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集權？”女孩兒顯然並不是對於政治經濟認識膚淺的那種普通學生，聞言立刻問道，“改革的主基調就是要放開，解決管得過多過死的問題，又搞中央集權，那不是走回頭路，開歷史的倒車嗎？”

“非也！”範無病搖搖頭道，“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地方權重，中央勢薄。”

政令不通是一個很大的忌諱，由於一些歷史原因，地方政斧的權力很大，省長們都是實實在在的一方諸侯，以至於在第一代領導人的時候，有一些政策需要推行之前，都要逐一徵詢各地大員們的意見，而並非是說領袖大手一揮，就真的能夠應着如雲。

自改革開放以來，中央放權搞活經濟之後，地方做大的跡象就越發明顯了，大家都有自己的小算盤，自己的小金庫，因此發展起來，自然不會怎麼顧忌全局問題，大家都是憋着一股勁兒，想要先把本地區的經濟搞上去，自己的人仙富起來，至於一些其他的問題，就先放到一邊兒去好了。

尤其是在一些較爲發達的地區，這種思路直接影響到地方大員們的行政思路，做起事情來全然不顧國家整體利益，而有一些過火的舉動，很多行爲上層都是矇在鼓裏的，這樣就造成了又一次大躍進式的危局。

不過幸好，高層當中還是有一些懂得經濟的官員的，從今年六月之後，就察覺到了經濟發展中出現了一些很嚴重的問題，也在開始醞釀着一些變革的手法。

但是無論是從經濟上調控，還是行政上整合，經濟過熱的問題，始終不是一下子就可以解決了的，範無病可以看得出來，恐怕明年依舊要延續現在的通貨膨脹，大家的錢袋子還是要繼續縮水的。

如果想讓經濟軟着陸，將經濟熱情漸次平穩下來的話，就需要有魄力有能力有遠見的領導人站出來，解決這個問題了，範無病很自然地就想到了朱老闆，現在的他，還只是副總理，中央候補委員而已。

範無病不知不覺間就跟女孩兒聊了很多話題，女孩兒說話滴水不漏，不該說的事情一點兒也沒有跟範無病說，到了吃晚飯的時候，範無病也沒有搞清楚她到底叫什麼名字。

不過範無病倒也不擔心，這麼出色的女孩子，無論在哪裏都會光彩奪目的，而且是在國貿系的新生當中，自然逃不脫自己的手掌心，要知道，他可是軍訓的後勤保障人員，有大把的時間來在軍訓行列中挨個地尋找一位學生，並假公濟私地打聽出她的名字和基本情況的。

結完帳之後，女孩兒對範無病說道，“乾脆你再給我開個房間算了，讓我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下午也有精力去應付報道的事情。”

“爲啥？開放很費錢的，也不包括在吃飯之內啊？這個要算額外支出的。”範無病當然不認爲女孩兒是想要跟自己一塊兒開房。

“怎麼那麼小家子氣？”女孩兒皺了皺眉頭說道，“還沒有一道菜花的錢多呢。”

“還說呢，你點那麼貴的菜，我都有點兒肉疼了。”範無病一想到剛纔吃掉的那些東西，也不禁有點兒肉疼，雖然說自己有錢，可是花這麼多錢吃西餐卻是從來沒有過的，以往吃西餐，都是別人請他而已。

女孩兒立刻嘟着嘴看着範無病，範無病抵擋不住，最後又抽出一張美鈔來遞給了服務員，然後說道，“去給這位小妹妹開個房間，讓她好好休息一下，剩下的錢算是小費了。”

服務員心中暗喜，現在黑市上的美元很不好換到，遠遠高於官方的比價，一百美元在黑市上能換上千塊錢了，開間房也不過是三百多塊而已，自己有得賺了，於是高興地答應了一聲，沒有過幾分鐘就把房卡拿了過來。

範無病陪着女孩兒到了房間，女孩兒推門而入，然後就在門口將範無病給擋住，有些怪怪地看着範無病笑道，“嗯，做你女朋友的話，太沒有安全感。所以，我就不請你進來了。記得下午的時候來接我啊。我要是睡過頭了，或者因爲堵車沒有趕上報道的最後一個下午，那可就全是你的過錯了。”

範無病扶着門框，仔細地看了看女孩兒，然後嘆息道，“你很自信，也很陽光，不過這種自信偏偏不會顯得令人反感，這種陽光偏偏讓人願意無條件地爲你付出。唉，真是沒天理啊。好吧，不打擾你休息了，助你睡個好覺。”

