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邊縣城牆有四個城門，東邊城門之外是一片平原，平原上盡是良田，大約三裏之外，則是文須河。站在城牆上就能清晰地看到河中境況。

知縣楊庭用一登上城牆，就看見天邊有一線水光正在沸騰翻涌，和以往的情形一模一樣。

水光就是文須河，每一次漲水，潮水就會衝出河道數百米路，直接往河邊縣衝了過來，勢如千軍萬馬。河邊良田被淹無數，有住河邊的百姓，一個躲避不及，直接就被潮水捲走，不知所蹤，這幅情景看的楊庭用又怕又恨。

“道長到哪了？”楊庭用擡頭看天空，想尋找孫然蹤跡。

“在那，快到了，還餘半里路。”白婷萱伸手指向空中一個小黑點，風橋術雖然能飛，但速度並不怎麼快。

天空中，孫然正在飛行，腦海裏忽然想起一個聲音。

“我是中央智腦，我現在和你開通的通訊頻道是絕對機密，會保持存在一秒現實時間。”

轉換到一天一年的虛擬世界，那就是三百六十五秒，六分鐘多一點。

孫然一怔：“有什麼事嗎？”

“通知你一件事，你可能被毒蠍傭兵團的決策人物盯上了，小心。”

孫然皺眉：“有什麼具體消息嗎？”他並不感到意外，在巨龍時代，他曾經害死了一個毒蠍傭兵團的成員，估計這次是報復。

“沒有。對你們破壞者，我只能捕捉到一些蛛絲馬跡。”

這是智腦的缺陷，只要通過一些創造性的邏輯技巧，就能規避他

們的探測。

人腦和智腦，互有所長，也各有所短，相互忌憚。

人腦機變百出，時不時就會爆出創造性火花，但缺乏慎密。智腦的思維卻異常慎密，一絲不漏，猶如恢恢天網，疏而不漏。

任何一個破壞者，若是對智腦起了小視之心，那麼等待他的絕對是真實姓名暴露的結局。就算是孫然這個不世道祖，只是因爲一時得意忘形，就被抓住了痛腳。

孫然思索片刻，沉聲道：“對方的報復不會太弱，以我當前的權限，面對強力的偷襲，我必須使用最靈活的道術才能應變自如。但你知道的，我道術用多了，容易暴露。”

他是當過道祖的人物，道術是他用的最牛掰的一類技能。使用之中，那種千變萬化盡在一心的從容味道，獨此一家，別人根本無法模仿。

換句話說，就是他的道術風格太過強烈，就算有所謂的天才遊戲履歷撐着也沒用，真正的有心人一看就能認出來。

中央智腦已經有了方案：“這一點你放心。你在遊戲世界裏留下的任何記錄影像，我都會進行修改，不會留下線索，給人事後分析的機會。你要做的，就是儘量改變原有的風格，不要被人當場認出來。如果那樣，除了立刻滅口，別無他途。”

孫然沉吟幾秒，點頭道：“我知道了。我以前喜歡用春雨潤物的溫和手段，不喜歡用暴力解決。那我現在就改用咄咄逼人的暴力，你看怎麼樣？”

當了萬年鴻鈞，他動手的次數非常有限，給人的印象是溫和有加，從不會發怒。人們尊敬他深不可測的道術，但論起畏懼，卻遠遠不如幾大聖人。

“就像競技場的那樣的咄咄逼人？”智腦問。

“對。”

“可行。我分析過，當時的你和過去判若兩人，完全不會讓人產生聯繫。”

當一個宗師級破壞者和中央智腦聯手隱瞞世人，放在地球世界裏，就相當於道祖和世界意識一起矇蔽天機，就算其他聖人有所感覺，也不知道到底哪裏出錯了。

溝通完畢，中央智腦退去，孫然也對自己今後的路線有了把握。

他沉思了會，體內法力微微一震，在自己身上固定了一個預警用的小道術：觀海。

觀海，零級道術，世界如海，靈識如魚。海流涌動，先知者，魚也。

道術等級不高，但異常精妙，開啓之後，周圍五千米範圍內任何超過三級的數據流動都會被孫然第一時間感知到，這就能保證他不至於被人用強力手段偷襲。

這時候，孫然已經看到了文須河的情況，這條河寬近一百五十米，看河面水流情況，最深處絕對不超十米，水量有限地很，如今被水怪推波助瀾，聚起潮水，最多也就淹沒兩岸一里之內，暫時不足爲懼。

