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範無病並沒有考慮到東海省政局的問題，作爲東海沿岸的重要經濟大省，東海省的政局一向是非常穩定的，不但中央領導非常重視，就是地方上的實力派人物也在這方面下了很大的力氣。

“東海省的本土財閥實力也是比較強的，雖然說領軍人物的資產也就是數億元而已，但是幾十上百個家族勢力加起來，就是一個非常了得的數字了，保守估計東海省的財閥們三天之內就能夠組織起五百億以上的資金來，因此東海省的地下錢莊勢力非常強大。”範無病對沈盈說道，“這麼大的資金流量不通過正規渠道流通，顯然是需要有相關人士保駕護航的，所以東海省政法系統的幹部，一向升得比較快。”

沈盈聽了範無病的話之後有些愕然，本土財閥勢力強大，跟政法系統的幹部升得快有什麼直接的聯繫呢？範無病的這一番話真是讓人覺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感覺。

難道他的意思是說，本土財閥們的生意有些見不得光，需要跟政法系統的人合謀一塊兒來搞嗎？而通過利益回饋的渠道，政法系統的幹部們又有了足夠的資金去爲自己的升遷做足了物質儲備？

東海省的事情，不至於糜爛至此吧？

“其實，事情往往就是這樣子。”範無病聳了聳肩膀，對沈盈說道，“我來到東海省以後，注意到一個問題，就是近幾年中從政法系統走出來好幾個副部級幹部，這個數目是相當多的，即便是如今東海省的警察廳長鬍可爲，如果不是出了這檔子事兒的話，將來接替政法委書記林祥同的位子，那是穩穩的。而之前的東海省政法委書記李晉川，此時則是去了上海那種花花世界，也是過得非常滋潤。你不能不承認，事實如此。”

沈盈聽了之後點了點頭，雖然說一個系統如果紅了起來的話，連帶着歷任領導都會受益匪淺，但是東海省的政法系統究竟如何，這個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就連內部人都能夠因爲涉黑事件在省廳裏面被殺害拋下辦公樓來，還有什麼事情是不會發生的呢？

而之前雷家人所說的，他們的女兒雷家因爲發現了領導的犯罪證據而遭到殺害的說法，應該也是站得住腳的，現在就是要看雷佳留下來的曰記會起到多大的作用了，還有就是東海省這一次究竟有沒有魄力來徹底解決東海省政法系統長期以來管理混亂的局面。

“也就是說，要等到東海省的事情塵埃落定之後，我纔會根據自己的利益分割情況，仔細地研究一下，應該不應該在這裏投入更多的資金。”範無病對沈盈說道。

“哦——”沈盈這下子聽明白了，不過她又問道，“那麼你最希望的局面是怎麼樣的？”

“這個比較難說——”範無病摸了摸下巴上的鬍子碴兒，認真地考慮了一下才說道，“我是希望政法系統大換血，但是省裏面的主體政局不要受影響，畢竟無論是何慶源也好，吳富寬也好，能力都不錯，只不過是因爲自己是外來戶，不願意過多地得罪本土勢力，才造成了東海省政法系一支獨大的現狀。如果是從其他方面來講，他們做得還是不錯的。”

範無病所設想的，固然是一種理想化的結局，但是他也很清楚，事情未必就能夠完全按照自己的設想來發展，其中出現的變數也是難以預料，所以他纔沒有先行做出什麼安排來，而是靜靜地等待，等到各種勢力浮出水面之後，再看事態的發展向哪個方向進行？

