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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賊 - 第256章 脣槍舌劍字體大小: A+
     

    東漢末年,佛教方傳,尚未大興。

    故而寺院之中也沒有後世種種的清規戒律,組織略顯鬆散。出家人不一定都會牛山濯濯,也可以帶髮修行。嶽關應該就屬於這種情況,故而玄碩在介紹的時候,只稱她做居士、庵主。

    曹朋對佛教的發展史並不瞭解,但多多少少知道,所謂的‘庵”在佛教當中一般是尼姑的修行之所。不過,在這個時代,人們更習慣於稱之爲比丘。

    所以嶽關也可以喚作比丘關。

    只是,白馬寺旁邊,有這麼一座尼姑庵嗎?

    曹朋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至少,在他前世的記憶中,遊玩白馬寺時,也沒有聽說過這麼一座古怪名字的尼姑庵……”

    有寺廟之地,必有尼姑庵。

    曹朋偷偷打量了嶽關一眼,只覺得這小尼姑渾不似出家人,風情萬種,舉手投足間帶着撩人之意。

    騷,真真個風騷小尼姑!

    曹朋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玄顧,又看了看嶽關,心裏不壞惡意的猜想:莫非,這兩人有一腿嗎?

    後世人之所以有這種想法,也是見怪不怪。

    不過看玄碩的長相,曹朋旋即有消了這個念頭。爲什麼呢?玄碩長的實在是太難看了”皮膚黑黝黝的,臉上也不知道是被什麼燙傷了一樣,傷痕累累,讓人根本不願仔細觀看。

    想着風**丘,不會看得上玄碩吧。

    “竟是曹公子當面,尼失禮了!”

    尼,是以梵語音譯而來,在梵語當中,是女人的意思。如果翻譯過來,大致上就是,小女子失禮了,。這是比丘專用的自稱字,一般人不能使用。而尼姑這個詞,在這個時代還未出現,一直到東晉時期纔有‘尼姑,的字樣。不過,當時尼姑是指有大德行的佛門比丘。

    嶽關操着洛陽口音,柔柔的,讓人感覺有些酥麻。

    曹朋連忙還禮,“未知居士前來,確是曹朋之過。”

    “菊花仙,你又在搔首弄姿,莫非看上了這小白臉嗎?”

    曹朋循聲看去,就見祝道粗豪大笑。

    嶽關玉面一沉,驀地冷笑:“祝公,怎不見你那玉林兒相伴,卻跑來白馬寺與居士吃酒呢?”

    祝道的臉,騰地一下子紅了,臉上浮現出一抹怒色。

    什麼亂七八糟的關係?

    玉林兒又是誰?

    曹朋感覺莫名其妙,但心裏面對祝道,沒由來平添幾分惱怒。

    史阿也覺得沒有面子,寒聲道:“祝公,今日在座皆高明之士,你說話最好注意點,否則我不介意,讓你滾出去。”

    畢竟是當今有數的劍客,睢陽赫赫有名的地頭蛇。

    史阿這一怒,令閣中氣溫佬降。

    祝道雖然張狂粗鄙,可是被史阿這一聲厲喝,也不由得閉了嘴。誰不知道,這史阿是殺人不眨眼的主兒。嗯當年王越在世,史阿在睢陽主持英雄樓,手中寶劍不知殺了多少鬧事之人。此次返回睢陽,史阿更顯跋扈。建安二年冬,他在睢水畔與人相約鬥劍。對方來了十幾人,最後卻只有史阿一個活着回來“之後,整個雅陽城,再無一人敢去與史阿挑釁。

    ‘1年兄,何必動怒……”老祝也是開玩笑,開玩笑罷了!”

    玄碩連忙上前插話,祝道雖說不滿,可是在史阿那種強橫的逼迫之下,也不得不低頭道歉。

    嶽關冷笑道:“確是個無膽之輩。”

    她聲音不高,卻讓閣中所有人,都聽得真切。

    “特花仙,你莫非是專門尋我晦氣?”

    嶽關道:“誰搭腔我就尋誰晦氣,也不知是哪一個先跳出來生事。”

    “……“……”

    祝道勃然大怒,向前邁出一大步。

    可未等祝道開口,就見席間一青年閃身站出,橫在了嶽關身前。

    這青年年紀不大,二十出頭的模樣。生的是齒白脣紅,俊俏非凡。一襲青衫,襯托出卓爾不羣風姿,他看着祝道,寒聲道:“祝公,你喝多了,最好回去休息,別再這裏繼續出醜了。”

    “赤忠,你也要護着這小**不成?”

    祝道話音未落,那名叫赤忠的青年怒喝一聲,打斷了他的言語。

    一道寒光掠空而出,直刺向祝道。史阿眉頭一蹙,腳下錯步,閃身騰挪,一直細窄長劍刷的刺出。就聽叮的一聲響,兩支利劍刺在一處。赤忠手中的寶劍一下子偏了方向,腳下更一個趔趄,險些摔倒。

    “赤公子,小心!”

