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劍虹過處，柯浩一顆頭顱沖天飛起。
而左昌那處，一道弧光閃過，也是被攔腰一斬兩斷。
柯浩與左昌兩人的爭鬥得這般慘烈，實在是有些出乎衆人意料之外。
見到兩人同時被斬，頓時引發一片如潮驚呼。
要知道這其中有一位可是五雷觀弟子，也是某種意義上的神霄弟子，一旦死了……
腦中瞬間想到這後果，有不少人臉色蒼白，惶恐不已。
但場中冷靜者也是頗多，站在那裏不言不動，眼中卻是閃個不停，不知在想些什麼。
水穆道人目光深沉，一語不發，只是盯着場中直看。
柯浩頭顱飛起之後，飄在了空中，可詭異的是，並無半點鮮血流出，而且面上不見半點惶惑不安。
相反，還有那麼一絲絲的苦笑一閃即逝。
陡然，從他那斷頸之中迸射出一道沖霄氣華。
其中綠紋古篆隱隱若現，如青玉脂膏一般，柔膩如油。
往上一衝，把那頭顱一託一引，頓時又拉回了頸脖，重又接上。
擺正之後，只見碧芒一閃，須臾之間傷痕淡去，復原如初。
而左昌方纔被斬，一道金芒自那斷腰處一閃即逝。
旋即上下身軀一合，頃刻間長好。
衣衫之上一陣光暈閃動，便抹掉了割痕。
他把袍袖一擺，於虛空負手一立，神色間前後竟沒有絲毫變化，似是什麼也未曾發生過一般。
“我輸了。”
柯浩神色有些複雜，打一個稽首，就轉身走向身後陣門之中，算是主動認輸了。
半空之中，不知何時，浮現另一道身影，樣貌與左昌相差無幾，最後兩道身影合二爲一。
“承讓。”
左昌面上掛着笑意，拱手道，旋即身形立於半空之中。
一時之間，場中竟是再無人敢於上前。
好在沒過多久，便見一道劍光飛起，直接落去那處鬥法所在。
左昌站在場中許久，見一直無人上來，正要離去，忽覺眼前一花，只見一道純白劍光閃過。
霎時之間，場中便多了一名身着素白羅衫的少女。
少女神情帶着一股冷漠疏離，用清冷聲音道：“劍門弟子，雲念。”
聞言，左昌本來平靜的心緒卻是一下子就警備起來了。
劍門與玉虛的關係，便如五雷觀與神霄之間的關係。
靈族從妖族之中分裂而出，自然是要尋找盟友。
而靈族之主赤松乃是玉虛周凡的嫡傳弟子，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結盟關係了。
而劍門，其門主便是靈族之主的道侶所立，傳聞還有着玉虛周凡仙人的一門極爲厲害的劍道，也是他此次最希望遇上的對手。
雖然玉虛現今最出名的劍道強者是劍君路明，但是周凡亦是以劍法著稱，只是其並不是以劍道作爲立道之基，這纔在劍道修士之中的名聲不如路明。
而這，也是衆多劍道修士心中的惋惜，尷尬，劍道最強卻並不是劍道中人，這實在有點丟人。
劍門，亦是最新崛起的劍道門派，還傳有那位的劍道之法，凡是劍道修士誰不會意動。
“好，正要領教！”
雲念微一擡首，眸光刺來，這一剎那，一道驚電劍光在半空之中閃過。
左昌頓時只覺一股驚悸之感從脊背之上升了起來，他大喝一聲，將全身法力注入護身法寶中。
“嗡~~”
一聲劍吟。
初始之時，細若遊絲，尚不可聞，須臾之後，聲音拔高，若銀屏乍起，到最後，天雷炸響，霹靂驚空，震動四方。
“嗡嗡嗡~~~”
劍音大作，鋒芒直入神魂。
遠遠看去，一道道劍紋漣漪向四面八方散去，被漣漪碰到的左昌，只覺世上一切都仿若變得無比緩慢起來，就好像中了定身術一樣，馬上變得一動不動。
左昌驚駭的發現，自己的身體好像不受控制一樣，立在半空中，根本沒法動彈。
“這是怎麼了？”
“不知道啊。”
觀戰衆人議論道。
只見此刻的半空似一張鋪開的墨畫，左昌的人物畫像栩栩如生，卻是無法行動。
這一刻，在左昌的眼中，天地之間的色彩亦是如同被抽光了一般，只剩下單調的黑白兩色，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