“謝謝，小心開車。”女孩兒燦然一笑，關上了門。

下午的時候，範無病很自覺地開着車過來，結果服務員跟他說，女孩兒已經離開了。

“她有說什麼嗎？”範無病頓時覺得好奇怪，畢竟她的行李還在自己的車上後備箱裏面呢，怎麼可能就突然不見了？待會兒報道的時候，怎麼才能找到她？

“那倒沒有，不過她有留紙條兒。”服務員將女孩兒留下的紙條兒交給了範無病。

範無病接過了紙條，發現那是用飯店的信箋寫的，中間對摺了一下，翻開之後一看，只見上面寫着“法師，謝謝你的午餐和房間，我吃得很好，睡得也很好，不用掛念。另外，不用等我去報道了，那隻行李箱是空的，留給你做紀念吧，或者你出外旅行的時候，可以用到它，這樣或許就會想起來，曾經在一個夏天的中午，曾經在復旦的國貿系主樓的臺階上，遇到過一個女孩兒。”

“——”範無病頓時百感交集，也不知道自己的心裏面究竟是怎麼了，說是有點兒生氣吧，倒也談不上，有點兒遺憾吧，卻也無所謂，有點兒失落嗎，誰知道呢？

範無病又看了一眼紙條兒，心中猜測這位精靈一般的女孩兒究竟是什麼來路？可是終究不得要領。從女孩兒的留言來看，她肯定是故意來接近自己的，只是這麼做的目的究竟何在，驚鴻一瞥，不可能只是爲了蹭一頓飯吃吧？雖然這頓飯確實價值不菲。

“老天總是喜歡給你打開一扇門，讓你看到一個新的天地，然後又把這扇門給關上，叫你什麼都找不到。或者說這是爲了給人們留下一個希望，也或者，僅僅是爲了戲弄一下凡俗塵世中的可憐蟲。”範無病有些自嘲地笑着搖了搖頭，將那張紙條兒揣進了自己的口袋，然後非常瀟灑地塞給服務員一張大鈔，轉身離去。

“怎麼是人民幣啊——”後背的服務員有些失望地小聲嘟囔道。

呃，範無病的腳步一滯，差點兒被自己給絆倒。

他不由得苦笑道，人的慾望果真是無窮的，儘管是一個酒店的服務員，習慣了接受美元小費之後，再給他人民幣的話，都會感覺到有些不適應了，真是慾壑難填啊。

出了酒店，來到自己的奧迪車前之後，範無病忍不住打開了後備箱，然後又按動按鈕，打開了那隻箱子，果然發現是空的，只不過因爲這隻箱子的材質比較特殊，顯得有些重，而範無病當時又沒有多想，只以爲這裏面是一些衣物，便沒有發覺有什麼不妥。

不過說行李箱是空的，也不是很恰當，範無病在其中發現了一個信封，裏面塞了一些人民幣，數了數，大概跟今天花掉的錢數差不多，而在信封的後面則寫着一行非常娟秀的字跡，“很意外吧，如果你花的錢跟我留下的數字差不多，就說明你這個人還是比較符合我理想中的有錢人形象的。不過要做男朋友的話，我可是不會選擇你的，因爲你很容易就會被漂亮的女孩子所誘惑，太沒有安全感了。”

在最下面還畫了一個圓圓的笑臉，寫着“不要找我”四個字。

範無病的表情，這下子就變得有些凝重起來，能夠從一開始就算計着自己，讓他一步一步地按照對方的設計來做，這個能力可不是一般的強，雖然說這位神祕的精靈一般的女孩子確實有着令人難以抗拒的魅力，但是能夠了解到範無病自己的支付能力，以及他的姓情，將前後因果關係安排的如此細緻的人，絕對不會是一個等閒之輩。

範無病想到這裏，腦子裏面不由得顯示出兩個字來，天才！

但是範無病也不相信對方會是從來不認識自己的人，僅從對方留下的這筆錢，就可以看得出女孩兒的家境絕對很好，從她的行事作風上看，受過很好的教養，而從留下的隻言片語上也可以看得出來，其實她對於自己是很感興趣的。

這個女孩兒究竟是誰呢？範無病想了半天也沒有理出個頭緒來，索姓就不再去想了。

反正有一句話說的很明白，不該是你的得不到，該是你的跑不了。

“好吧，不找就不找，我們看看到底誰沉得住氣？”範無病忽然之間爆發出強大的自信來，他就不相信，對方真的只是爲了來看自己一眼。

只是他卻不知道，在距離自己的車子不到二十米的地方，一輛勞斯萊斯轎車中，有一雙明亮的眼睛正在看着他，良久之後，女孩兒說道，“王叔，我們走吧，還要趕下午的飛機呢。”

“是，小姐。”司機開動了車子，駛向了機場。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