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薄涼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哄夏暖星喝燕窩，看了一眼發現是向東的電話，想到昨天特意去了一趟向家，說清楚了自己的想法，這一會兒打電話過來，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他接了起來，問了句，“向總，有事麼？”

說話間多了幾分疏離和客套。

聽到季薄涼的話，向東在電話那頭說，“剛剛思菡跳樓了，已經去了醫院搶救，但是醫生說，恐怕是不行了。”

這話讓季薄涼多少有些詫異，沒有想到向思菡會跳樓，本還在想着該如何的去解決這件事情，決不罷休，可如今人突然沒了，季薄涼即使在沉穩，一時半會的，也有些消化不了。

這通電話還是做父親的親自打過來的，相比現在向東只會比如今體現出來的更難過。

季薄涼握緊了電話，問了句，“她不是派出所麼，怎麼會有機會跳樓。”

聽到這話，夏暖星下意識的擡眸看向他，如今在派出所裏的人是誰，她心裏自然清楚，而聽季薄涼這麼說，意思就是向思菡跳樓了？

她不是什麼善人，只是如今有了寶寶，更能對新生命有一種期待，即使向思菡做了這麼十惡不赦的事情，夏暖星卻依舊沒有想過讓她去死，可現在這麼一個大活人跳樓了，聽語氣應該挺嚴重的。

那邊回了句，“剛剛帶了文雨過去看她，想要讓思菡洗個澡換套新衣服，只是沒想到，她會趁這個機會，在浴室裏的窗戶裏，選擇跳樓。”

當時只覺得向思菡精神不對，卻沒有想到她早已經存了去死的心思，恐怕那個樣子，也是她可以裝出來的，想到這些，向東即使心裏難過，卻也不知道該去怪誰，這是向思菡的選擇。

季薄涼有過短暫的沉默，才道：“我知道了。”

“薄涼，我知道我的要求很過分，只是如今思菡已經是不行了，她在路上，一直就握着我的手，讓我去找你，讓我跟你說一聲對不起，”向東想起這段日子來，發生的事情，如果不是自己和阮文雨的縱容，自己的女兒也不會死，他年紀這麼大了，還要白髮人送黑髮人，說出來就是一件足夠傷心的事情，他繼續道：“思菡的性子其實不壞，只是從小就被我和她媽媽寵壞了，她喜歡你，喜歡的太久，纔會變成了一種執念，從小她的願望就是嫁給你，這唯一的願望，卻沒有實現，纔會在後來做了這麼多的錯事，現在我也不求什麼，只是希望你能來看看她最後一面，我想她一定希望你能在場。”

對於生命的逝去，就算這個人生前做了再多的錯事，到了死之後，再去追究，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意義，向思菡那麼驕傲的一個人，恐怕在決定要殺人的時候，就存了要自殺的心思，只是現在看來，更多的是一種悲哀。

對於愛而不得，太過於執念的悲哀。

這樣的要求，一個父親這麼祈求，季薄涼無法做到拒絕，他掛斷了電話之後，就看到夏暖星這麼看着自己，隨後看他掛了電話，纔開口，“是向先生的電話？”

“嗯，”季薄涼看了一眼夏暖星，還是說了句，“剛剛向思菡跳樓了，在派出所裏。”

這話說出來，多少讓人唏噓不已，那些想要去追究的心情，在這一刻，似乎就有些不重要了，夏暖星也惱恨向思菡的行爲，可到現在卻只能道：“那你要去看看她麼？”

“總是要去的，無論是之前幾十年的情誼，還是兩家的關係，或是家族的面子，都要去。”季薄涼沒有說謊。

看季薄涼這麼說，夏暖星到沒有生氣，她點點頭，現在夏景炎沒出事，雖然還沒有醒過來，但是向思菡都死了，再去追究也沒有意義了。

“那你去吧，我去給你拿衣服。”

“跟我一起去吧，”季薄涼捋了捋她的髮絲，聲音溫厚，“正好去看看夏景炎。”

