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然和白婷萱都在身上施放了神行符，沿着鄉間泥路向河邊縣飛奔。現在是夏末，路旁田畝中蛙鳴陣陣，頭上又有星月交輝，趕路時別有一番情趣。

白婷萱心生感觸：“等我們賺夠了信用點，搬到花園區後，就去天頂區旅遊，真正體驗一回自然風光。”

“去旅遊有什麼意思，要麼直接就住天頂區。”孫然笑道。

白婷萱一怔，然後微微一笑，就沒在這話題糾纏了，在她看來，花園區已經是一個維序者能做到的極限，天頂區？夢裏纔有可能。

沉默了會兒，她將注意力轉向任務：“孫然，這種厲鬼我是第一次見到，沒有實戰經驗。你呢？”

“我？我也沒有。因爲妖魔鬼怪們從裏不會來惹我。”孫然笑道：“你不用擔心的。這些妖魔擅長故弄玄虛。尤其是鬼修，最喜歡使用心理戰術。看破這一點，你會發現他們和其他世界的破壞者沒什麼區別，甚至可能會更弱。”

“怎麼看破？”白婷萱追問。

孫然想了想，壓低聲音道：“這樣，我教你一個原住民道法。”

中央智腦早就在履歷上解釋清楚了，所以孫然顯露道法也沒事。

白婷萱頓時生出很大興趣，她覺得孫然就像一座由謎團組成的大山，不經意間，就會抖落出一個塵埃，露出裏面更深一層的祕密，讓她忍不住探索。

“什麼道法？”她也壓低聲音，顯得偷偷摸摸的。

孫然低聲解釋：“萬物相生相剋。世間有幻術迷人心竅，自然有神通靈眼直透本質。世上靈眼多種多樣，藍欣的鷹眼就是一種。在東方體系中，從低級到高級，分三類，分別是法眼，慧眼，天眼。法眼透本質，慧眼能知天下，天眼可歷時光，知前世往生。後兩種太高級，需大法力。我現在教你一種法眼，對付這些小角色儘夠了。”

白婷萱聽的心潮澎湃，孫然口中的名詞她都聽過，虛擬網絡上的靈眼技能，最高只是法眼，什麼慧眼天眼，那是道教教派不傳之祕，至今沒一個維序者會使用。現在聽孫然的口氣，好似他都會一般。

“是什麼法眼？”饒是她平時性格沉靜，也有些激動起來。

孫然停下腳步，對白婷萱招手：“法不傳六耳，你附耳過來，我和你仔細說。”

在東方世界，孫然不自禁地就用上了以前在地球時的語氣，說話文縐縐的，帶着古風。

白婷萱依言照辦。

孫然湊到她耳邊，輕聲說起了火眼金睛的要旨玄意。

白婷萱凝神聽着，美眸越睜越大，異彩連連，只覺得孫然的話就像一道光芒一般射入腦海，一下將點燃了她的思維之火。

原來法力還能這麼用，真是巧奪天工，妙至毫巔，近乎合道了。

火眼金睛異常玄妙，孫然細細解釋，盡傳真解。道祖親傳道意，自然非同凡響，一下就讓白婷萱開悟了。

孫然說完，白婷萱站直身體，眼睛微眨，其中就出現了一縷金光，這麼一會兒，她就學會了。

孫然點頭微笑，習慣性地擺出老師派頭：“孺子可教。”

他雖然能傳道，但若是受道者資質不夠，也不一定能夠當場開悟的。白婷萱能夠當場學會並使用出來，修道資質很是不錯，當年作爲夫妻，他怎麼就沒看出來呢。

白婷萱崇拜地看着孫然，恭恭敬敬地一揖到地，心服口服：“老師。”

如果說法術是高智商的人玩的手段，那麼玩道術的就全是一羣大變態。

變態到什麼程度呢？

道德經有云：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說的意思就是真正的道是很難用普通的語言描述出來的，能說出來的道就不是真正的大道，而是屬於說道人自己的道。真正的大道只能靠自己腦子領悟，智商不夠，那是絕對別想有大成就。

而孫然竟然能以言傳道，可見對道法的理解已經達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絕對是大宗師級別的人物。

孫然心中也暢快，他平生有個癖好，那就是好爲人師，若是看到學生成功悟道，心裏就特別高興。

他哈哈大笑，伸手準備撫須大笑一番，但一伸手，發現自己沒鬍子，表情一僵，只能中途改換手勢，理了理身上的乞丐衣服。

“好了，咱們之間什麼關係，就別整這些虛禮了。還有，以後別叫我老師。我們出發吧。”孫然從過去的意淫中醒了過來。今時不同往日，他要悠着點，不能露太多破綻，否則中央智腦不一定能圓的過來。

