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可願皈依我佛。”釋迦微笑，並未回答問題，慈和的看着葉辰。

葉辰皺眉，釋迦尊者這套路倒是讓他措手不及，他敬佛，同樣懼佛。

佛法博大精深，普度衆生，卻也有無窮魔力，被佛盯上，不知禍福。

很顯然，他已被釋迦盯上，欲邀他入佛門，成爲佛家一個虔誠信徒。

“這是一個交易？”葉辰仰看山巔，也能隔着雲霧，望見山巔釋迦。

“自然不是。”釋迦尊者佛音縹緲，“不急着回答，想通再來不遲。”

說着，一縷佛光自他指尖劃落而下，不偏不倚的沒入了葉辰眉心中。

那是一道神識，融着一副龐大地圖，不止有方位，還有她的準確位置。

葉辰情緒激動，拱手一禮，便忙慌轉身，一步入天，直奔西方而去。

身後，釋迦靜靜遙看，清靜的佛眸，閃爍深意之光，有驚歎也有疑惑。

縹緲虛天，葉辰速似神芒，巔峯的身法極盡施展，迫不及待想見她。

天色大亮，可西漠大地，卻默然的下起了雪，雪花飄飛，染白了天地。

白雪皚皚，玄荒西漠的莊嚴與祥和，又添一抹寧寂，如佛法那般清靜。

然，這清靜很快便被打破，又有人大戰，迎着漫天白雪，巔峯對決。

再看對戰雙方，其中一個乃佛陀，另一尊身形雄壯，可謂牛氣沖天。

那是西尊和夔牛，倆人終是鬥上了，搞出不小的動靜，惹得修士圍觀。

“這倆人八竿子打不着，咋就幹上了。”四方驚異，有些摸不着頭腦。

“打架還要理由？看不順眼可不就開打了，夔牛族的太子，脾氣火爆。”

“火爆有吊用，連西尊的萬佛金身都難破，找他打，就是個挨虐的料。”

“要幹西尊，起碼得聖體那個級別。”

議論聲中，大戰火熱，夔牛大開大合，攻伐霸絕，戰力比巔峯更巔峯。

相比他而言，那西尊就淡定縱容了，佛眸璀璨，佛法無邊，戰力極強。

他的身後，有一尊大佛，乃他的佛家異象，護着他的身與神，金剛不壞，夔牛一路攻殺，未能破開防禦。

這消息如同生了翅膀，傳遍西漠。

葉辰自也聽聞，，卻只搖頭一笑，對夔牛那廝落下風，絲毫不意外。

但他並未折返回去幫忙，雖不知夔牛與西尊有啥恩怨，但西尊絕不會傷夔牛性命，一切也只是小打小鬧。

說話間，他又進了一座古城傳送陣。

其後，他的一路，也皆是這般度過，按照釋迦給的位置，不曾停歇。

他心中還是唏噓的，竟不知距離如此之遠，若非釋迦給了準確位置，天曉得要尋到何年何月，西漠太大。

三日後，他踏足了一片蒼茫大地。

這裏已足夠遠離繁華地帶，甚至是有些荒涼，靈力稀薄，樹木貧瘠，加上白雪，冷冷清清，沒有人煙。

他進了一座古老小鎮，擡首遙望遠處，那是一座山峯，被白雪遮蓋。

那是念慈山，其上有一座念慈庵，無淚之城那女子，就在那念慈庵中。

“難怪久尋不到，竟是在如此偏遠之地靜修。”葉辰不由輕喃一聲。

“方釀的酒，小友可願買些暖暖身子。”葉辰的出神，便大街一側的蒼老音打斷，乃是一賣酒的老翁。

天色不佳，大雪紛飛，遠離繁華地的古老小鎮，大街上不見幾個人影，縱算有，也只是揣着手匆匆走過。

人影寥寥無幾，賣酒的老翁便是其中一個，孤零零的在街邊，雖是修士，卻似是很冷，穿着大厚棉襖。

他修爲不高，甚至說低的有些可憐，只真陽境，至於年歲，也算不小。

“前輩信不信佛。”葉辰一邊笑着，一邊取源石，當是照顧老翁生意。

“俺與佛無緣。”老翁慈祥一笑，遞過了兩壺濁酒，“小友遠道而來，風塵僕僕，是要去念慈庵嗎？”

