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觸及那彷彿流淌着水波的眼眸瞬息，唐奇只覺軀體一顫，整個人陷入另一個世界，身體與靈魂都被一種無比柔軟的物質包裹着。

眼前，是一雙溫柔、純真到極致的眼睛。

所有的負面情緒，所有的慾望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絕對的寧靜，讓人永遠不願脫離的寧靜。

就像是處於永恆平靜的蔚藍海洋中，擁抱着一條軀體柔軟的美人魚，在她那讓人安寧的歌聲中，一起看着夕陽。

不管是人類，還是超凡生物，只怕都很難抵擋這種寧靜。

很可惜，唐奇是個例外。

幻境之內，他用一種奇怪目光看着懷中，擺動着魚尾，一頭紅髮，軀體柔軟的美人魚，問道：

“難道沒有人告訴過你，熔爐巫師是很難被魅惑的麼？何況我還是一位巫王，就是你的母親來了，大概率也會被我燒成灰。”

聽着很像是罵人的話落下，彷彿清風吹拂，幻境直接破碎。

現實中，已站在證人席之前的唐奇，看着面色微變，又飛快恢復自己柔弱形象的涅娃，輕蔑一笑之後，毫不客氣開啓萬物通曉。

沒有任何阻礙的，實力還未達到半神位格的涅娃，幾乎所有的祕密，在唐奇注視下暴露的一乾二淨。

【超凡生物：混血女巫。】

【狀態：正常。】

【信息碎片一：這是一位有着複雜血脈力量的女巫，她的母系血脈爲奧墨斯王族私生女，父系血脈則是起源星一位半魔怪，作爲後代的她，在誕生之初便擁有奧墨斯族、魅惑女巫、塞壬女妖、起源人類……等多種血脈之力。】

【信息碎片二：她試圖融合所有血脈之力晉升“半神”乃至於神靈，讓自己嫁給老奧墨斯王，讓弟弟成爲狄涅歐拉丈夫，都是她計劃的一部分，她需要奧墨斯一族的傳承寶物，以及狄涅歐拉的戰鬥力。】

【信息碎片三：她真正深愛的人，是她的親弟弟亞瑟·巴巴庫斯，老奧墨斯王意外發現二者之間的關係，引發了後續一系列悲劇，但她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狄涅歐拉的哥哥已經被她的魅力俘虜。】

……

第一道碎片，並沒有讓唐奇多麼驚訝。

但從第二道開始，他忽然有種被刷新了三觀的感覺。

唐奇自認爲他的經歷算是很豐富，也見識過大量變態，不朽伯爵、拉爾夫、萊克特先生……每一位都在闡述變態纔是神祕側第一生產力。

但眼前，這位外表無比迷人，讓整個奧墨斯一族都無比愛戴的王后，讓唐奇再次生出感嘆。

變態，是永恆生產力。

“混了這麼多血脈，還沒有產生衝突，這本就是強大無比的天賦，安安靜靜的修行未來也至少能期待半神位格。”

“但她依舊想到了捷徑，付出自己和弟弟的身體，換取納美爾、奧墨斯這兩大種族的力量支持？”

“如果她真的成功了，不得不說，也將成爲一位傳奇。”

唐奇心底感嘆時，涅娃身上仍舊有信息碎片，或者直接便是一些“殘缺影像”碎片被解析出來。

其中一些，是不可描述的限制級。

比如她如何讓老奧墨斯王迷戀自己的過程，又或者她與自己弟弟亞瑟之間的特殊關係。

突兀的，其中一道特殊碎片，將唐奇目光吸引了過去。

內裏不但出現了狄涅歐拉那狂暴的身影，還有如今已成爲屍體的老奧墨斯王，以及那俊美迷人的亞瑟·巴巴庫斯。

雖然是蘊着大量信息的時光碎片，但卻只能傳遞畫面，而無法將聲音也表現出來。

但此刻正在進行着的畫面，每一幕甚至是每一幀都像極了經典的戲劇，唐奇完全能根據畫面猜出對話臺詞。

那赫然便是老奧墨斯王，在華麗無比的深海宮殿內，捉住了正在互相碰撞着的涅娃和亞瑟，醜陋的一幕，讓老邁的奧墨斯王差點當場隕落。

雖然是一位老邁的超凡王者，但奧墨斯王仍舊擁有半神級的力量，不論是涅娃還是亞瑟都遠遠不是他的對手。

畫面中，蒼老的蛙人用自己充滿神力的神器三叉戟刺穿了亞瑟軀體，涅娃發出悲憤尖叫，她體內的血脈力量同時爆發，讓奧墨斯王陷入幻境。

雖然他很快恢復，但這個時候狄涅歐拉趕來，這位有着“戰爭神女”稱號的公主殿下顯然極爲寵愛自己的混血丈夫。

看見亞瑟死亡，她根本不理會老奧墨斯王的辯解，拎着維斯塔之劍就開始和老蛙人對砍。

這些畫面很符合目前已知的情況，但之後發生的景象，卻完全是另一個故事：

狄涅歐拉與老奧墨斯王這兩位“半神”之間的戰鬥，掀起了遮蔽一切的風暴，在那駭人影響掩護下，恢復理智的涅娃開始行動。

她小心翼翼自懷中取出一張面具，上面有着數不清的圖案，凌亂不成型，怪誕沒有邏輯，彷彿是孩童的塗鴉作品。

可這一刻，即便唐奇是隔着時空碎片看着那面具，依舊感受到了一種強大的神性力量氣息。

他的神祕學知識，很快發揮作用，他認出了這件奇物的來源。

“惡作劇、欺詐與變形者之神奧茲曼陀斯的‘欺詐者面具’？”

