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玉不過手。
陸乾見到玉碎的瞬間，下意識的以爲自己被碰瓷了，心裏猛地一跳。
四周的氣壓，很是肅然沉重，彷彿要將人擠壓爆炸一般。
陸乾擡起頭目光一掃，發現白鹿，還有夢璃沙都死死盯着自己，神色很是複雜怪異。
白鹿的瞳孔中，是三分震驚，三分意外，還帶着三分踏破鐵鞋無覓處的狂喜。
而夢璃沙則是更復雜。
一雙烏麗眼眸，微微顫抖着，先是不敢置信，然後是貝齒輕咬紅脣，眸中浮現瑩瑩淚光，驚喜浮現。
感覺，就像是一種情人看到自己的死鬼冤家一樣，還有濃濃的哀怨，想要撲過來的樣子。
這讓陸乾毛孔一縮，渾身一緊。
緊接着，驚喜立刻化爲怨恨，憤怒，眼神也變得鋒寒銳利起來，似刀槍一般扎人。
這冷麪帶煞的，秀手緊緊捏着那半塊鴛鴦玉佩，似乎想要將陸乾當場格殺。
殺意森森，猶如太古猛虎甦醒，即將獵殺食物！
下一刻，所有的一切，變作了驚疑。
她繡眉蹙起，死死地盯着陸乾，傾城天下的絕美臉龐上滿是不解。
神奇之精彩多變，簡直讓人驚歎。
並且，每一次神色的變換，周身散發出來的威壓，就加重一分，直壓得人三魂七魄都要崩散。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捏碎前輩的定情信物。該怎麼賠，前輩請說吧。”
陸乾小心翼翼地將半塊鴛鴦玉佩放在桌上，很是真誠地道歉。
靜默。
廂房裏還是一片靜默。
夢璃沙身上的威壓還是如山如海，震懾萬物，雙眸中泛起幽幽黃光，盯着陸乾，眼睛都不眨一下。
這讓陸乾有一種神魂被看穿的感覺。
一旁的白鹿，目光掃過桌上的半塊鴛鴦玉佩，又深深看了夢璃沙手裏的半塊，張開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但一張嘴，空氣之中，神祕金色仙篆浮現，瞬息之間，凝結成一條鎖鏈，猛地纏繞在他的嘴巴上，繞了三圈。
然後，夢璃沙猛地一反手，就將白鹿抽飛起來，砰的一聲撞爆了窗戶，飛上天空，消失在血月之中。
“是誰在這鬧事？”
樓下立刻傳來店小二，一隻凶神惡煞的魔神怒吼。
夢璃沙冷着面龐，隨手扔出一塊魔石，咻的一下飛出窗戶，在樓外劃出一個半弧，飛入一樓那隻魔神手裏。
“魔皇級別的魔石？！”
那隻魔神感受到魔石之內恐怖的威壓，當場嚇得渾身發軟，閉上嘴巴，乖乖幫這間廂房激發了大陣。
嗡。
一聲微微顫鳴，絲絲黑光浮現，遮蔽了四周。
這夢璃沙該不會是要殺人滅口吧？
陸乾見此，不由得心生驚疑。
“坐吧。”
這時，夢璃沙神色突然變得溫柔，淺淺一笑，曲身坐了下來，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很有儀態。
陸乾更加驚疑了。
他眉頭微皺，也坐在椅子上，沉聲道：“璃沙仙姑，這鴛鴦玉佩不是……”
“鴛鴦玉佩無關緊要。”
夢璃沙盈盈笑着，臉上浮現兩個小酒窩，眸光流轉之間，風情動人：“你說，你是元始的兒子，那麼，你一定知道，元始喜歡吃什麼，喜歡穿什麼衣服？”
“……”
見到她這副模樣，陸乾自己糟了。
被識破了！
不過，陸乾經歷那麼多風浪，城府修煉得也很深，不驚不慌，笑答道：“我爹喜歡吃叫花雞，我娘天天給他做來吃，還喜歡穿一身龍袍，見面之時，都是一身龍袍吧”
“錯了。”
夢璃沙俯身向前，單手托腮，眸光中蕩着萬般柔情，看着陸乾：“你爹元始最喜歡吃龍肝鳳膽，喜歡穿着一身白袍，外邊再披一件黑金大氅，在仙庭之中，有黑白無常之名，讓人聞風喪膽。當年，他就是一腳將混沌天帝踩在腳下，威霸仙庭，睥睨天下，我纔看上他，託付終身的。”
難怪混沌天帝仇記得那麼深！
陸乾暗自驚疑，神色不變，微微一笑道：“是麼，這我倒不知道，或許是爹改了也不一定。”
“確實，人都會改的。”
夢璃沙淺笑點頭，又問道：“那麼，你知道你爹最喜歡什麼花紋的褻衣麼？”
“嗯？喜歡什麼褻衣？”
陸乾楞了一下，輕咳一聲回道：“咳咳，這麼私密的事情，我確實不知道，我猜，應該是龍鳳花紋吧。”