    嶽關嬌聲呼喊,連忙攙扶住了赤忠。

    赤忠白暫的面龐,登時透出一抹紅色,……”

    “伯輿,給我一個面子,到此爲止,如何?”

    夾阿有些惱怒,而後扭頭對祝道說:“祝兄,你今天確實吃多了,還是回去休息一下的好。”

    祝道臉通紅,看了看赤忠和嶽關,又看了看史阿。

    張粱、張泰等人,一個個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若老僧禪定,視若不見。

    “好,我命“赤伯輿,咱們沒完。”

    赤忠冷笑道:“隨時奉陪。”

    一幕鬧劇,就這麼落下了雅幕。

    祝道悻悻然的離去,而閣中衆人,放聲大笑。

    “公子,此京兆赤忠赤伯輿,乃三輔望族之後……”

    史阿見祝道走了,於走向曹朋介紹道。

    “赤?哪個赤?”

    “就是那帝譽之子,殷契之赤。”

    曹朋這才反應過來,這赤,就是赤色的赤。赤姓,是一個極其古老的姓氏,元月姬姓,出自黃帝曾孫帝之子契,屬於帝王賜姓爲氏。

    相傳,黃帝曾孫帝譽,與女簡一見鍾情,生下了殷契。

    舜帝很高興,便賜殷契爲子氏,又稱之爲紫氏、赤氏。其後裔,就以赤氏爲姓,歷史極爲久遠。不過到了東漢末年,赤氏分爲三支,分別在西川、京兆和幷州。赤忠出自於京兆赤氏,但家境早已沒落。此人好武,有任俠氣,劍術高絕,在睢陽也是鼎鼎有名的劍手之一。

    如今睢陽有三大劍手,排行第一的,當然就是史阿。

    其次就是剛剛離去的祝道,和留在閣中的赤忠。這兩人不分伯仲,而且還略有間隙,不太融洽。

    赤忠與曹朋見禮後,便在一旁坐下。

    曹朋卻發現,赤忠看月關的眼神兒,有點古怪。

    有愛慕,有仰慕,還有一些說不清楚,道不明白的味道。而嶽關,卻好像沒有覺察到這些。

    “雪蓮,還不把我剛釀好的杏花酒取來。”

    嶽關笑盈盈,在一旁坐下。

    隨着她話語聲落下,就見一瑙衣比丘,捧着一罈酒走進來。

    這比丘的年紀,比嶽關小一些,大約十七八歲。生的確是花容月貌,極爲俊秀。在衆目睽睽下,她似手有些羞澀,把酒罈放在席間。

    “庵主,還有吩咐嗎?”

    “且退下吧。”

    “關關,這纔多久不見,雪蓮確是越發標誌了。”

    張樑呵呵笑道,目送那瑙衣女尼退出閣中。

    嶽關媚眼如絲,瞄了張樑一眼,“張元安,雪蓮可是一心修行,你可別打壞主意,壞了她的心。”

    “哈哈哈,既然關關吩咐,張樑豈能不從。”

    曹朋差點被嗆到。

    這走出家人嗎?

    怎地給人感覺,好像是夜總會裏的媽咪……”

    他向嶽關看過去,心中不由得感覺奇怪:莫非,這菊花庵,是個藏污納垢,掛羊頭賣狗肉的地方?

    “公子,休要去招惹那菊花仙。

    她手段高的很,弄個不好,就會讓人五迷三道”我本想爲你引介幾個本地團頭,不想,……”

    團頭,是漢唐時期,地痞流氓頭子的稱號,類似於黑幫大哥。

    曹朋點點頭,輕聲道:“我不喜歡這種女人,尚不及我家小鸞和小寰可起……”風騷而已。”

    史阿聞聽,登時笑了。

    “公子說的不錯,菊花仙確是如此。”

    “既然關居士把杏花釀都取來了,那子瑜何不撫琴一曲,以酬關居士之美意?”

    張泰頓顯疏狂,喝了一大口酒之後“玄碩先生既然有命,子瑜焉能不從。只是,還需玄碩先生取來鳳首琴。”

    “這有何難。”

    弈碩說着,擊掌三下。

    “莫言,去把我那鳳首琴取來。”

    “遵命,……“閣外傳來一聲迴應,腳步聲漸漸遠去。

    嶽關飲了一口酒,粉面微紅,看似慵懶嬌柔的伸了一個懶腰。而後將寬鬆瑙衣的衣釦解開了一個,露出半抹嫩白。修長的頸子,粉嫩的酥胸。張樑張泰忍不住嚥了一口唾沫,露出貪婪之色。倒是赤忠眉頭微微一皺,輕輕哼了一聲之後,低下頭,自顧自的飲酒,也不出聲。

    玄碩同樣沒有反應,亦或者是習慣了?見多了?