或許，他該培養個弟子出來了。孫然雖然口頭不承認，但心中還是起了收徒之心。

接下來的路，白婷萱就死也不肯和孫然並肩而行了，一定要落後一個身位，保持尊敬。

孫然糾正了幾次，見她執拗不肯，也就隨她去了。

半小時後，前方出現了何邊縣的城牆，縣級城牆雖然不高，大概就五六米的程度，但也不是輕易能爬過去的。

這點難不倒孫然，因爲他有風橋術，利用清風搭了一座橋樑，兩人輕而易舉地上了城牆。

到了城牆上，孫然對身邊的白婷萱說道：“你剛學會了法眼，用它看看城裏的情況，看哪裏有妖鬼之氣。”

既是妖魔鬼怪，則必有妖鬼之氣！

白婷萱點了點頭，發動了火眼金睛，透過眼中的微弱金光，她就發現眼前的世界變了個模樣。

房屋全部都是透明的，整個河邊縣就像是一座毫無瑕疵的水晶宮。在建築中，有一個個泛着紅色的人影透出來，紅光有弱有強，弱如燭火，強如火炬。

孫然站在她身邊，眼睛微眯，有低沉的聲音從他口中傳出：“妖有妖氣，人有人氣。人之氣至陽，如夜中燈火，人死則燈滅。”

白婷萱心中瞭然，轉過目光，將目光看向城西。

那裏出現了一個數百米大小的黑圈，圈中看不到一丁點人氣，也看不到任何人影，只能看到滾滾的黑煙。

“妖氣爲邪物，色作慘白。鬼氣至陰，色做漆黑。”孫然聲音傳來。

“老。。。。孫然，那裏就是凶宅，裏面全是鬼物了？”白婷萱心中瞭然。

孫然點頭肯定：“修鬼的破壞者身體不強，但善用幻術，喜歡精神攻擊，或魅惑，或恐嚇，你開了法眼，無視即可。不過鬼物至陰至寒，能滅人燈火，這要小心。”

幾乎是應和着孫然的話，白婷萱就看見一個走路搖搖晃晃的人影正向凶宅方向走去。

這應該是一個醉漢，人氣本就不強，和風中殘燭差不多，他走到了鬼氣邊緣，身上的人氣迅速被削減。

醉漢似乎受到了驚嚇，在人氣徹底熄滅之前拼盡全力跑了出來。

孫然嘆了口氣：“命燈將滅，他沒救了，三日內必被糾纏體內的鬼氣踢出遊戲。”

他從道術的角度重新詮釋了虛擬世界，聽在白婷萱耳中，如醍醐灌頂，只覺過去三年的維序生涯所悟不如今夜一時所得。

見白婷萱差不多已經全部瞭解了火眼金睛的功用，孫然手中的法杖一揮，花費十幾秒時間，發出了一個神術，在兩人身體表面加持了一個聖光保護層。

守護，三級聖潔法術，能防禦任何攻擊，能一直持續到法術被攻破，或者主動取消爲止。

“西方的法術對防禦鬼氣也有用嗎？”白婷萱不解。

孫然哈哈一笑，開口吐出一段酸話：“大道千衍萬化，無所不包，無所不容。又有言曰：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既然道演萬物，汝安知神術非道術爾？”

見白婷萱臉上露出若有所悟的沉思之色，孫然又無良地大笑起來：“萱萱，別被我給繞進去了。道術法術，都只是虛擬數據的演化而已。換句話說，數據就是虛擬世界的道，就是那個能演化萬物的一。”

能說出這種高屋建瓴的話，能說出來的，絕對是有一定成就的。

多少破壞者和維序者，都被虛擬世界的聲色犬馬迷花了眼睛，最終糾纏在表象上，玩來玩去，都在淺層折騰，最多也就是中層，和兒戲差不多。

原因很簡單，虛擬世界實在是太真實了，人類的所有感官都沒法分辨真假。就算是破壞者和維序者，明明知道眼前這一切都是假的，仍無可避免地被影響，被迷惑。甚至會出現理智泯滅，倒過來懷疑真實世界是否存在的極端情況。

因爲人類就是一種依賴自身感官來定義世界的生物。若自己的感官沒有接受到一丁點外界信息，很容易就會精神崩潰，歷史上有著名的黑屋測試可以證實這一點。同樣地，若是一直接受錯誤信息，那麼就會錯誤地定義世界。

白婷萱崇拜地看着孫然：“你難道已經掌握大道了嗎？”

孫然一怔，立刻察覺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暗自警醒，轉移話題道：“怎麼可能？不過是一時之悟而已。走吧，我們捉鬼去。”

說歸說，道理很容易就能搞明白，真正困難的是知行合一！想要真正能夠信手演化天下力量法門的，非混元道君不可爲。

孫然從城牆上一躍而下，落在地上，腳下騰起一團金色霧氣，霧氣來自神術守護，它抵消了下落的衝勢。

白婷萱跟上，心中對孫然的過去越發地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