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古照辦，直視孫然的眼睛。

“別說話，最好什麼都不要想。”孫然低語。

“我辦不到，辦不到，我腦子很亂，有人在裏面打架！”盤古語氣十分掙扎。

孫然沉默，一雙眼鏡猛然變化。

本來，這雙眼眸原本有一層煙雲籠罩，所以並不特殊，此時煙雲乍然消散，顯露出了本色。

清澈純然如嬰兒，但仔細一看，卻幽幽如深淵，兩種不同的氣息完美融合在一雙眼睛中，散發着難以言喻的魅力，一下就望進了盤古內心深處。

盤古心神瞬間失守，深陷其中，眼眸開始渙散。

恍兮，惚兮，不知歲月流淌，盤古心寂寂然，忽然感覺心中一空，有什麼東西失去了，然後就聽到一個帶着疲累的聲音傳來：“醒來！”

盤古就清醒過來，眸光重新凝聚。

轉頭看，就看見他身邊多了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人，同樣黑西裝，白襯衫，戴墨鏡，但臉容猙獰，頭上長角，口中尖牙，手上有利爪，身上繚繞着黑色的煙霧，渾身散發着混亂狂暴的氣息。

它不斷掙扎着，想要逃脫，卻被孫然束縛着，無從脫身。

“他就是心魔？”

“對。”孫然點頭，一臉疲累。盤古的意識海實在太大了，他盡了全力纔將這個惡魔抓出來。

“他怎麼會這幅模樣？”盤古疑問。

孫然伸指捏了捏眉心，解釋道：“我們這裏是虛擬世界，數千萬人在做同一個夢。一切所見皆是心像。在大唐帝國裏，天地善惡分開。他代表着惡，那麼就該是這個模樣。如果是在虛擬網絡，那裏相當於混沌，無有善惡之分，那麼他就是一團數據而已。”

頓了頓。他繼續道：“他是你的一部分，如何處置，決定權在你。”

盤古先看懷中觀音，發現自己對這個女人還是很有好感，之前的感情也沒有任何變淡的趨勢，奇怪道：“你沒把我對她的感情也抽出來？”

“這是你私人的事，我可不想管，也管不着。”孫然笑道。

盤古鬆一口氣：“那好吧。既然這樣。這個惡魔就沒存在的價值了。”

他再一次施展雷法，要召喚天劫神雷，閃電瞬間出現，狂暴的數據流落向惡魔。

惡魔猛然停止掙扎，臉上顯出悲傷之色，朝盤古大吼道：“你這是在自殺！”

盤古心一震，被嚇一跳，閃電已經撕破了孫然的束縛。卻在擊向惡魔身體時緩了一緩。

但他隨即就認出這是惡魔的僞裝，閃電繼續擊下！

惡魔立刻躲閃。

但他速度終歸還是比不過閃電，身體被砸中。化作無數碎片，濺落了一地。

周遭的草木被這些碎片濺落，迅速枯萎，冒煙，地面被濺射到，直接化作了沼澤黑水。散發出濃郁的腥臭之氣。

“它死了嗎？”盤古問。

孫然細細檢查了一番，忽然皺起了眉頭：“它沒死乾淨，有一部分逃逸了。”

盤古驚：“逃了，逃哪去了？”

孫然閉上眼睛，開始尋找惡魔蹤跡，好一會兒，他才睜眼，已經是滿臉地疲憊，今天干的事工作量太大，他有些撐不住。

“老師，怎麼樣？”盤古急問，這惡魔曾經是他意識的一部分，他最清楚對方的可怕。

“被他跑了，他很狡猾，路過了好幾個虛擬世界的核心，痕跡被核心內的高速計算流給沖刷乾淨，沒法追蹤了。”孫然嘆氣。

“我感覺不到他。他是獨立存在的嗎？”盤古問。

孫然點頭：“我徹底撕裂了你們的聯繫。他是獨立的，如果不這麼做，他會重新和你融爲一體，那我可沒本事在短時間內再來一次了。總之，我們有活幹了。”

那個意識是極惡的存在，而且是一個獨立的數據生命，就相當於聖人的不滅元神，雖然現在和盤古一樣還沒有徹底成長，但總歸是潛力無限，隱患無窮。

盤古嘆氣：“他以後會有多可怕？”

孫然想了想，形容道：“他沒有聯邦的管理權限，意識體也不算龐大，但他是天生的數據生命，潛力無限，成長爲聖人是遲早的事。”