“噗嗤~~”
劍光升起，倏爾展開，清冷如霜雪。
他先是護身法寶被劈成了兩半，緊跟着身上浮現一枚玉佩碎裂，三層氣光如泡影破散，法袍如薄紙一般被輕易切開，最後映入他眼簾的便是那一道光華沒入自己額頭。
過得片刻，左昌整個人倏爾化作兩半，便自天中墜下。
半空中劍光一閃，就見一柄純白長劍在雲唸的身側來去飛繞不止，神情不見一絲變動。
水穆道人看見這一幕，不由眯了眯眼。
只是一劍，便將左昌殺死，這很不簡單，他座下與左昌同階的弟子之中，雖說有幾人手段在左昌之上，可卻沒有一人能做到如此地步。
這跟碾壓已經沒有區別了。
這名劍門弟子的功行他雖然不看在眼中，但是要知道眼下還只是金丹境街。
若是其將修爲提升到了化神，元神，甚至是洞虛，合道時，又會如何呢？
且這般弟子定然不止一個，更別說，實力還在劍門之上的五大派，想想就令人心驚。
這一刻，他忽然有些明白那些人爲何如此忌憚東勝洲了。
現在的東勝洲之靈機冠絕寰宇，只要還給其足夠時日。
那從今往後，直到有一日，一定會壓倒寰宇諸天，成爲天人兩界之正統大道。
這時，他心中忽生感應，眼神閃爍了一下，表面上不動聲色，神魂中卻是陡然多出了一道信息。
過去片刻，他眉頭大皺。
深思之後，便向程姓道人言道：“那邊有消息傳來了，要我等擇機發動，道友以爲何時穩妥？”
程姓道人想了一想，道：“此時動手，卻是稍顯匆忙了，我以爲還是再等上一等。”
水穆道人道：“某亦是這般思量。”
……
在人界諸天某處地域，法陣中央，三道身影再次坐在了那裏。
左側那人道：“消息已是送出，就等水穆道人動手，我等便可視情形而定。”
右側那人嘆道：“只是若如此做，一旦有事，卻是有些對不住水道友與程道友了。”
正中那人開口道：“水穆道人原本就與我等並非一條心，便是照舊行事，他恐怕也未必會聽從我等言語行事。”
“不過這沒什麼，東勝洲修士已經發現了些許端倪，我等可放些消息出去，這般就可逼得他動手，他要是能逃出來便是他命好，逃不出那就只能怪自己運氣不好了，至於程道友……”
說到這，正中那人頓了頓，道：“若事成，其宗門後事我等替他照料便是。”
……
大嶽內殿閣之內，伏明負手站在那裏，一瞬不瞬看着各方氣機變化。
此時殿中陣門一開，那程姓道人自裏步出，並對他打一個稽首。
伏明回身過來，問道：“程道友，如何了？”
程姓道人點點頭，道：“就看你的網夠不夠大了。”
另一邊，水穆道人正在高臺上觀看弟子比鬥。
正在他又看完一場比鬥之後，心中忽然涌起了一股不安。
他立刻神念勾連程姓道人，然而對面卻是空空蕩蕩，似是其人已是離開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立刻喚來一名弟子，吩咐了幾聲，道：“記住，看一眼即可，不必太過緊張，也無需多問。”
那弟子點頭應是，不一會兒只見就轉了回來，並道：“老師，弟子看過了，並沒有什麼異狀。”
水穆道人頷首道：“好了，你下去吧。”
揮退弟子後，他心中卻是翻騰起來。
程姓道人無法聯繫，而他確定最近沒有什麼需要外出做的，那麼其人定是出事了。
可要是程姓道人真的出了問題，那自己豈不是……
逃？還是繼續按照先前謀劃行事？
既然能於無聲無息間將一位道行與他相差無幾的修士制服，那麼說不定也能同樣方法來對付自己。
若是再按照原定謀劃行事，那自己就是自投羅網了。
轉念想了想，他又權衡了一下利弊，沒有再遲疑下去，一股絕強法力自他身上洶涌而出。
“齊了。”
大嶽殿閣之內，程姓道人感知到這股氣機，眼中一亮，當即現身出來，把氣機一放，朝着水穆道人傾覆下來。
爲了避免被算計，他與水穆道人各執掌半道召喚氣機。
這是在他們所有準備都做好之後，方纔能動用的。