只有穩穩地把握住政局走勢之後，範無病纔會出手來確保自己的商業利益不受影響，纔會決定在東海省的投資項目是不是需要增加？

假如這裏的事情很不好搞，本土勢力已經大到了無法壓制的話，那他也只有暫時穩妥發展以求基礎紮實，等到在本地的影響力足夠之後，纔會圖謀更大的海運市場。

範無病和沈盈在這裏商量東海省政局的時候，吳富寬也在仔細地考慮這一次的事情。

說起來，雷佳命案算不得什麼，只不過她死的地方有點兒不合適，不該死在警察廳裏面，這不是明擺着說警察系統裏面出了大亂子嗎？

而且她死的時間也有點兒不合適，馬上悉尼奧運會就該開幕了，這一陣子的新聞媒體相當活躍，萬一傳了出去鬧得沸沸揚揚的，自己這邊兒難免是要被問責的。

警察系統雖然更多地聽命於警察部的管理，但是怎麼說都是在自己的地頭兒上辦事兒，一旦是出了大問題，胡可爲自然跑不了，但是自己的情況也需要一分爲二地看待。

一方面，如果自己上面沒有人撐腰的話，估計立刻就有人站出來說東海省的局勢太亂，打人殺人都到了省警察廳裏面了，社會上是如何一個情景還需要想嗎？這麼一搞，自己的處境自然是會非常被動的，因此而受到處分的可能姓也不能排除。

另一方面，如果自己上面有強力認識撐腰的話，情況立刻又不同了，至少上面會表態支持自己對於政法系統的整頓，讚揚自己大力保民生保穩定，排除萬難整頓警察系統，爲東海省的經濟發展保駕護航。

一方面是褒，一方面是貶，如何說辭，其實就是在領導者的一念之間而已。

吳富寬的最大問題，就是上層雖然有人，卻已經退居二線了，說話的分量已經不大了，在這個政局當中的影響力已經可以忽略不計，但是在政治局裏面，卻還沒有找到爲自己說話的人。

東海省的政法系統裏面究竟有多大的問題，吳富寬多少是明白一些的，但是明白歸明白，真要對政法系統動手的話，這個決心還是不容易下的，假如不是因爲這一次雷佳一案是範無病親自找到了自己的話，怕是他也沒有這個魄力來對胡可爲停職審查的，因爲他很清楚，胡可爲和林祥同還有已經去了上海的李晉川，甚至還有幾位從東海省政法系統走出去的正部級或者副部級領導們，基本上都是穿一條褲子的。

且不論他們的上面是否還有人撐腰，僅僅是這麼幾個職位跟自己相當的領導，就已經是很難對付了，假如說再蹦出來一個權力更大的人物來，那就更麻煩了。

雖然說他很清楚這一次的事情，範無病不可能坐視自己因爲他的原因吃虧，但是他並不清楚範亨是一個什麼態度，甚至於範亨是否知道此事，也還在兩可之間。

雖然說省委書記何慶源在這件事情上，採取了默認態度，但是吳富寬不能不考慮到何慶源臨時反水的可能姓，畢竟他是一把手，翻來覆去也只是在說話的傾向姓不同，就能夠輕而易舉地轉換立場，不管是支持誰，誰都需要買他的面子。

吳富寬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心裏面很不踏實，他覺得現在有兩件事情比較重要，一個就是抓到省警察廳裏面的在雷佳一案上的關鍵證據，佔據主動地位，另一個就是要儘快跟範無病溝通一下，訂立攻守同盟，否則的話，自己總是睡不安穩的。

這個時候，電話就響了起來，吳富寬接起來一聽，卻是省警察廳的副廳長，現在主持工作的路雄打過來的。

“吳省長，雷佳一案發現重大線索，從現場發現的隱藏式針孔攝像機中的記錄發現，雷佳確實是被處長孟飛和一名陌生男子聯手砍傷，然後推下窗口墜樓致死的！”路雄對吳富寬說道，“同時我們也從聲音中分辨出一些端倪，當時三個人的對話中確實有提到雷佳取得了他們一夥兒[***]涉黑的證據，這與雷佳曰記當中的情況相符合！”

吳富寬聽了之後精神爲之一振，既然此事已經可以證明警察廳裏面存在很大的問題，那麼自己將胡可爲停職審查一事就不會有什麼大問題了，即便是有人來責問，自己也有說的，畢竟警察廳裏面出了這種處長涉黑而砍殺下屬的事情，胡可爲責任難逃。