    那張醜臉上,帶着一抹淡淡的笑容,舉杯向曹朋邀酒。曹朋拱手,與玄碩遙遙敬酒,一飲而盡。

    今天,這白馬寺譯經臺上的人,還真有些古怪。

    但要說最古怪的,不是赤忠,也不是嶽關,而是那位看似道行高深的白馬寺卿,袁玄碩。

    爲何這麼說呢?

    曹朋覺得,玄碩不是普通的僧人。

    給他更多的感覺,這玄碩好像是一個謀者。一個沉靜,且身居高位,掌控全局的謀者”那種氣度,他曾在郭嘉身上見過,也曾在苟攸身上見過。當然了,玄碩似乎比不得郭嘉苟攸這些人,可是那舉手投足間給人的感覺,不是一個曾通的僧人。這傢伙,是個有故事的人!

    思忖間,閣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一個青年僧人,捧看一架古琴,走進閣中。

    這青年頗有些瘦小,個頭也不高。一雙烏溜溜的眼珠子轉不停,透着一股子機靈勁兒。

    “小莫,最近可好?”

    張樑笑呵呵的問道。

    看起來,他和這僧人也很熟悉。

    “這小子名叫莫言,也是個百靈通。

    早先是睢陽的小賊,後來不知道怎地,就到了白馬寺修行。不過,這小子好賭,欠了咱們幾千錢。若非看在玄碩先生的面子,老子早就打折了他的狗腿。人是個機靈人,但品行,……”

    ……”

    史阿就坐在曹朋身邊,輕聲爲曹朋介紹。

    曹朋笑了笑,沒有搭言。

    莫言似乎很羞澀,也很膽小。

    把古琴放下,與張樑道:“有勞公子掛念。”

    而後,他連看都不敢看史阿,低着頭便走了出去。

    曹朋不由得心道一聲:這白馬寺,還真是一個古怪的地……”

    ……,張泰架好了琴,調好了弦,正襟危坐。先前那副登徒子的模樣,頓時一掃而空,取而代之以寧靜之態。片刻後,他手指撥動琴絃,悠揚的琴聲在閣中迴盪。曹朋這段時間,在黃月英的調教下,倒是懂了些樂理。讓他彈琴,他是一竅不通。可若只是聽,倒也能聽出些門道。

    鳳求兒“這是司馬相如所做的鳳求凰。

    曹朋扭頭看了一眼史阿,發現史阿輕輕打着拍子,聽得津津有味。

    這,還真是一個風流的年代。連他孃的流氓頭子都能聽懂樂律,……”後世那些大佬,可真羞煞人了。

    一曲終了,衆人齊聲叫好。

    張泰似乎回覆了一些信心,頗有些得意的看了一眼曹朋。

    “關居士,如何?”

    “子瑜的琴技,確走出神入化。”

    張泰笑着對曹朋道:“曹公子,聽聞孔明先生琴棋書畫精絕。既然公子要拜在孔明先生門下,想來這琴技,定然不錯。今日大家相聚有緣,何不撫琴一曲,也讓我等一飽耳福呢?”

    這顯然是在挑釁。

    夾阿眼睛一眯,閃過一抹凌厲之色。

    曹朋輕輕拍了一下他的手臂,示意他稍安勿躁。

    “子瑜的琴是很妙,不過也只拘泥於技巧,匠氣太重。朋不擅樂律,但是曾聽得一人撫琴,當爲天簌。時穎川苟休若,彭城張子布、東城魯子敬、還有會稽王景興皆在,皆讚歎不已。

    當時休若先生評價說:伯唔之後,當爲翹楚。”

    你要和我比樂律?呸,老子和你玩人哈“和我一起聽琴的人,要麼是名滿天下的名士,要麼是居高位,手握大權的人物。你一個玩兒音樂的貨,有甚資格讓我撫琴?光這些名字,就能嚇死你。

    在座之人,都不是傻子。

    聽曹朋說完,一個個都露出敬重之色。

    曹朋說出的那些名字,可能也就是魯肅名氣小一些。其他人,如苟衍張昭,的確是赫赫有名。

    張泰滿臉通紅,竟說不出一句話來。

    而史阿,臉上浮起一抹古怪笑容……”

    曹公子的口舌之利,即便是蘇秦張儀重生,怕也要甘拜下風。

    這張泰平日裏牛逼哄哄,眼高於頂。今日被公子一番羞辱,着實是大快人心,大快人心……”

    注田:張樑,雅陽東北人,三國時吳將領。黃武五年(醜),孫權攻石陽,樑爲軍前鋒,有功,拜稗將軍,賜爵關內侯。後以功進至河中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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