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橙黃的書房，中年教授版唐奇，正聆聽着眼前乖巧女僕講述她的欺騙計劃。

凱茜·克洛伊算是一位很稚嫩的超凡者，畢竟是在新時代來臨之後才觸及超凡，經歷的還不夠多。

但她又是唐奇這位“欺神者”的狂信徒，這意味着她有着某種特殊的相性，具體表現便是那種不甘於平凡，熱衷於冒險，並喜歡壓榨自己智慧的性格。

她從一開始瞄準的對手，或者說圈子，就與普通超凡者絕緣。

她所廝混的，都是無垠神祕之上的“萬靈”圈子，絕對是一位熱衷於作死，行走在死亡線上的少女。

而凱茜·克洛伊爲了騙局暴露之後準備的計劃，聽起來似乎的確有着一定的成功機率。

“吾主，我們挑選神靈的標準並非是無序的，每一位被我們選中的神靈，都有着相應的理由。”

“除了欺騙、偷竊與隱藏者之神布蘭尼根，以及暴君之神海威克斯之外……其餘七位神靈，如火焰、營地與狩獵之神菲歐羅斯，祂是一位歸屬於秩序陣營的慷慨之神，祂通常不會拒絕虔誠信徒的一些不過分要求。”

“又如風暴、旅行者之神諾波託斯，祂不但慷慨，還很熱衷於幫助生靈，只要證明自己的虔誠，很容易從祂那裏借來神力。”

凱茜連續說了兩個例子，讓唐奇神色有些窘迫。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兩位神靈的名字，他曾經在拉斐爾那裏聽到過。

“……我的狂信徒騙神力，騙到了荊棘陣營裏面？”

唐奇忽然有種扶額的衝動，不過好在接下來也有更正面的例子傳來。

“除了這兩位，還有如天氣之神亞底路、瘟疫與死亡之神彌納納多、復仇女神底西福涅這三位，雖然不夠慷慨，但祂們都有些暴躁護短，如果你能證明自己是虔誠信徒，又正在被欺辱，祂們會很憤怒，不會有太多顧忌就出手幫助。”

“還剩餘的兩位，也都是類似的情況。”

……

“所以，除了騙了荊棘陣營的兩位兄弟，你們這些膽子很大的巫女還順手薅了三把光明陣營的金羊毛。”

唐奇沒在意後面兩位普通神靈，但他聽過亞底路、底西福涅這三尊弱神，毫無疑問來自光明神系，是所謂“聖光下諸神”中的成員。

這算是個好消息，至少不用擔心沒有顏面去見拉斐爾了。

他閃爍念頭時，凱茜·克洛伊繼續講述計劃。

“偉大吾主，這幾位神靈的特性將決定我們計劃的成敗，一旦暴君之神發覺我們的欺騙，祂必定會神降一道投影懲戒我們，屆時我們將引用契約，讓這七位神靈合力對抗海威克斯。”

“根據我的推測，祂們中至少有五位，不，是六位會選擇應戰，閃電之神彌忒斯也是充滿正義感的神靈，就是那位水之女神有可能退縮。”

“暴君之神是強力萬靈，也無比暴躁，不喜歡動用智慧，但祂應該不敢一次性得罪荊棘、光明與黑夜三大陣營，場面可能會進入僵持……”

“之後我將進行新的祈禱儀式，溝通一位新的強力神靈，祂是海威克斯的死敵，祂一定會很願意參與這對決，最少收穫祂也可以覆滅海威克斯的一道投影，若是準備充足，祂有機會對海威克斯造成更嚴重傷害。”

“作爲報酬，我或許可以讓祂幫忙，從布蘭尼根處贖回我們教派所有人的靈魂。”

說到這裏，凱茜·克洛伊停下。

頂着一張頹廢仙女系氣質的臉，用充滿希冀的目光看着唐奇，等待着崇拜、信仰的偉大神靈進行評價。

唐奇卻沒有立刻對計劃進行評價，而是有所預感的問道：

“你要溝通的新神，是不是正義、律法與審判之神伽提斯？”

問題出口，凱茜·克洛伊毫無意外的乖巧點頭。

“吾主永遠智慧，我查閱過相關古籍，伽提斯在很久很久以前便向海威克斯宣戰過，如果有機會，作爲正義女神的伽提斯是不可能放過那位暴君之神的，祂一定會很樂意審判降臨過來的暴君分身。”

