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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賊 - 第461章 涼州亂(九)字體大小: A+
     

    好像是最後一天了!

    這個月保證了沒有斷更,下個月老新繼續保持,並爭取每天多寫一些,

    ——————————————————————

    斜陽,夕照。

    落日的餘暉灑在澄淨的盧水河面。微風拂來,河面上泛起層層漣漪,煞是好看。

    河兩岸,桃紅杏白,遍地殘落。

    河水的鱗光,落日的餘暉,與這滿地的殘落交相呼應,勾勒出一副清冷圖畫,美極了……

    龐德無心欣賞着美景,勒馬於河畔。

    河面上原本有橋樑,可不知爲什麼,不見了蹤影。

    “傳令下去,兩個時辰內,我要見到河面上十座浮橋,子時之前,務必兵臨武威。”

    “喏!”

    西涼兵對龐德,還是表現出了足夠的尊重。

    這位年輕的將領,少年成名,曾經在軍中享有赫赫聲威。‘馬龐雙壁’,這其中的龐,就是龐德。而另一個馬,則是如今那位享譽西涼的錦馬超馬孟起。

    不過,建安四年後,馬騰對龐德漸漸疏遠。

    以至於後來,乾脆發配到龍耆城,對付河湟的燒當羌。一晃六年過去,昔日的少年將軍,已將三旬而立。那張古銅色的面龐,透着河湟朔風留下來的滄桑痕跡。

    四年裏,龐德與河湟羌人,大大小小有過近百次戰鬥。

    他手中那口大刀,浸透鮮血,不知有多少羌胡猛將,折在了龐德的刀下,可謂戰功赫赫。可是如此顯赫的戰功,卻一直沒有得到提拔。甚至這次從龍耆城調回武威,也僅僅是個都尉的頭銜,表面上坐擁宣威,可實際上卻受到重重節制。

    許多西涼兵,都爲龐德感到不值……

    斜陽下,龐德立於河畔。

    那張剛毅的面龐,如刀削斧砍般,棱角分明。

    “將軍,吃些東西吧……從晌午出發,到現在您水米未進,如何能解那武威之厄。”

    “安平!”

    “恩?”

    “這幾年來,我一直想不通一件事

    。”

    “什麼?”

    “還記得建安四年,我與君侯往許都的事情嘛?”

    君侯,就是槐裏侯馬騰。

    而這位安平,則是龐德的堂弟,名叫龐明。四年來,他一直隨着龐德,征戰於龍耆城。一道從耳根劃到嘴角,血肉翻開,至今仍未癒合的刀疤,更使得龐明透着一股猙獰剽悍。他個子沒有龐德高,身體也沒有龐德壯,卻別有一股氣勢。

    “當然記得!”

    也就是那次從許都回來,馬騰開始疏遠龐德,並最終把龐德發配到去了龍耆城。

    龐明,怎不記得?

    “我一直在奇怪,曹朋爲何認識我?”

    “啊?”

    “那次在許都,一個偶然機會裏,我見過曹朋一次。當時他剛從下邳回來,而且還是待罪之身……呵呵,不過你知道,那傢伙惹禍的本事,可真是不小。

    他當時私下裏放走了呂布的家眷,只爲當初呂布幫他,贈給他兩百兵卒。這個人,我很佩服。不過在那之前,我從未見過他,而他也沒有現在這麼大的名聲。主公介紹我時,他竟然脫口而出我的表字。我一介小卒,他怎麼會認得我呢?”

    對於龐德被冷落被髮配的緣由,龐明並不清楚。

    哪怕在過去四年裏,他不止一次的詢問,可龐德從未正面答覆。

    現在,龐明懂了!

    龐德之所以被冷落,恐怕就是因爲那次事情。試想,一個從未謀面的人,怎可能知道對方的表字呢?龐德當時也只是在馬騰軍中有點名望,‘西涼馬龐’之名,也是後來叫響。換做任何人,都會認爲,曹朋和龐德一定是認識的……

    龐德默默無聞!

    可那時候曹朋,卻已嶄露頭角。

    曲陽一戰,令他聲名鵲起,而曹操對他的寵愛,在當時也被許多人所稱道。

    問題,就在於此。

    那時候馬騰簽了衣帶詔,是曹操的敵人。

    而曹朋是曹操的心腹,龐德卻被馬騰看重。馬騰因此而產生猜忌,龐德又無法解釋清楚,自然會被冷落,流放。龐明疑惑的問道:“將軍,果不識曹友學乎?”

    “呵呵,你看,連你都懷疑!”

