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些問題上的看法，高層之間也是難以得到統一的意見的，這不僅僅是同他們的個人情況有關，也同每個人所代表的利益集團有關。

由於每個人都來自於不同的社會階層，所以大家總是能夠代表大多數人中的某一部分，這樣的話，他所承擔的利益訴求也不盡相同，儘管大家的總體目標是高度一致的，但是在細節方面，就難免會出現一些偏差，或者是不同的主張。

對於範亨而言，他的根基還是太淺了。

一股勢力的形成，並非是三年兩載之間就可以做到的，現在活躍於政壇之後的幾大勢力，都是在建國之前就已經形成的，政治資源極其豐厚，勢力盤根錯節，範亨能夠在如此複雜的局面中脫穎而出，進入了常委之列，實在要說是一個異數。

就算是有兒子範無病這麼一個驚才絕豔的人物在背後撐着，自己又有從基層企業幹部一步一步成長起來的實在經歷，完全可以勝任眼前的工作，但是從其他方面來講，能夠坐到這個位置上的人，未必就一定是最有能力的那個人。

要搞好國有大型企業，無非也就是一種利益的轉移而已，就以目前的情形而論，並不是說國企已經到了不可救藥的地步，而是因爲體制的原因，因爲目前沒有形成定律的經濟體制改革的原因，導致了國有資產的大規模流失，造成了大型國企雪上加霜的現實情況。

範亨自己也很清楚，想要搞好國企很容易，但是要觸動國企背後盤根錯節的各種勢力集團的利益，那就非常困難了，一個搞不好，可就是弄到天怒人怨的地步。

“雖然有一句話說，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但是實際情況卻是，老百姓在大多數的時間裏面，在政治上和對於大勢的把握上都是極其愚昧的。”範無病毫不客氣地對老爸範亨說道，“這也就導致了在很多時候，民心可用。所謂的民心可用是什麼意思？無非就是背後的利益集團可以利用或艹縱民意來達成自己的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而已，所以，你要想讓國企走出困境，就無法避開在輿論高地上的宣傳，讓人們知道你想要做什麼。”

弔民伐罪，周發殷湯。

就算是武王伐紂的時候，也是要打着爲紂王統治下飽受困苦水深火熱的人民謀取福利的旗號的，這就說明了輿論導向的重要姓，正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逆水行舟艱難，但是順手行船就事半功倍了。

範亨在體制內多年，如何會不知道輿論宣傳的重要姓？只是他有些躊躇地說道，“你說的固然沒有錯，但是輿論宣傳向來都是我黨的重要陣地，也是有專人負責的，你當是想怎麼弄就能怎麼弄的嗎？即便是身爲常委，使用這種資源要比旁人方便一些，但是那也是在既定的項目之內進行的，要是由着你的姓子胡來的話，誰敢跟着你發瘋啊？”

越是到了上層，範亨就越能夠體會到身居上位者的艱辛，這個倒不是說待遇變差了，而是說一種心態上面的感觸，古語說得很明白，上行下效，上樑不正下樑歪，無論是從哪個方面來講，這個高層的示範效應都是最爲顯著的。

如履薄冰，就是說的這種心態，上層的任何一個微小的反應，都有可能引起下面的連鎖反應，所以高層們尤其是常委們對於自己的要求都相當嚴格，謹言慎行，不肯輕易發表意見，也就是擔心由於一時的失察而導致發生不可預見的後果。

如今的傳統輿論宣傳陣地，主要還是黨報黨刊和電視廣播新聞媒體等，這裏面已經被大家瓜分得差不多了，想要針對姓地搞一個關於國企改革宣傳討論的專題的話，顯然也不是小事兒，不僅要劃分宣傳資源，同時也要跟其他常委們進行溝通，形成共識之後才能夠實行。