唐奇腦海浮現出這奇物的效用信息時，涅娃已經將面具戴上，並開始做出一些讓人很難想象的佈置。

戴上面具之後的涅娃，彷彿成了一個臉上遍佈着油彩的病態小丑。

她以一種滑稽姿勢來到亞瑟·巴巴庫斯身前，將他抱起，而後她的嘴開始張大，脣角好似怪物般裂開，將亞瑟的軀體“咕咚”一下吞了下去。

那瞬間，唐奇清晰看見，亞瑟·巴巴庫斯原本閉上的眼睛倏然睜開，他還活着。

場中還有觀衆，老奧墨斯王的數千親衛隊。

他們本就因爲看到這一幕而陷入駭然，所以下一刻，當涅娃轉頭對着他們“魅惑”一笑之後。

數千奧墨斯人都瘋了，他們開始自相殘殺。

他們很快全部死亡，而狄涅歐拉與老奧墨斯王的戰鬥也在此時結束。

後者雖然比狄涅歐拉年長太多，但因爲受到了強烈刺激，最終還是被狄涅歐拉用戰爭之神祝福過的神劍殺死。

而大戰一場之後的狄涅歐拉，正要尋找自己丈夫屍體時，與涅娃對視了一眼，她竟然毫無反抗之力昏迷了過去。

之後發生的畫面，差點讓唐奇無法維持神色平靜。

吞了親弟弟，又暫時解決狄涅歐拉的涅娃，她開始快速撫弄自己的肚子，並保持一個怪異彆扭的蹲姿。

隨着她的動作，她的肉眼可見鼓脹起來。

數秒內，她的下半身“嘩啦”一下，吐出了一具真實無比的軀體。

亞瑟·巴巴庫斯！

不同的是，這具軀體沒有三叉戟的傷痕，上面遍佈着的是“維斯塔之劍”才能造成的創傷。

做完這一切的涅娃先是詭異一笑，而後彷彿陷入癲狂般發出尖銳叫聲，軀體抽搐扭曲，雙手一點一點掙扎着摸索到自己的臉上，彷彿用去全部力量，將那面具撕扯了下來。

她大汗淋漓的收起面具，遠處是密密麻麻匯聚過來的奧墨斯軍隊，她看着自己弟弟那真實又虛假的屍體，無聲呢喃道：

“我的亞瑟，我會把你再孕育出來的，不會太久了，我保證。”

……

複雜殘缺的時光碎片流淌過去，唐奇注意力迴歸現實。

他仍舊站在證人席之前，不過這次，他看向近在咫尺涅娃的目光，又是驚歎，又是憐憫。

涅娃是一位合格的變態超凡者，不管是力量還是智慧，都不會輸給不朽伯爵、萊克特這種人。

但她顯然不可能知道“萬物通曉”這種近乎作弊的特殊能力，自然也就不清楚自己佈置的一切都已經敗露。

她使用的可是“欺詐之神面具”，裏面有着無比強大的，奧茲曼陀斯的神力。

雖然惡作劇、欺詐與變形者之神奧茲曼陀斯只是強力神靈，但祂的神性力量，在許多時候都能瞞過主宰級神靈。

或許是過多的惡作劇和欺詐，導致祂漸漸偏移到邪惡陣營，最終神祕隕落。

但祂留下的神物面具，依舊有着匪夷所思的力量。

要再瞞過主宰很難，可要欺瞞納美爾、奧墨斯族，以及正義法庭，並不難做到。

這就是爲什麼，她是突發的佈置，並不算毫無漏洞，但依舊讓正義法庭動用占卜預言類奇物也差不出問題。

唯一阻止她陷害狄涅歐拉的，只有“異見者石像”。

說起來，異見者之神和欺詐者之神，這兩位也的確是敵對關係。

涅娃此刻散發着無比柔弱的氣息，微微咬着嘴脣，眼眸裏面彷彿有着清澈的泉水，她的聲音足以激發任何生物的保護欲。

她看着唐奇，彷彿是畏懼他身上的熔爐氣息，弱弱道：“英俊的人類博學者，你有什麼想問的，可以開始……”

涅娃話未說完，唐奇忽然發出一道嘆息。

然後他隱晦的看了一眼涅娃的腹部，那處果然浮現一道碎片。

“一位混血男巫正在孕育中……”

再次嘆息，旋即唐奇轉身，先是看向蒙着眼的首席法官，而後又看向正義泰坦旁邊的一位高大樹人法官。

語氣中首次出現友善，對着這位樹人法官問道：“你們有沒有對證人使用過‘荊棘鞭笞’？”

“如果沒有，或許你們應該試試，我可以提供更好的刑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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