    “我不是……”

    龐德笑着搖頭,我還真不認識他,當時只知道他是許都小八義之一,曾與呂布陳宮,鏖戰曲陽

    。幫着他的內兄,治理海西,在淮南好像有那麼一點點的名氣。

    那像是現在,人人皆知……

    主公問我,我是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不過於我而言,雖被流放四年,但收穫頗豐。這一次,將與那曹友學對決疆場,正是我洗刷冤情的時候,我定要與他分出高下……對了,傳說呂布曾將畢生所學傳他,不知道這謠言,是不是真的。”

    “將軍問我,可是爲難我了!”

    龐明道:“反正河西傳的是神乎其神,不過我總覺得,太過虛假,未必是真的!”

    “不管是不是真的,正要與他一戰。”

    兄弟二人在河岸上說着話,不知不覺,天色已晚。

    河面上,浮橋已經搭建完畢。有軍卒過來稟報,說是大軍已準備妥當,可以過河。

    龐德點點頭,和龐明跨上戰馬,橫刀而立。

    一輪明月,懸於夜幕。

    那河面上波光粼粼,異常美麗。

    遠處,牧草隨風盪漾,彷彿波浪起伏。如此美景,若是個詩人,說不得會詩興大發。

    突然,河面上傳來一陣喧譁。

    龐德問道:“發生何事?”

    “車仗從浮橋落水。”

    “哦?”

    龐德一怔,催馬上前。

    浮橋不寬,而且也不穩固。車仗行駛其上,很容易翻到,這本算不得什麼事情。

    “河水,怎地這麼淺?”

    當龐德看到那輛掉進河水的車仗,仍露出一個車把的時候,不由得一怔。這盧水灣,是兩條河水交匯之地,河水應該很深。而西北解凍的時間,也比中原晚,暮春時節,河水剛剛解凍,水流正應該是湍急的時候,爲什麼會如此的平緩呢?

    十座浮橋,搭在水面上,大軍正陸陸續續的通行。

    龐德突然間打了個寒蟬,一雙虎目圓睜,厲聲吼道:“停止前進,停止前進,都回來……”

    話音未落,只聽北面傳來一聲轟鳴巨響。

    轟……轟……

    連續兩聲巨響過後,從北面隱隱約約,傳來隆隆巨聲。好像有萬馬奔騰,又恰似地動山搖。龐德二話不說,撥馬就走,“安平,快走,我們中計了,中計了

    !”

    盧水上游,巨浪排空。

    兩條奔騰的巨龍,咆哮着從上游衝下來。

    河水中,夾帶着一根根巨木,還有尚未消融的堅冰。許多西涼兵站在浮橋上,舉目看去,頓時被這一幕驚人的場面所嚇住了。很多人,甚至忘記了要逃走……

    可即便逃走,能逃往何處?

    洪水直衝而下,位於最北面的一座浮橋,被數十根三人合抱的巨木,轟得一下子摧毀。浮橋上的軍卒,瞬間被水龍吞噬。兩條水龍在盧水灣相會之後,激起萬丈水氣。那水霧中,水龍合而爲一,變得更加可怕。一名西涼兵,被水龍捲起,而後一根巨木飛來,把他撞得粉身碎骨。堅冰衝過去,更帶走了一片血霧……

    好慘!

    十座浮橋,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煙消雲散。

    浮橋上數百名軍卒,在水龍的咆哮聲中,無聲無息的死去。

    水龍並不肯就這麼罷休,而是繼續向下遊衝去。積蓄了一整天的洪水,明顯不是這盧水河道可以容納,一下子衝上了河岸。河岸上的西涼兵,連人帶馬被捲入其中,隨着洪水而走。戰馬悲嘶,軍卒哀嚎,卻被水龍的咆哮聲,全部淹沒!

    龐德和龐明,帶着人想要逃離。

    可戰馬再快,也快不過那滔滔洪水。

    一股巨浪,狠狠拍在了龐德的背上,龐德哇的噴出一口鮮血,便栽倒在馬下。

    龐明比他好不到哪兒去,直接被洪水衝翻在地……

    三千西涼兵,只瞬間,便全軍覆沒!

    “將軍醒來,將軍醒來……”

    龐德從昏迷中甦醒,想要站起,卻發現自己被繩捆索綁,躺在一片泥濘之中,動彈不得。在他周圍,有一百多個西涼兵,或昏迷不醒,或拼命的呼喚龐德名字。

    龐明也在其中,但是看樣子,還沒有清醒過來。

    龐德大吼一聲,翻身想要站起來,卻聽身後勁風響起,呼!一根木棒,狠狠砸在他的身上。

    “老實點!”

