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城市後,秦遠在一個巷腳,承租下一間店鋪。
鋪子不大,二十平左右。
接下來幾天,他一直在忙碌着酒館的裝潢,陳設倒是簡單,只有一張桌,一把椅子,幾個簡約的櫃子,上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酒。
在酒館門口,掛上一個牌子,禁忌酒館。
閃爍的霓虹燈掛在牌子四周,在門口則是一塊木板,上面刻下幾行小字。
禁忌酒館每天只在深夜開門。
並且每天只接納一位客人。
酒錢免費。
這條街道本就不算繁華,白日都稍有人經過,更別提夜晚,他這午夜開門迎客到更像是迎鬼。
終於,所有的工作準備完畢後,禁忌酒館正式開業。
開門做生意的第一天,
深夜。
秦遠將紅酒倒入杯中,坐在櫃檯後面,安靜的等待客人光臨。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直到天亮後。
秦遠聳了聳肩。
“果然,我不適合做生意。”他笑了笑,隨後將店鋪門關上,所在角落裏睡去,接下來幾天,依舊沒有任何客人上門。
每天白天睡覺,
夜晚,
品嚐酒櫃中的美酒。
最近,也沒有人再邀請他去做遊戲,閒下來,倒還有些不適應。
秦遠清楚,
九離那天的出現,就代表了一個訊號。
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
就在秦遠以爲今夜不會有客人再次光臨的時候,卻有一個人,站在了酒館的門口,這是一個眼眶深邃的中年大叔。
他擡起頭,望向酒館的招牌。
又低下頭望向那一行行小字,突然間興奮走進酒館中問道:“免費?”
“不收錢。”
秦遠笑容溫和的說道。
“還有這樣做生意的?”
“嗯……我不缺錢。”秦遠笑了笑,他指向一側的酒館問道:“想喝些什麼?”
“肯定是要你們家最好的酒。”
“我們家所有的酒,都是最好的。”秦遠一如既往的溫和笑意掛在嘴角,甚至愈發濃郁。
“您自取。”秦遠做了個請的手勢。
中年大叔自然十分樂意。
他走到酒櫃前,有些詫異的說道:“這些酒的名字好奇怪……孤兒怨、曼珠沙華、地獄……”這些名字讓他有些不寒而慄。
“還挺有意思。”中年大叔聳了聳肩膀,他取下那瓶名爲曼珠沙華的酒,放在桌子上。
秦遠走到酒瓶前,將軟木塞拔出,隨後倒在杯裏,他舉起酒杯在中年大叔的面前晃了晃,輕聲說道:“彼岸花開花彼岸。”
“地獄之花,爲你綻放。”
微弱的光芒,讓中年男人,有些看不清秦遠的臉。
“給。”
秦遠輕柔的將酒杯推到中年男人的面前,隨後一步步走到櫃檯後面。
“我真的從來沒有喝過這麼好喝酒。”淺嘗一口過後,男人臉上寫滿了陶醉,他再次抿了下去,那種如獲新生的感覺。
讓他癡迷。
“人生不如意啊。”男人嘆了口氣,他突然擡起頭笑着說道:“別看我現在這麼落魄,曾經我很有錢的。”
“原本呢,我是一個上司公司的董事長。”
“後來投資失敗,又被合夥人算計,最後破產。”
“原本沒什麼,大不了東山再起,可我沒想到,前腳我剛剛破產,妻子就跟我離婚了,你說這是不是有點太現實了?”
中年大叔一邊喝酒,一邊對着秦遠又或者對着空氣,喃喃低語。
“現實吧,我知道,人活着早晚得面對現實。”
“可我萬萬沒想到,她是個現實的女人也就算了,剛離婚,就立刻跟我的合夥人結婚了。”中年大叔咧嘴一笑,搔了搔頭。
“我想想,算了,反正她可能跟着他更幸福吧。”
“好歹,我還有個兒子。”
“能陪我。”
“結果,我不久前發現,那居然不是我的兒子,你說我怎麼就這麼慘。”中年男人在說這件事的時候,一直在苦澀的笑着。
“你說我慘嗎?還不夠慘,我發現呀,原來我前妻一直都跟合夥人有染,孩子是他倆的,跟我結婚就是爲了算計我的公司,將我腿上絕路。”
“這人生啊,總得經歷些大起大落。”
他倒是灑脫,秦遠沒有說話,臉上一直掛着溫和的笑容,安靜聆聽。
男人嘆了口氣,又倒了一杯酒。
隨後說道:“你說,錢真的那麼重要嗎?怎麼都愛錢呢,這錢吶真是萬惡之源,可他們就是不明白一個道理。”
“人死了,錢再多有什麼用?”
男人的表情,漸漸變的森然,聲音也更加低沉。
他擡起頭,輕聲說道:“你說,要多少度才能將屍體化成灰呢?”
“老闆,這酒度數好像有點高,我都開始說胡話了哈哈哈哈。”中年人扶着額頭,在那裏大笑着。
秦遠走到他面前輕聲說道:“一千度以上。”
“我開玩笑的。”
“我知道……但我沒開玩笑,砌在牆裏不安全,藏在牀底容易發臭……”秦遠的一字一句,讓男人突然愣在那裏。
“你不是挖出了她心嗎?”
“那是什麼顏色的?”秦遠歪過頭,語氣輕柔的問道。
“顏色……什麼顏色?顏色?顏色?不是黑的……爲什麼不是黑的?我以爲她的心是黑的你知道嗎?”
中年男人的表情,逐漸複雜。
“顏色……好像是這種顏色。”男人將臉貼在透明的高腳杯上,看着裏面的曼珠沙華,癡迷的說道。
“酒,好喝嗎?”
“好喝。”
“人肉好吃嗎?”
“不好吃。”
“那你爲什麼還要吃?”
“毀屍滅跡……”男人的表情逐漸變得木訥。
“冰箱裏還剩下多少?”
“三顆人頭……”
“不。”秦遠搖了搖頭,輕聲的說道:“是四顆。”
“四顆?”他怔在那裏,有些迷茫。
“對,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齊齊的纔好……”秦遠爲他倒了一杯酒,輕聲說道:“我開玩笑的……別當真。”
秦遠站起身走回櫃檯。
男人捧起酒杯。
“曼珠沙華……真好喝。”
“其他的酒,也不錯,只是,不知,你還能否品嚐的到。”
“每一種酒的背後,都一個故事。”
“他的背後是什麼故事?”中年男人擡起頭望向秦遠,眼神有些迷離。
“你的故事。”
秦遠整理着衣襟,望向鏡子,微弱的光線照在他的臉上,輕聲的低喃着:“我……叫秦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