凱茜的理由很充足，也很合理。

不過唐奇想的卻是伽提斯這位女神，與自己好友拉斐爾之間的關係。

沒記錯的話，這兩位可是有“緋聞”在無垠神祕流傳的。

自家狂信徒薅羊毛，又薅回拉斐爾那裏，這讓唐奇有些發愁，儘管這並不影響唐奇對凱茜的計劃進行評估。

沉吟半秒，唐奇先是點頭，而後又搖頭道：

“計劃的前半段，也就是讓七位普通神靈對戰暴君之神海威克斯，有着很高的成功機率，那位欺騙、偷竊與隱藏者之神布蘭尼根賜予你的神性力量，能幫助你完成這一部分。”

“但後半段必定會失敗，如果您溝通的是其他神靈就算了，但既然是伽提斯，布蘭尼根不會同意的，祂會在暗處出手，讓你的計劃走向崩潰。”

唐奇的判斷無比篤定，緣由也很簡單。

布蘭尼根這位躲在暗處的欺騙之神，真正的目標是唐奇。

但現在的進展，至少在布蘭尼根看來，神祕巫女教派還處於“棋子萌芽階段”，還沒有溝通上唐奇，遠遠沒到收網時刻。

如果凱茜溝通伽提斯，祂很有可能暴露。

其他強力神靈或許無法看穿欺騙神性，但作爲正義、律法與審判之神的伽提斯，要看穿布蘭尼根並不難。

祂恐怕也一直避免與伽提斯接觸，凱茜·克洛伊的計劃會破壞祂的謀劃。

“那我們換一位？可百分百機率會對暴君之神出手的強力神靈並不多，剩餘便只有雷霆之神，又或者酷刑與戰爭之神，這兩位前者可能會想懲戒海威克斯，後者則會想掠奪暴君權柄。”

“只是祂們不太可能幫助我們贖回……”

凱茜·克洛伊正想着爲計劃打補丁，忽而此時，她追隨的神靈露出一道神祕笑容。

唐奇似乎也有了某種興致，他笑着補充道：

“前半段按照計劃進行，但後半段，你更換一位新神進行祈禱，那位新神不但會迴應你的祈禱，還將放開神國，召喚所有巫女入內，賜予‘神眷者’身份……”

“哪一位？”

“我！”

如女僕又似助手的凱茜·克洛伊聞言，面上先是一滯，而後立刻露出歡喜到極致的燦爛笑容。

……

密凰市郊區，被睡夢與風暴籠罩的超凡機械城。

那無比震撼的對峙仍在持續，彷彿沒有發生過任何變化。

戰爭中的一方“神祕巫女教派”，她們的首領凱茜·克洛伊麪色依舊冰冷，但眼眸深處，一抹喜色閃過。

她看也不看與她們對撞許久的夢神宮殿，低聲對着其他巫女交代了幾句，巫女們初始都是驚愣，但出於對自家首領的信任，她們齊齊點頭。

下一秒，讓時時刻刻準備插足戰鬥的古堡局、美利達特殊教育學校等人驚訝的變化發生。

正主持魔法陣的凱茜·克洛伊，忽而伸手一點，在魔法陣內開啓傳送門，將懷中抱着的“食夢者約翰”送了進去。

另一端，帶領着孩子們，已顯現出“戰爭女巫”姿態的伊娃，有些驚喜的看向自己懷中。

約翰，被送了回來。

同時他們的耳中，也響起了凱茜·克洛伊的聲音。

彷彿早有準備的斯坦、沃特、海倫等六位夢幻眷屬，同時出手。

六種不可思議，本不該出現在現實的“力量”爆發，在夢神宮殿還未反應過來之前，將他們控制的那座容納了“夢神投影”的迷幻宮殿轟出戰場，目的地赫然是被打開一道巨大裂縫的無垠神祕。

夢神的瘋狂信徒們已經召喚來了神的投影，自然不願就此離去。

但很快，他們發覺那不遠處的綠龍脊湖上空，一尊無比巨大、恐怖的熔爐門戶正在洞開。

熔爐軍團，即將降臨。

這段時日以來，由二號唐奇執掌，並從聯邦處獲得“執法權”的熔爐軍團，給包括夢神宮殿、神祕畸形秀、瑪姆療養院在內所有邪惡超凡組織留下了無比深刻的印象。

黑暗紀前輩們感受過的大恐怖，也降臨在了他們身上。

“偉大的夢神曾留下神諭，那萬惡的熔爐即將熄滅，祂已走到了盡頭……在那之前，我們可以進行迴避……區區食夢者而已，隨着靈潮洶涌，遲早會誕生更多食夢者，我們還有很多機會。”