    “狗賊安敢……”

    龐德被打的差點背過氣去。

    扭頭看,只見一個帶着極爲明顯匈奴特徵的少年,正惡狠狠的盯着他。

    少年不過十一二歲,手裏是一根紅松木製成的短棍,長約有三尺六寸左右,粗若雞卵

    。那短棍一頭,用錦緞子包裹,而後纏繞着銀絲,將錦緞子固定起來。

    短棍刷着一層紅漆,鋥亮!

    少年見龐德瞪他,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

    “先生吩咐,老實點,若亂動,就打斷手腳。”

    身上的繩索很粗,想要掙斷,卻不可能。而且這少年恐怕也是個練家子……剛纔那一棍,絕對不是他這個年紀能打出來。如果真硬來的話,只怕是自取其辱。

    洪水,已經平息。

    月光皎潔,灑落大地,可以隱約看到,那河面上漂浮着的浮橋殘斷痕跡。

    一羣軍卒正在河水中打撈屍體。

    他們把一具具屍體從河水裏撈出來,擺放在河畔。若有那倖存者,則直接捆上,交給河岸的軍卒處理。

    河灘上,橫七豎八,一具具西涼兵的死屍,還有戰馬殘骸。

    龐德躺在泥濘中,心裏暗自發苦。

    什麼叫做虎落平陽被犬欺?他現在的狀況,已經做出了最好的說明和解釋。

    原本想要建功立業!

    可不成想,連敵人的影子都沒有看到,就成了階下囚徒?

    是誰做的?

    龐德無需費心考慮。

    這種時候,能做出這樣事情的人,恐怕也只有那位河西太守,北中郎將曹友學。

    人言,曹朋詭詐,果不其然。

    此人不出手則已,出手便是步步連環,不死不休。如此對手,端地有些可怕,不是他龐德可以應付。只可惜,自己滿懷雄心壯志,被流放四年後,渴望着能夠建立一番功業,可是卻……我死則死矣,只怕這武威郡,從此不再復‘馬’姓了。

    遠處,馬蹄聲響。

    龐德睜開眼,只見火光攢動。

    一羣騎着白色駱駝,身披白裘的軍卒,簇擁着一個青年從遠處行來。

    操,好大的場面!

    龐德可以肯定,他這輩子都沒有見過這麼大的排場。特別是那三百匹白駱駝,給人以一種極強的視覺震撼。駱駝上的騎士,清一色長矛大刀,看上去格外威武。

    而爲首的青年,一匹罕見的獅虎獸。

    跳下馬身高八尺有餘,魁梧壯碩

    。一件唐猊寶鎧,罩百花戰袍,腰繫獅蠻玉帶。

    肋下配劍,馬上掛刀。

    身後,尚有一匹大宛良駒,馱着弓弩箭矢,和一杆沉甸甸,鵝卵粗細的畫杆戟……

    呂布?

    龐德下意識的閃過一個名字。

    呂布雖已死去多年,可虓虎之名,至今仍不爲人忘懷。

    不過他馬上意識到,這不是呂布……看年紀,看這排場,只有一個人,曹友學!

    龐德掙扎着想要站起來,卻被蔡迪按住。

    “小迪,扶龐將軍起來吧。”

    曹朋甩蹬下馬,踏着泥濘,走上前來。

    在他身後,三百匹駱駝同時跪地,三百名白駝兵,齊刷刷甩蹬從駱駝上下來。

    那動作,整齊的好像一個人。

    龐德不由得嚥了口唾沫,心中暗自發苦。

    好一個曹朋……只看他這些親衛,就知道他的財力何等雄厚,花費了何等心思。

    “龐將軍,許都一別,別來無恙啊。”

    “哼!”

    龐德臉一紅,扭過頭,也不理睬曹朋。

    你挖苦人不是這麼挖苦的!要不是你曹朋,老子何至於被流放四年?而今,我爲階下囚,狼狽不堪。你是勝利者,堂堂北中郎將,河西太守,何來‘無恙’?

    龐德已經想好了,如果曹朋勸降他,他絕不低頭。

    你說,我是啐他一臉唾沫,還是一頭把他撞倒好呢?撞倒估計有點困難……對,他只要過來,我就啐他一臉唾沫。大丈夫死則死矣,絕不效仿那貪生怕死之輩。

    想到這裏,龐德胸脯一挺,露出傲然姿態。

    曹朋在距離他還有幾步遠的時候,卻突然停下來。那雙明亮如星辰般璀璨的眸子,含着笑意,上上下下打量,似乎在告訴他:你的小算盤,我已經知道了……

    龐德臉一紅,扭過頭去。

    “今日一戰,某施計而勝,卻勝之不武。”

    “啊?”

    曹朋笑眯眯說道:“想來令明也不會服氣……不如這樣,我放令明走,咱們姑臧城下,一決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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