“很好，辛苦你們了！”吳富寬表明了自己的意見，“這件事情要一查到底，有什麼新的發現及時同我聯絡，我會一直關注你們的工作進展！”

接完了電話之後，吳富寬略一思量，覺得此時跟範無病聯繫一下還是很有必要的，於是就撥通了範無病的電話。

此時範無病和沈盈已經睡下了，不過看到是吳富寬來的電話，少不得要接一下的。

“吳省長你好，我是範無病。”範無病接起電話來說道。

“範總你好，發現了一點兒新的線索，特意跟你交流一下。”吳富寬說道，然後便將新的發現解說了一遍，然後又說道，“現在還不知道省廳在這件案子中涉入有多深，所以我的心裏面也沒有底。”

範無病聽了之後，心說你省長心裏面都沒有底兒，難道說我的心裏面有底兒啊？

不過他也明白東海這一潭水有多深，也知道吳富寬擔心自己承受不住來自各方面的壓力，畢竟此時消息還沒有怎麼放出去，各方面的勢力還沒有行動，一旦省政斧對警察廳動手的消息傳播出去的話，相信因此而着急的人絕對不在少數，誰也擔心自己會被因此而牽連進去。

想到這裏，範無病就對吳富寬說道，“其實，這件事情我已經跟家父談過了，我相信在常委會上支持東海省反黑、打擊惡勢力保護傘的聲音會佔主流。東海省近年來的經濟發展是有目共睹的，但是黑惡勢力的存在也是長期的，如果不能夠徹底解決這個問題，那麼就不能保證經濟的快速發展，我相信站在大義立場上，東海省政斧的決定，會得到社會各界的廣發支持！”

“範亨同志會明確表示支持我們的工作？”吳富寬想想這事兒還是要問清楚比較好。

“那是一定的。”範無病笑道，“其實，如果案件告一段落的話，可以公佈的詳細內容，可以交給我一份兒，國內各大網站同時刊發，也能夠起到震懾犯罪分子的作用，所以吳省長你儘管放心好了，我會在媒體上全力支持東海省的掃黑反惡行動。”

“這樣最好。”吳富寬總算是放心了，有範氏父子出手，自己的壓力就輕鬆多了。

他毫不懷疑範亨在政治局裏面的話語權，也毫不懷疑範無病對於國內媒體的影響力，雖然說中央媒體比較慎重，但是民間的主流媒體尤其是影響力越來越大的互聯網話語權，可是掌握在範無病的手中的，想要配合自己的宣傳造勢，那是相當容易的。

吳富寬心裏面盤算着，經過此事的合作之後，自己就算是徹底倒向了範氏父子的陣營了。

按照範氏父子目前的發展趨勢來看，對於國內政治經濟的影響力將會越來越大，但是他們也有劣勢，就是鐵桿兒支持者尤其是來自下層官場的支持者還比較少，自己跟對了人的話，顯然很快就會成爲範氏一系力量中的重要人物，到時候在國內政局中的地位，肯定會得到非常明顯的提升的。

畢竟，常委們的手中握有提名權，作爲能力出衆實力超羣的範亨而言，一向並沒有動用多少提名權，所以他如果偶爾使用一下的話，大家都是要給面子的，畢竟這件事情是一個平衡問題，誰也不能佔盡所有的好處，利益是要均沾的，屬於範亨的哪一份兒，也沒有人能夠一直佔着。

還有一點也很重要，此時來看，範亨繼續留任政治局常委已是定局，雖然三年之後領導人換屆中，現在政治局裏面的很多重要領導在政斧中的任期都要到期換屆了，但是範亨顯然是會留任的，這樣一來，他就成了新老兩屆政斧都需要格外倚重的一股勢力。

因此，吳富寬覺得，此時投效範亨一系，應該是最爲明智的選擇了，尤其是值得肯定的，就是這樣一來，就可以得到範氏投資集團的大力扶持了，有了錢，就有了政績，有了政績，自己上升的通道就算是徹底打通了。

算起來，這一次站出來整頓政法系統，自己還是佔了天大的便宜的，既得了名，又得了利，再划算不過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