“不。”
夢璃沙淺淺搖頭，緩緩道出答案：“他，不喜歡別人穿褻衣的。”
“……”
陸乾臉色微變，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扯了。
這時，夢璃沙的笑容散去，眸光也變得冰冷無比：“你根本就不是元始的兒子！你敢騙我？”
“……這是一個誤會。”
陸乾強行解釋了一句，但轉頭一想，還是老老實實坦誠道：“實情是這樣的，當時仙姑你抓着我要那啥，我爲了活命，不被你那啥，所以編了一個謊話，認作元始的兒子，順便，利用了一點小手段，騙過了前輩，一切，都只是誤會！是迫不得已的選擇！不知道前輩對這個解釋你滿意不滿意？”
“你，到底是誰？”
夢璃沙的目光，銳利如槍，彷彿要將陸乾整個人扎穿。
陸乾清晰的感覺到，在她的體內，有一股火山般即將爆發的怒氣，下一句若是回答不對，恐怕是真的會被當場轟殺成渣。
“我……是陸乾。”
陸乾沉吟片刻，緩緩道出四個字。
啪。
夢璃沙一聽，猛地拍桌而起，在玉桌爆成齏粉的爆鳴中，咬牙切齒吐出一句話：“你還不承認？你就是元始？”
無邊殺意，如滔天巨浪，排山倒海般鎮壓下來。
咔咔咔，咔咔咔。
陸乾周身裂痕浮現，渾身的流光晶體，隱隱都要碎裂開來。
生死之間的大恐怖如潮汐般淹沒了神魂。
“好吧，我就是元始大帝。”
陸乾還是不得不承認了。
話音剛落，四周所有殺意威壓猛地一收，隨着一掌雪白晶瑩的秀手，轟拍過來。
夢璃沙眸光血紅帶恨，要一掌殺了他！
然而，陸乾坐在椅子上，一動也沒動，眼皮都沒有眨一下。
幾乎在一瞬間，玉手停住了，堪堪停在陸乾的面龐，一寸之前，冰冷無情的聲音從玉手之後傳達過來：“你爲什麼不躲？”
陸乾餘光一瞥，看到了那個鴛鴦玉佩，腦子裏立刻浮現一段話。
於是，他默唸一聲，召喚系統：“系統，解鎖職業‘負心漢’，花費十顆元石進行保底抽獎，請神上身！”
唰的一下，九十萬俠義值扣掉。
這個三教九流中的職業，終於解鎖了。
下一刻，陸乾神色一變，緩緩擡起手，抓着遮住眼簾的白玉柔荑，摁在自己的臉龐上，目光直視着夢璃沙：“曾經，有一份真摯的愛情放在我面前，我沒有珍惜，等到失去的時候，我才追悔莫及。然而，這時候，我卻已經忘了你的名字，也忘記了我是誰，人世間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此。如果……上天能夠給我一個機會，我想對那個人說三個字。”
夢璃沙並沒有抽回手去，任由陸乾抓着，眸光之中，愛恨交雜，銀牙緊咬嘴脣，顫聲問道：“是哪三個字？”
“對不起，我說不出口。”
陸乾望着夢璃沙，神色無比坦然。
“爲什麼？”
夢璃沙神色一冷。
“因爲，是我負了你，此時此刻，我也已經忘了你，我怎能再傷你一次？你還是殺了我吧，無需再猶豫了。”
陸乾眸中萬般柔情，夾雜着三分的愧疚，自責。
說話之間，抓着那隻柔弱無骨，微微顫抖的手，放在自己的喉嚨上，眼神裏只有深情，沒有恐懼。
“……好！那我就殺死你這個負心薄情郎，爲民除害！”
夢璃沙咬着後槽牙，玉手緩緩用力，掐着陸乾脖頸，眸光也變得銳利冷厲。
嗯？
來真的？
陸乾心中咯噔一下，感覺肉身再度開始龜裂，呼吸有點困難。
“慢着！我有一句遺言！”
生死關頭，陸乾連忙喊道。
“說！”
夢璃沙臉龐冰冷無情。
“我愛你。”
陸乾微微一笑，道出一句話：“如果在這份愛後面加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
夢璃沙一聽，眼神裏的冰冷剎那之間融化，咬着嘴脣，雙眸垂下兩行熱淚，就要撲過來。
但下一刻，她臉色一變，剎那之間又恢復原樣，冰冷無情：“才區區一萬年？老孃都等了你不知多少億年，去死吧，負心漢！”
說罷，一掌轟在陸乾胸膛。
噗。
陸乾一口金色鮮血噴出，眼皮一耷，身子一軟，再無半口活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