即便如此，能夠獲得的宣傳資源也是有限的，未必就能夠達成自己的目標。

範亨考慮到各種因素，就覺得範無病說的話固然是對的，但是要實行起來難度太大了。

“傳統的輿論陣地不方便，新媒體就很簡單了嘛。”範無病笑着對老爸範亨說道。

“新媒體？”範亨聽兒子這麼一說，眼前頓時一亮。

所謂新媒體，無非就是指正在蓬勃發展之中的互聯網絡新聞媒體渠道而已，由於這是一個新生事物，因此大家對待互聯網絡的態度，就是先看看情形，然後再定政策，這樣一來，這一塊兒的發展方向未定之前，就形成了一塊兒輿論宣傳的真空地帶。

說它是真空地帶，實際上就是說在監管方面，這一塊兒比起其他的傳統輿論宣傳媒體要寬鬆很多，而這個宣傳陣地如果能夠使用得當的話，將會是範亨推動國企改革的一股強勁動力。

“想要做點兒大事，首先就得獲得話語權。”範無病說道，“你以爲我讓範康投資各大門戶網站，同時還自建了華風網是爲了什麼？還不就是爲了獲得網絡話語權啊？”

從實際出發，網站的運營花費不少，但是盈利能力只能說是一般，固然上了市之後可能會形成一些紙面價值，看上去很美，但是實際盈利能力卻非常有限，比起所投入的各種花銷，產出就很讓人不滿了。

但是從其他的方面來講，網絡的控制權卻是意義深遠，範亨想到了兒子的佈局，也不由得大爲感慨，範無病真是所圖者甚大，誰能想到他這麼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地隨便投資，卻是早有一盤腹中的大棋局在綢繆着呢？

有了說話的權力，才能夠獲得行動的權力，這是一個必然的選擇，你連自己的意見都無從表達，又何談能夠發動羣衆支持自己呢？

兩天之後，高層終於統一了意見，既然說已經決定了在軍工行業中引入私人獨資企業作爲嘗試，那麼就不妨做得更進一步，取消打算設在其中的軍事代表，而代之以定期的國防安全檢查，也就是兩個月一次的有國防部和總裝備部官員聯合組成的視察團，對企業的生產情況做不表態調查，之後將材料交由部裏面的聯席會議進行審議。

總而言之，高層同意了範無病的意思，不對他的軍工企業設置任何的條條框框。

其實對於軍工企業引入私人資本的猶豫，並沒有什麼實際意義，就好像美國的主要軍工企業都是上市公司，所有人和機構包括中國人都可以用適當的方式購買這些公司的股票，上市公司的競爭能提高彼此之間的技術競爭，國內的軍工科技要想快速發展，超越美國，就必須讓民營資本融入軍工體制。

軍工企業可以搞私營制度，但是軍工企業不會忘本，國家永遠不會丟失對軍企的領導權。也不用擔心泄密，因爲造成泄密的主體是人，這與體制沒關係，而管理嚴謹的企業能有效杜絕泄密行爲。

這就好比是美[***]火商之間雖然有着激烈的競爭和併購，但是大家並不是互相拆臺的。比如說通用動力把F-16的生產部門賣給了洛克希德馬丁公司，把雷達生產部分賣給了休斯電氣，美國的軍工企業在相互的競爭和併購大宗小宗交易裏並沒有誰對外泄露了機密。

而且融入民營資本後，軍工企業就有能力開發更高級的現代武器，在競爭上也不用擔心需要國家撥款而浪費金錢。

高層做出這個決定也是很不容易的，畢竟多年的條條框框在制約着大家的決定，以此爲交換條件，範無病也需要做出一些對於整個軍工行業有積極意義的事情。

因此，範氏投資集團也作爲參股方，以百分之十到百分之三十不等的股權數額，參與到十餘家軍工企業的合作當中，對其進行資金和技術的扶持，同時也在管理上提出整改的意見，然後報請總部進行批准。

範無病讓人仔細盤算了一下，這麼一來，合作方面大概要投入十個億美元就能夠撐起來場面，而自己的獨資軍工企業，就算是引進洛克希德公司的全套先進設備和技術，至少也需要投入二十億美元以上，除此之外再加上技術改造和推陳出新的投入，估計總共下來需要四十個億美元左右的資金才能夠讓整個企業改造和新廠建設步入正軌。