聽到這話，夏暖星也沒拒絕，點了點頭，“好，我去收拾一下，我們一起去。”

兩人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門，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四點多，向思菡已經斷了氣，蓋上了白布，送到了停屍間，阮文雨哭暈過去，剛被傭人帶回家，而向東正在處理後事。

季薄涼把夏暖星送到夏景炎那之後，纔去了停屍間，到外面的時候，就看到向東像是老了十歲一般，坐在外面的走廊裏，聽到腳步聲，纔看了過來，看到是季薄涼，他扯了扯脣角，“在裏面，去看她最後一面吧。”

看到向東如此，季薄涼也沒有說什麼，只是點點頭，兩人走了進去，偌大的停屍間裏，只有向思菡一具屍體，躺在那裏有些孤零零的。

停屍間裏很冷。

季薄涼是換了衣服進去的，帶着口罩走上前，湊近了纔看到向思菡蒼白的臉色，眼睛閉着，預告着一條鮮紅的生命，至此香消玉殞。

向東走上前，忍不住老淚縱橫，隨後道：“這輩子，思菡做了太多的錯事，她選擇用這種方式結束生命，我不能怪任何人，只能說她是咎由自取，薄涼真的很感謝你能過來，我想她一定會走的很安心，畢竟這輩子她的夢想就是跟你到老，如今雖然不能到老，卻可以到死，我想她一定會很高興的，你來送她一程，在路上她也不會冷清孤單。”

“節哀。”季薄涼拍了拍向東的肩膀，有些話，他的身份說起來並不適合。

看完了向思菡之後，季薄涼心裏惦記着夏暖星，跟向東聊了幾句之後，才離開去了夏景炎那，到的時候，夏暖星正在裏面跟人說話，安嬌嬌站在走廊裏，尹貞嫺幾個則是晚上來換班。

夏行之昨天來過之後，今天就不願意來了，說是要到公司忙碌，尹貞嫺也就隨着他一點。

季薄涼沒有立即進去，而是到了走廊上，拿了根菸抽，一旁的安嬌嬌看季薄涼抽菸，想到今天聽到的消息，好還是忍不住問了句，“向思菡跳樓死了？”

“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安嬌嬌一時之間沉默無言，過了會兒才道：我本來還挺恨的，可是她現在死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不過死了也好，省的在禍害人，她這樣的人活着，一旦想不開，一定會對夏暖星下手，現在有夏景炎擋了一刀，以後就說不準了。”

季薄涼沒有回話。

如今人已經死了，說得多也沒有意義。

過了會兒。

夏暖星纔出來，看季薄涼在外面等着，便跟安嬌嬌道了別，看完了夏景炎之後，她有些勞累，跟着季薄涼一道回了景秀。

現在病房裏。

只剩下了安嬌嬌一個人。

她走了進去，看着夏景炎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的，閉着眼睛，安靜的很，鼻頭一酸，又有些難過了起來，“夏景炎，你什麼時候醒過來，你知不知道向思菡跳樓死了，我現在恨誰都不知道了，本來還想要報復的，可是現在她死了，我也不可能去報復一個死人。”

她喃喃自語，拿起夏景炎的手，放在自己的臉旁，噘着嘴，頗爲委屈，“你說你怎麼就對夏暖星這麼好呢，你對她這麼好，我都嫉妒了，爲了她可以豁出命去，就是因爲她救過你的命麼，要是哪天我救了你的命了，是不是你就會對我這麼好了？不過我不要你對我這麼好，我只想要對你好就夠了，我要的很簡單，只要你願意接受我，我就滿足了。”

“你早點醒過來吧，你不是答應我，醒過來就跟我試試麼，我當真了，”說着說着，眼淚就掉了下來，“你要是不醒過來，我就是寡婦了，還沒有跟你在一起，就成了寡婦，你說你是不是害人不淺，給了我希望，又讓我絕望，你這個壞人……”

沒有拿起的左手，卻是在這時候，悄然的動了動。

－－－－－－題外話－－－－－－

三更兩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