飛到河邊，孫然運起了火眼金睛，看往下方水面。

在他眼裏，渾濁地潮水頓時變成了半透明的琉璃狀，水中的魚兒，河底的砂石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但在其中一段河面之上卻瀰漫着一股淡淡的灰白氣息，蓋住了河底的情況。

妖氣顯白，看來河底的水怪破壞者走的應該是妖道無誤了。

未免被偷襲時躲閃不便，孫然在到達潮水之前就從空中落了下來，從地面上一路向潮水涌來的方向走去。

文須河中掀起的浪頭足有五米多高，衝上岸的潮水也有近兩米高，一波平息退去，又有一波跟上，將沿河五百米範圍化作了一片水鄉澤國。田中的莊稼是剛剛補上的，根基不牢，全部被潮水連根刨起帶走。

岸邊逃得性命的農夫躲在高地上呆呆地看着這一幕，男人一臉痛苦，女人則乾脆嚎啕大哭，極是悽慘。莊稼全沒了，收成沒指望了，今年的農稅交不上不說，連吃的都沒了，這叫人怎麼活呀。

這一幕被孫然看在眼裏，讓他心裏一陣唏噓。這些普通玩家真是可嘆，玩遊戲也玩得這麼累，悲劇啊。河裏的破壞者也是可惡，人家好好的玩遊戲，你倒好，爲了一己之利，讓別人玩的這麼痛苦，太沒道德了。

孫然在西方世界自詡紳士，在這東方世界嘛，他肯定也是個君子，碰到這樣沒道德的傢伙，自然要好好管一管的。

他一路向前，向潮水走過去，先給自己身上加持了一個守護神術，然後口中同時念起了咒文，法杖之上泛起了刺目的白光，開始釋放強大的四級法術‘冰封’。

既然對方這麼喜歡玩水，他就讓這些水變成冰，讓他玩個高興。

釣叟躲在一朵浪頭裏面，清楚地看到這情況，冷笑連連，這裏是東方，可不興什麼唸咒的西方法術，今天就讓你嚐嚐厲害！

他雙手結印，伸手往水裏一指，說道：“去。”

頓時，河中的魚兒就化作了一個個手持刀叉的武士，鯉魚、青魚、草魚、鯽魚、螃蟹等等水中生物全部被妖術影響，踩踏着波浪向孫然衝去。這就是水怪的蝦兵蟹將了，密密麻麻一片，數不勝數，要來打斷孫然的法術。

孫然微笑，他放緩了‘冰封’的釋放速度，降低了這個四級法術的數據調動率，然後騰出手開始釋放冰刺術。他現在是二級權限，其中90%的數據調動被冰封法術佔去，相當於九個一級法術。另10%，也就是一個一級法術的數據餘量，則全部用來組織零級的冰刺術。

這麼一來，這個冰封天下時間並沒有延緩多少，成功釋放絕對不會超過三分鐘。

每一秒鐘時間，空氣中就會出現了十個冰刺，全數撒向向他衝過來的蝦兵蟹將上。他的施法頻率十分穩定，始終保持一秒十個法術，釋放出的法術準頭十足，每支冰刺出去，必射中一個對手。魚兵一死，身上妖術效果就消失，就重新化作魚身，飄蕩在河面之上。

一時間，冰刺飛射如雨，強行將前衝的魚兵給壓制地無法近身，河面上也飄起了大片死魚。

釣叟一看孫然法杖光芒始終不變，就知道對方法術修爲了得，雖然蝦兵蟹將耽擱了對方一些時間，卻沒能打斷法術進行。

“這法師倒有些本事。”釣叟嘿嘿冷笑，渾身妖力一動，身前就浮現出一個泛着黑光的圓球。

這是他的法器控水珠，三級法器，是傭兵團潛伏在儒家世界的大妖級業務員給他煉製的，威力絕大，主要用來控水，但用來打人也很好使。

之前的幾波維序者中，也有人能和他正面抗衡，但只要他的控水珠一出，就無不人仰馬翻，每一個是對手。

“去。”濁浪中的釣叟伸手一指孫然，控水珠就疾飛出去，一路穿水破浪，卻是無聲無息，十分地隱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