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覲見徐皇后，半點都不熟悉徐皇后的脾氣，多說多錯少說少錯。也幸好有衛婕妤爲她擋下了。
凌靜姝維持着羞澀的淺笑，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徐皇后。
徐皇后從一個普通的嬪妃一步步地成爲六宮之後，心計手段不必細說，容貌自然也是頂尖的。昌平公主和燕王的好相貌，都承襲自徐皇后。
一襲大紅色的宮裝，既端莊又不失嫵媚。長長的柳眉斜飛入髻，嘴脣豐潤性感，鳳目含笑，不怒自威。
椒房殿裏縱然有衆多美貌風情各異的嬪妃，也無人能奪走徐皇后的風采。
以昌平公主的年齡來推斷，徐皇后現在至少也有四十了。再多的脂粉也遮不住眼角嘴角邊細細的皺紋。精雕細琢出來的嫵媚，到底也有了些美人遲暮的意味。
徐皇后聽了衛婕妤的話，也笑着嘆道：“是啊，看到這麼鮮嫩水靈的姑娘，本宮也覺得自己老了。”
衛婕妤立刻笑道：“皇后娘娘風華正茂，和昌平公主站在一起，倒是和姐妹差不多。怎麼能輕言老字。”
一旁的嬪妃紛紛出言附和。
徐皇后在一片讚譽聲中舒展了眉頭，又看向凌靜姝，態度還算親切：“前些日子昌平進宮，在本宮面前提起你，大大地誇讚了一番。那一日就是你救了安雅？”
凌靜姝略略垂首，露出恰到好處的恭敬和羞澀：“回皇后娘娘的話，民女也是恰逢其會，做了分內之事，當不得公主殿下的盛讚。”
徐皇后笑道：“昌平可從不輕易誇讚誰，她這般誇讚你，自然有些道理。本宮心中生出好奇之意，恰巧你今日進了宮來，這才召你來相見。”
衛婕妤笑着湊趣：“娘娘現在親眼見到了，不知是何感受。”
徐皇后揚起脣角：“能入昌平和你的眼，果然是個出挑的姑娘。又救了安雅。不可不賞。”轉頭吩咐一旁的宮女：“瑞蓮，去取三匹鮮亮些的錦緞，再將那對翡翠玉鐲取來，賞給淩小姐。”
瑞蓮領命退下了。
衛婕妤正要張口提醒。凌靜姝已經走上前兩步，落落大方地謝了賞賜。
衛婕妤心裏暗暗點頭。
這個凌靜姝，年齡不大，行事倒是沉穩周全。
徐皇后既是給了賞賜，這一關便算是過了。
待瑞蓮捧了賞賜來。凌靜姝親手接了過來，再次謝了恩。徐皇后似有了些倦意，衆人識趣地起身告退。
衛婕妤也順勢起身告退：“臣妾領着淩小姐先退下了，皇后娘娘多休息，保重鳳體。”
徐皇后隨意地嗯了一聲，淡淡吩咐道：“本宮也覺得淩小姐頗閤眼緣，以後有閒空，你不妨召她進宮來，也能陪着本宮說說話解解悶。”
衛婕妤心裏的驚訝絲毫沒流露到臉上，含笑應道：“得皇后娘娘青睞。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分。臣妾先代她謝過娘娘了。”
凌靜姝心中也是一驚。
徐皇后這麼說是何用意？
只可惜她沒機會擡頭打量徐皇后的神色變化，只能默默地隨着衛婕妤一起轉身離開椒房殿。
徐皇后看着凌靜姝苗條的身影，鳳目閃過一絲意味難明的精光。
過了片刻，徐皇后才張口道：“瑞蓮，派人到前面的宣正殿外候着，請燕王散朝後到椒房殿來。”
瑞蓮應了聲是。
……
衛婕妤很沉得氣，一路上神色從容，直到回了凌波殿後，神色才凝重起來。
凌靜姝手中捧着的錦緞錦盒，早已被新雲接過放到了一旁。
“婕妤娘娘一臉憂色。”經過今日的事，凌靜姝對這位溫柔親切和善的衛婕妤極有好感，低聲問道：“是因爲皇后娘娘最後的那幾句吩咐嗎？”
好一個聰慧敏銳的姑娘。
衛婕妤輕嘆一聲，也不隱瞞。坦然說道：“能得皇后娘娘另眼相看，自是一樁好事，也是你的機緣。不過，我也不敢斷言這份機緣到底是不是好事”
當年的她，只是一個身份普通的民間少女，偶然中巧遇了徐皇后併爲徐皇后所救。之後被帶入宮中。也因此纔有了後來的一切。
徐皇后對她何嘗不是青睞有加？
可是。如果能選擇，她根本不想進宮，也不想做什麼嬪妃。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面對滔天權勢和挾恩圖報的徐皇后，她從來沒有第二個選擇。
現在，徐皇后又對凌靜姝流露出了濃厚的興趣……這對凌靜姝來說，實在是禍福難料。
衛婕妤眉尖微蹙，顯然是真的在爲她憂心。
凌靜姝心中涌起絲絲暖意，想了想低聲道：“不管如何，今日都要多謝婕妤娘娘。如果不是娘娘爲我周旋，剛纔在椒房殿裏我也無法輕鬆過關了。至於以後的事，就留以後再說。”
徐皇后用意不明，胡思亂想毫無益處，只會亂了陣腳。
衛婕妤聞言，也舒展開眉頭：“也罷，先走一步看一步吧！有我在，自會竭盡全力地護着你。”
這樣的承諾，對此時的凌靜姝來說，無疑是雪中送炭。
凌靜姝心中的感動無法言喻，輕嘆一聲道：“婕妤娘娘這般厚愛，我真不知該如何回報。”
初見第一回，相處還不到半日時間，衛婕妤卻這般體貼處處爲她着想。人非草木，孰能不動容？
衛婕妤凝視着凌靜姝，輕聲笑道：“你救了安雅，就如同救了我的性命一般。又是因爲我們母女的緣故才進的宮，我護着你一些也是理所應當的。”
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衛婕妤並未說出口。
衛衍分明對凌靜姝上了心，就是衝着自己的胞弟，她也得多看顧凌靜姝幾分。
正想着，衛衍便邁步進來了。
衛婕妤一怔，頗有些意外地問道：“阿衍，你不是已經替安雅診過脈了嗎？”
按着往日的習慣，衛衍爲安雅公主診脈過後便會離開。今日怎麼一直等到現在？
衛衍眼中閃過一絲不自在。
是啊，爲了避嫌他早就該離開。可一想到徐皇后在召見凌靜姝，他就無法邁步離開，硬是厚着顏面等到了現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