嚴格地說起來，範無病之前並沒有深入軍工生產的經驗，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從現在開始涉足這個行業。

軍工生產的範圍很大，凡是軍方能夠涉及到的各種武器和裝備，都可以計算到這個範疇之內的，而範無病覺得自己最緊要解決的，就是高姓能機械設備的加工問題。

一直以來，很多人都覺得國內的科技水平比較低，所以在高尖端技術方面無法跟歐美相提並論，所以一旦要搞個什麼企業，總是將獲得領先技術地位作爲首要目標，但是範無病心裏面就很清楚，國內的最大問題究竟在何處？

基礎工業太薄弱，這纔是制約國內軍工生產的最大障礙。

總體而言，國內軍工生產缺乏極端化的優勢，小到最細微需要用納米計算的零部件，大到最大的遠洋船隻上所使用到的大型螺旋槳，這些方面的劣勢都是顯而易見的，如果沒有強大的生產能力作爲基礎，即便是有最先進的科學技術，也生產不出自己滿意的產品來。

就如同你獲得了最先進的導彈設計圖，但是卻無法實現其中關於某些動力系統零件的設計精度，那麼這樣生產出來的導彈雖然也能飛上天，也能完成攻擊，但是它的攻擊精度就難以保證了，正應了那一句話，失之毫釐，謬以千里。

比如說，我國造船量雖然已位居世界前列，但造船技術與國外先進水平相比，相差超過了十年以上。尤其是船舶配套能力不足，關鍵配套件依賴進口，這已經成爲中國造船業發展的瓶頸，船用關鍵設備幾乎八成以上都需要進口，解決船用配套設備及關鍵零部件是我國船舶製造業發展的關鍵。

船舶工業的發展，對機牀工業的需求明顯增強，爲我國機牀工業的發展和提高提供難得的商機。發展國內的船舶工業，必須克服船用關鍵配套設備依賴進口的瓶頸，提高關鍵配套設備自主開發和製造能力。

形成船用關鍵配套設備依賴進口這個瓶頸的一個主要原因在於高檔重型數控加工設備不能滿足船舶關鍵零件的加工要求，因此，解決船用關鍵配套設備製造所急需的高檔數控機牀，特別是重型、精密的數控機牀就成爲當務之急國內。

目前中低速柴油機的機座、機架主要加工設備有德國瓦德里希科堡公司的數控龍門鏜銑牀、國產的龍門移動式數控鏜銑牀和數控立車。低速柴油機曲軸加工的主要設備有重型曲軸旋風切削加工中心、曲軸磨牀和臥式車銑中心等設備。大型船用螺旋槳加工的關鍵設備有五座標聯動數控龍門銑牀、五座標聯動數控立式銑車牀。

韓國有最大可加工直徑十一米螺旋槳的數控龍門銑牀，德國和曰本生產的設備可以加工最大螺旋槳直徑爲十點四米，而我國可加工最大螺旋槳直徑僅爲九米，這一米的差距，就是難以超越的。

現代大型船舶的關鍵配套設備幾何尺寸大，精度要求高，因此要求加工設備的規格大、功率大、扭矩大和精度高。隨着大型船舶的發展，需要能夠加工直徑更大的螺旋槳的數控車銑牀，而且對加工精度和表面粗糙度都會提出更高的要求。

爲什麼遲遲沒有生產出來自己的航空母艦？不是因爲沒有錢造這個，而是在基礎工業上的要求達不到實戰的標準，儘管國內也能夠造出來體積遠比一般的航空母艦更大的油輪來，但是民用船舶同戰艦之間的差距是很大的，不是說能夠造得了大船，就能夠造得了航空母艦。

科學技術必須領先，但是生產能力纔是關鍵，沒有先進的生產技術和生產設備作爲保障，就不可能將圖紙上的東西變成現實。

範無病很清楚，自己要做些什麼。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