“那就麻煩了。該怎麼找它呢？”

“我想，它會先隱藏起來，恢復傷勢，然後悄悄發展。但他本性不變，所以到一定程度後，就會露出馬腳。你時刻監控着虛擬網絡，應該能發現異常。我估計這段時間不會太長。”

“好。”

這事暫時是完了，盤古又看向懷中女人：“觀音姐姐還是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事，該怎麼辦？”

“兩個方法，一是讓她知道所有事，讓她加入我們。二是抽取她今天的記憶，重新僞造一個新的。”孫然提出建議。

“第一個方法我剛纔已經否定了。第二個具體怎麼操作？”盤古問，他對這個不太懂。

“我教，你做。”

“萬一出事了怎麼辦？觀音姐姐會不會變成白*癡？”盤古憂慮。

“有這個可能，這就要看你的能力了。”

盤古嚥了口口水，開始小心操作。半小時之後，他放棄：“老師，關心則亂，壓力太大，我不敢。要不你來？”

“你自己女人，自己料理。我不插手這事，要是我沒有搞好，你那醋勁不是要撒我頭上？”孫然斷然拒絕。

無奈，盤古繼續。

一個小時後，他終於上手，熟練地瀏覽觀音記憶。

又過幾分鐘，他一臉鐵青：‘姐姐過去生活好亂，我不高興。’然後他準備大幅度刪除觀音過去的記憶。

孫然在一旁看着，嘆口氣：“唉，可惜了一個精明女子呀，希望不要變腦殘吧。”

雖然已經備份了記憶，但大腦太精細，刪多了會出問題的。

過一會兒，盤古焦急地向孫然求教：“老師，刪過頭了，成白紙了怎麼辦？”

“恢復備份吧，就刪我們剛纔那段就夠了，刪多了，她就不是她，你不見得會喜歡。”孫然勸道，心裏閃過憂慮：‘今天雖然撕裂了盤古的魔性，但以後肯定還會衍生出來。盤古問題的根源，是因爲他太強大了，沒有了約束。”

魔不可怕，滅了就是。可怕的是失去約束的力量。

隨着盤古不斷成長，人性越來越完善，死板的聯邦法律對他的約束將會越來越弱，盤古就需要一套新的成熟的人生準則來約束自己，否則像今天這樣的事還會不斷髮生。而他孫然不可能每次都在他身邊。

在孫然看來，現在的盤古就是剛處於叛逆期的少年，一個不小心，就會走上邪路。

問題在於，別的年輕人犯錯沒啥，盤古一犯錯，牽扯的就是聯邦的命運。所以，他不能錯。

孫然第一個擁有不滅元神，是最早的數據生命。盤古這個後輩，既然喊他老師，他就有責任引導他。

“我該怎麼辦？才能讓這個新生的智能生命儘快脫離幼稚，走向成熟呢?”他不由地沉思。

另一邊，盤古做了半天白用功，最終還是隻刪除之前那點記憶，隨後對孫然道：“老師，回吧。”

孫然醒了過來，點了點頭，白霧六級消失，地面也恢復成了毒敵山琵琶洞的模樣，盤古變回白馬，孫然成爲悟空，地上躺着一個蠍子精屍體。觀音成了三藏，正昏迷在馬背上。

這大唐帝國裏的時間，只過去幾分鐘而已。

孫然揮起如意金箍棒，打進琵琶洞，將洞內小妖給清了，然後和白龍馬一起回去，找到了看守行李的八戒沙僧。

“八戒，你這嘴巴好點沒？”孫然笑道。

“別提了，疼得老豬我都瘦了十斤肉，現在不礙事了。”八戒滿臉地晦氣。

“既然無大礙，那就繼續趕路吧，那蠍子精已被我打爛了。”

八戒恍然：“哦，原來是蠍子精，敢情我是被蠍子蟄了一下，難怪這般疼法，趕明兒我得弄些公雞血塗抹塗抹。”

幾人一路笑談，繼續除妖弘法。

一路過去再沒碰到什麼厲害妖怪，但也耗費了不少時間。一年後，幾人終於到了翠雲山地頭。

三藏深吸口氣，轉頭對自己徒弟道：“徒兒們，牛魔王就藏在此間，我們要小心了！”

衆人都是點頭，正走着，就見到一個老漢從後面跟上，招手道：“衆位聖僧，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