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看着司機的態度，和他表情好像還十分嚴重的樣子。

念生的一顆小心臟，陡然的沉了下去，小腦袋也跟着低下頭去，好像是爲了遮掩他臉上的傷疤一樣。

“要不是因爲我沒保護好你，你也不至於會被那個人潑上硫酸！”司機一回想起當日的場景，心裏面就追悔不已。

“硫酸…”念生心裏面滿滿的都是震驚，整個人已經是被嚇呆在了原地，只會吶吶的神情呆滯的，重複着這個詞語。

念生在學校聽老師的安全教育的時候，聽說過這個東西，老師也沒具體說，只說了是特別特別可怕的東西，讓他們小孩子一定要遠離。

還故意嚇班裏的同學說，“你要是碰到了這個東西，沾一點點到你的臉上，你這輩子就會變成一個醜八怪！如果大家不想變醜八怪的話，就千萬不要碰硫酸！”

醜八怪。

這三個字一直在念生的腦海中來來回回，小小年紀的他，一時間承受不了這麼大的打擊，倒也談不上傷心，只是反應不過來。

毀容這個詞在念生小小的腦袋裏面還沒有一個完整的概念，他只知道他以後會一直保持着這個醜陋的樣子過一輩子。

不會再有朋友喜歡他，不會再有同學願意跟他一起玩，無論他走到哪裏，都必須忍受着別人指指點點的目光，說他是個醜八怪。

念生終於忍不住了，一下子哭出聲來，小孩子還沒有辦法能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氣息，一開始哭說話就講不清楚了。

“爲什麼？爲什麼那個阿姨要這麼對我？”念生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司機也是費了好大的力，才勉強聽清楚他在說些什麼。

可是小孩子的這個簡簡單單卻直擊他心靈的疑問，卻讓他無法回答。

人性哪有那麼輕鬆就能解釋得清楚的，一個人一時的行爲，可能只是僅僅來源於一個很小的挫折，或者一個一時興起的想法。

司機活了大半輩子了，也沒搞明白這些東西，而念生這麼小的年紀又怎麼會搞懂，這些人心中複雜的一面呢。

念生只有默默的消化，學會承受這些，可能在十幾年之後，他纔會漸漸明白，這世界上有一些東西就是上天早就已經註定好的。

每個人生活中都有不如意的一面，念生也有可能只是運氣不好罷了。

司機看着念生痛哭流涕的模樣，心裏面難受極了，只覺得他現在像一隻怪獸一般，狠狠的吞噬着自己的心。

司機伸手把念生抱回牀上，擡手輕輕的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孩子，有些事情你必須學會去承擔了，說實在的，這也怨不了誰呀…”

最後幾個字，從司機的口中說出來，更像是一種感嘆，聲音極輕，微風一吹過來，就把這幾個字吹散在風中。

司機不願意再在這個地方多留，簡單的跟念生道了個別，隨即就慌慌忙忙的離開了這個地方。

時染一回到病房，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

念生傻愣愣的呆坐在病牀上，哭得脹紅的，小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

雖然已經停止了哭泣，但是念生瘦小的身軀還在不住的抽噎着。

時染見狀一下子就慌了神，水果胡亂的往桌子上一扔，就小跑到了病牀面前。

從包裏掏出一張紙，正準備給念生擦乾淨臉上的淚水，卻沒有想到一向溫順乖巧的念生，一下子伸手就拍掉了時染的手掌。

清脆響亮的“啪”的一聲迴響在房間當中，時染也愣在了原地，空氣彷彿一下子凝固了一般。

“念生…你怎麼了？我出去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兒嗎？”時染實在是猜不透念生，爲什麼情緒變化的如此突然。

雖然說是自從念生受傷之後，他的性格是發生了一定的變化，變得有些敏感脆弱，一點點小事都會讓他鬱悶上一陣。

所以理所當然的，時染這次也只是單純的認爲，念生又是受了一點什麼小刺激，然後心情不好罷了。

時染還是像以前那樣，費盡心思的找些花樣想逗念生笑一笑，可是這次不一樣的是念生最終還是沒能笑得出聲。

時染自從那天之後，也敏感的發現了念生的不對勁，那天之後，他變得更加自閉內向。

就算是面對着自己，都已經是不願意太多說話了。

時染這段時間也非常困擾這個原因，但是念生不願意跟他說話，更加不願意跟他談論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時染自然是不可能憑空猜想，就能知道當天發生了，司機來道歉的這一樁事情。

日子就這麼過着，念生就算是心情不好，不大願意配合醫生，但是在治療的效果下，臉上的傷口也在漸漸的好轉。

“孩子明天就可以出院了，在家裏面好好休息，注意不要感染，如果有什麼事情及時來醫院就行了。”

醫生再仔細的檢查完了念生的傷口之後，一臉高興的對着時染說道。

這麼小一個孩子，遭受到硫酸的攻擊，臉上被燒傷得如此嚴重，這件事情也讓醫院的醫生揪心不已。

看見他臉上的傷口好轉，能夠出院了，也是一大喜事兒，不少醫生護士都爲念生暗自高興着。

時染聽見這個消息自然是非常開心的，應該準確的說是，整個病房的人都十分開心，除了當事人——念生小朋友，正面無表情的坐在牀上也不說話，只自顧自的玩着自己的手指。

季鬱白一隻手拿着念生的藥品，一隻手拎着一個大大的行李箱裏面全部裝着生活用品，本來想着他要走在前面，先把這些比較重的東西搬到車上。

時染伸手想要去牽念生，可是念生的反應確實像碰到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一樣，一下子就被刺激的彈開，一把甩開了時染的手。

念生向前面跑去，一把抱上了季鬱白的腿，兩隻小手緊緊的抓住了季鬱白的褲子，不肯放手，也不願意轉頭去看時染一眼。

季鬱白眉頭一皺，看着時染失魂落魄的表情，心裏面有些生氣，正準備開口教育一下，念生這種極不禮貌的行爲，卻被時染用眼神給制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