏去吧？’埃迪暗想。

他翻出了孫然的論文，腦子裏又想：“不過聽說這個羅素水平一般，到現在也才學會四個零級魔法，恐怕我要失望了。”

這麼想着。他打開了孫然的論文，標題映入眼中，就五個字：‘論魔法本源。’

一看這五個字，埃迪就有直接把這論文撕成碎片的衝動：‘這小傢伙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他當自己是誰？大魔法師？傳奇法師？小小年紀。學了一個半月的魔法，就敢討論魔法本源！’

不過，他是學院教習，教習的最大素質就是必須要有耐心，哪怕這些小傢伙寫了一坨翔上來，他也得看完，然後寫下‘這是一坨翔’的評語，並且還得說出這坨翔哪裏臭，怎麼個臭法。

於是埃迪耐着性子看了下去。

半分鐘後，他實在看不下去了，將論文扔到了一邊，滿心地不屑：“胡亂發明魔法符號，敘述水平亂七八糟，跟小孩子塗鴉一樣。差！真差！跟他妹妹完全不是一個水平。都是一個孃胎生的，怎麼會差這麼多。”

平靜了好一會兒，將心中不斷冒出的嘲諷強壓下去，埃迪拿過論文再看，他是教習，終歸還是要看完的。

這次看了三分鐘，粗略地看完了。這一回細讀，總算被他看出一些味道來，但卻還是不屑：‘和現有魔法理論完全背道而馳，魔法本源如果真是這樣的，這個世界還不崩潰？一個不到十四歲的小屁孩，竟然敢站在無數先賢傳奇的對立面，真不知道是勇氣可嘉還是愚蠢？’

埃迪揉了揉眉心，準備在論文中寫下‘極差’兩個評價，他覺得必須教育教育這個羅素，讓他知道清楚自己的水平，不要胡思亂想。

但他提起羽毛筆，就要寫下評價的時候，卻忽然發覺自己的筆明明灌滿了墨水，卻沒法在論文上寫下一個字。

“咦，這是怎麼一回事？”埃迪奇怪，檢查自己的羽毛筆，又在其他紙張上寫了下，一切正常。返回到羅素的論文紙頁上，卻還是一個字都寫不下去。

正奇怪間，埃迪就看到虛空中突然出現一道金光，金色光輝中流轉着大量符文，它照射在了論文之上，然後這紙張就漂浮起來，邊角又冒起了金色光焰，開始緩緩地燃燒，直至化作虛無。

“這…..這…..是神王奧丁的力量！”埃迪眼睛睜地大大地，無法相信這一切，爲什麼奧丁會顯現神力？又爲什麼會關注這一篇小小地由一個入學一個半月的初學者寫出的論文？他無法理解。

奧丁是魔法之神，也是聖盔王國的信仰神，天空之城的法師雖然信仰薄弱，但同樣信仰奧丁和奧丁所在的亞薩神系。

幾分鐘後，論文消失，光柱也隨之消失，埃迪就感覺自己腦子忽然一懵，再清醒過來的時候，捂着腦袋想：“好像忘了什麼事……唔~我想起來了，是羅素的論文。”

他在桌上翻找了一番，還真被他找出了論文，看了看，只覺平平無奇，上面寫着他的評價：‘普通’。

這很正常，埃迪就沒放在心上，繼續檢閱其他學生的論文。

天界，瓦爾哈拉。

女神弗麗嘉手中憑空多了幾張薄薄的紙張，她低頭看着，看了一遍，兩遍，三遍，四遍……一直到這篇論文的每一個細節都映入腦海時，才長嘆一聲：“此人，他日必爲法師世界之第一傳奇。”

作爲凡人的埃迪，腦子裏充滿了偏見，鼠目寸光，愚蠢至極，只看到了這篇論文表現出來的狂妄。

但弗麗嘉女神卻不同，她的神職分別是‘愛情和家庭守護’和‘預言者’兩個，後者賦予她強大的洞察力，她看到了這些文字間展露出來的無暇智慧靈光，還有一種改天換地的氣勢。

論文的主人思想還很稚嫩，甚至是拙劣，但卻是完全不同的。

在弗麗嘉看來，這整個魔法學院，從過去到現在上千年時間出現過的上萬名魔法學徒，每個人都是現有魔法大樹上的寄生槲，就算是那些傳奇法師也是如此。

但這個羅素，雖然此時渺小如微塵，但卻有成長爲一顆新的魔法大樹的巨大潛力。

兩者高下，一望可知。

此時此刻，亞薩神系慢慢衰弱，奧林波斯山的衆神咄咄逼人，這麼一個絕世大才出現，完全可以左右一個神系的興衰，她必須牢牢抓在手裏。

‘不行，這事我已經掌控不住了，我得去找奧丁。’弗麗嘉起身，匆匆向瓦爾哈拉的神王大殿走去。

如果孫然知道會是這麼一個結果，他絕對不會卻寫這麼一個論文。可惜世事沒有如果，事情已經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