宮殿內，這道聲音迴響。

那一位位有着濃重黑眼圈的“瘋子”，難得出現了清醒狀態，控制着迷幻宮殿離開聯邦。

一場可能爆發的慘烈戰爭，就此消弭？

正當衆人如此想着的時候，更駭人的動靜，出現在了超凡機械城上空。

那讓古堡局、夢幻眷屬等人都心情複雜，不知該如何處理的“神祕巫女教派”，她們所控制的龐大魔法陣在送走約翰之後，直接崩潰。

導致陣法崩潰的，是她們的首領凱茜·克洛伊。

這位一夜之間成爲強大半神的少女，倏然丟失了所有“暴君神力”。

她不知何故，主動溝通海威克斯，而且……還進行了挑釁？

“愚蠢的暴君，你已經被我利用完畢，再沒有任何價值。”

別說是一位暴躁殘忍的強力神靈，就是脾氣溫和的弱神，也很難忍受。

無垠神祕之上，遙遠時空的某個神性國度。

一道正端坐在如星球般巨大王座上的身影，驟然發出咆哮。

神國震顫，卻見一道投影直接循着那聲音，不顧壓制與削弱，直接降臨起源星。

“轟！”

魔法陣粉碎，亂流涌動。

卻見那處，一尊彷彿由斷劍、鎧甲、鮮血、屍體等大量恐怖物事融合而成，色調黑紅，不斷傳遞着殘暴氣息的門戶誕生。

“吼！”

“吼吼吼！”

一支又一支大軍，在門戶另一端集結。

但很快，這些大軍被後方一道彷彿可以將天穹打碎，將星辰摘取下來玩耍的巨大身影踩碎。

祂無比龐大，卻有着兇暴如放大不知多少倍的遠古泰坦般的形體，祂戴着王冠，手中拎着一柄足以屠殺神靈的鮮紅長劍，祂衝撞過來，即將撕開門戶，徹底降臨密凰市郊區這機械城內。

但下一刻，巫女們齊齊有所動作。

她們微微低垂頭顱，一種很怪異、朦朧的神性力量以凱茜·克洛伊爲源頭，流轉至所有巫女身上。

她們微微張口，開始祈禱。

“偉大的火焰、營地與狩獵之神，我們是您最虔誠的信徒，我們遵循您的指引，聆聽您的神諭，但異域的暴君即將降臨，祂將毀去這一切。”

“偉大的天氣之神，您庇佑勞動者，您庇佑旅行者，您庇佑億萬生靈，但異域的暴君要毀滅我們，祂無比殘暴，恐怖，我們需要您賜予救贖。”

“偉大的復仇女神，您是鮮血與復仇者的憑依，您賜予我們復仇之力，異域的暴君之神，祂誹謗您，祂褻瀆您，祂即將降臨。”

“偉大的閃電之神……”

那朦朧神力，使得場中除了六位夢幻眷屬之外，其餘人都無法看清楚那虛空中正在發生什麼。

他們無法看見巫女們接連不斷的祈禱，也無法看見隨着祈禱，七道龐大的朦朧虛影同時出現，祂們開始合力對抗正撕開門戶，想降臨過來的暴君之神海威克斯。

如凱茜所預料的，暴怒無比的海威克斯，察覺出分屬三大陣營的神性力量之後，動作有所遲緩。

祂嘶吼着，咆哮着，試圖表達什麼。

可惜，自凱茜·克洛伊體內涌出的，那種泛着黑光的神性，消弭海威克斯的努力。

七位普通神靈分出的一縷影子，對抗一位強力神靈的投影。

加上起源星對祂們的削弱與壓制，場面很快僵持。

只是苦了密凰市數百萬居民，他們都感受到了冥冥之中的壓力，也都看到密凰市的天穹正在崩解、扭曲。

凱茜·克洛伊的計劃，前半段完美實施。

目睹這一幕的巫女首領，彷彿終於下了某個決斷。

她無比虔誠的跪伏下來，神色有些瘋狂，大聲頌念道：

“偉大的救世主，超凡孩童與怪異的庇護者，無所不知的博學者，仁慈、博愛、智慧的巫師之神……您最虔誠的信徒，凱茜·克洛伊，向您祈求，請賜予神蹟吧，請讓我們沐浴您的光輝，升入您的國，聆聽您的聲音……”

第一遍，毫無反應。

但凱茜·克洛伊似乎已進入癲狂狀態，她不顧一切繼續祈禱，近乎嘶吼般的祈禱。

“偉大的救世主，超凡孩童與怪異的庇護者，無所不知的博學者，仁慈、博愛、智慧的巫師之神……”

一遍又一遍，仍舊沒有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