只是水穆道人很珍惜自己的小命，甚至是在所有準備都沒做好之前，就使用了此道氣機。
在他想來，程姓道人多半已經沒了，但他並不想陷在這裏，所以他便不管自己的動作在往日會引發什麼嚴重的後果。
命都要快沒了，還管這些幹什麼。
還是那處隔絕天地的法陣，左側那人忽然一睜目，道：“程道友動手了，只是爲何不見那水穆道人，情形甚難判斷。”
右側那人考慮了一下，現在動手，以他對程姓道人的瞭解，定是做好了準備，所以現在動手看似隱隱埋藏着巨大風險。
可若是不動，那就很有可能本來是有機會的，卻有可能因此而錯過。
他看向正中之人，道：“道友怎麼看？”
此時不僅法陣之內所有人都是看了過來。
良久，正中那人才道：“諸位，這世上沒有萬無一失之事，機會稍縱即逝，一旦錯過，日後想要再動手，可就不是今日這般容易了。”
“機會只此一次，不容錯過。”
左側那人立刻附從道：”道友說的沒錯，東勝洲靈機之旺盛濃郁，勝過我等太多，現在不找個機會，那麼將來便很難說的。”
右側那人嘆道：“東勝洲不僅是靈機勝過我等，便是傳承功法亦是如此，玉虛純陽兩位仙人，兩者之間相輔相成，長久下去，寰宇諸天，天人兩界，道家必成諸天萬道之正流。”
“一旦長久下去，終究會逐漸勢弱，此等局面，着實堪憂。”
須知寰宇不變的主題，強者愈強，弱者愈弱。
東勝洲出了兩位仙人，上面還有一位已經快被遺忘的玉虛祖師，誰也不知道到底他還在沒在寰宇諸天。
但是光憑周凡，呂哲聖兩位仙人，道家便註定了不會衰敗。
而在一些人看來，唯有所有大派都是相互對等的勢力，保證齊頭並進，那才能相安無事。
這不止是宗門之利，也是個人私利。
事實上，這種想法在任何一個修士乃至是一個有些見識的凡人的眼中，便是一個笑話，一個荒誕不經的笑話。
勢力有可能增長的，那要設法打壓，以保持彼此均勢。
這是無有可能做到的，除非是以絕對的實力，但是若是動用絕對的實力，不就是已經違背了這想法了麼。
因爲絕對實力的本身就是一個破壞均衡的存在。
正中那人言道：“好，既然兩位道友都是贊同，那便不再等下去，我等這就動手，速戰速決。”
因爲早就做好了準備，故而正中那人語聲一落，法陣之內光亮閃動，隨後紛紛破碎，有一條通道緩緩浮現。
通道似本存於虛無之中，但隨後卻是漸漸轉爲凝實，隱隱顯現出細細密密的古篆。
大嶽之內，純陽掌教盛玄，神霄府主宗帆，乾元山主黃安，玄真掌門謝辰，以及伏明俱是負手而立，凝望着虛空深處。
同時身後道家五大派之人亦是不少。
忽然之間，衆人心頭都是生出一絲感應。
純陽掌教盛玄稍作推算，道：“應當是此輩來了。”
神霄府主宗帆沉聲道：“來了正好，膽敢傷我神霄弟子，真是活得不賴煩了。”
歷代神霄府主皆是性情漠然的性子，到了宗帆這一代，也不知道是不是其偷偷篡改了上代神霄府主的法詔，改成自己當了神霄府主。
因爲這廝實在是與歷代神霄府主沒有絲毫的相似之處，性情暴躁不說，更是將護犢子這一技能點到了最高，連上代玉虛掌門在公開場合也都曾表示不如也。
“希望是進我的一氣九雷真籙法陣內……”
聽着宗帆在那裏絮絮叨叨，伏明嘴角一抽，不由得閉上了雙眼，神念再次檢驗諸般佈置。
由於事先便在對方埋下了一子，導致了對手的大部分行爲都在他們的監察之下，而爲了不讓鬥法盛會有所耽擱，是以此次開闢的小界實際上是兩座。
他們現在所在的這一座，便是爲對手所準備的。
充分利用主場優勢，佔據地利，一旦對手降臨，便會面臨如狂風暴雨一般的猛烈攻勢。
這些天來，他們已經準備了各種手段，更是演練的好多遍。
正在說話之間，衆人心頭一震。
卻是感到有一股蠻橫無比的氣機橫衝直撞的擠入了這座小界內。
與此同時，十餘股強大氣機自感應之中逐一浮現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