“路過而已。”葉辰淡笑，取走了兩壺酒，一手提着，走過寧靜小鎮。

蒼茫大地，留下了他一連串的腳印。

雪花瓣如夢似幻，正如他此刻的心境，頗不真實，他就要看到她了。

念慈山下，他緩緩駐足，靜靜仰看。

這是一座小山，山峯不高，無甚出奇，卻有一種遠離渾濁世道的寧靜。

自山下仰看，依稀還能望見山巔上的寺廟，那是念慈庵，平靜幽寂。

他狠狠吸一口氣，輕輕擡起了腳掌，並未御天，而是一步步走上石階。

他不知該激動還是該緊張，心中有希冀，生怕那女子不是楚萱或楚靈。

他亦不敢動用周天演化去妄自推算。

或者說，他不敢輕易去揭開那個答案，歲月太滄桑，總要留點念想。

大雪還在飄，輕輕打在他的肩頭，化作霧水，融入他衣衫，卻不冰冷。

他登上了石階，遠見一座瓦房寺廟，寺廟前，正有一小尼姑握着掃帚掃雪，心不清靜，嘟嘟噥噥沒完。

“咦？”許是覺察到有人，小尼姑不由得側首看來，她還是少女模樣，靈澈大眼撲閃閃着，“你是誰啊！”

“只是過客。”葉辰微笑，開了一罈濁酒，仰頭一口，卻感濁酒不凡，入口濃烈，下肚卻如一縷清水。

下意識的，他微微側首，看向了山下的古老小鎮，那賣酒的老翁還在，揣着手在那打盹兒，等人買酒。

酒是濁酒，卻是不凡，老翁雖邋遢，也必不簡單，讓他不免心生詫異。

“返璞歸真？”葉辰又一次輕喃。

“那你來念慈庵做什麼。”那小尼姑揚起了小臉，一雙眸清澈無比。

葉辰回過神來，拱手道，“我欲見無淚之城仙子，還望小道姑通傳。”

“呃。”小道姑迎了一聲，抱着掃帚跑了進去，其後便有聲音傳回來，“師傅師傅，有人想見那仙子。”

很快，小尼姑便蹦蹦跳跳出來了，身後還跟着一個人，乃一老尼姑。

“師傅，就是他了。”小尼姑道。

老尼姑施禮，上下掃量了一眼葉辰，以她靈虛境修爲，自難堪破葉辰。

“見過道姑。”葉辰很是懂禮數。

“裏面請。”老尼姑伸出了手掌。

“多謝。”葉辰一步踏入了念慈庵。

念慈庵並不大，很是清靜，除了那小尼姑和老尼姑，便只有一人了。

那第三人，自然便是無淚之城仙子。

葉辰無用指引，很準確的尋到了她的位置，並不急躁，一步步走去。

翠竹掩映的深處，乃一座小竹房，他才駐足，靜靜佇立，心撲通通的，聖軀提拔，繃得緊緊的，不鬆懈。

“是...是你們嗎？”萬千的話語，他終是以這句作爲開場白，語聲乾澀，聲音沙啞，帶着一抹古老滄桑。

一句話，起了微風，雪瓣也搖曳。

但聞一聲吱呀，竹房們緩緩打開了，一絕世女子走出，一襲白衣出塵，便如這白雪，不帶絲毫的污濁。

她蒙着素紗，看不清真容，那雙眸清澈潔淨，卻是冷漠無比，三千青絲無風而動，絲絲縷縷皆染着神霞。

葉辰只掃了一眼，緊繃的身體便如泄了氣的皮球，踉蹌一下，好似沒了骨骼支撐，差點當場癱倒在地。

她不是她們，他甚至不用去看她的真容，僅憑她那雙眸便足以辨認。

果是希望越大，這失望也就越大。

他笑的有些疲憊，挺拔的荒古聖軀，佝僂了一分，臉色也瞬時蒼白了，手指僵硬，失去了該有的知覺。

“荒古聖體。”無淚仙子一語輕喃，神情依舊冷漠，不食人間煙火。

葉辰忙慌收了思緒，拂手取出了楚萱（楚靈）畫卷，“仙子可見過她。”

“你呢？可曾見過他。”無淚仙子亦拂手，也有一副畫卷，懸在了半空，其上刻畫一男子，與葉辰生的一模一樣，更準確來說，就是葉辰。

葉辰未語，褪去了黑袍，摘下了鬼冥面具，露出了歲月滄桑的真容。

“神女所夢之人，多半便是你了。”無淚仙子淡淡一語，“紅塵世間，竟真存在你這般人，真是因果。”

“你還未回答我的問題。”葉辰目不斜視，靜靜看着面前的無淚仙子，“這畫上人，可是你無淚之城的。”

“她乃無淚城的神女。”無淚仙子冰肌玉骨，翩然而立，如一尊雕像。

此話一出，葉辰失落的心境頓起波瀾，忙慌拱手行禮，語氣帶着哀求，“望仙子通傳，我要見你家神女。”

“她是你何人。”無淚仙子淡道。

“我的妻。”葉辰吐露這三字時，眸中還有淚光在打轉，止也止不住。

“太上忘情，無淚...也便是無情。”

“有情也好，無情也罷，我要見她。”

“無淚之城已走，身爲無淚城的我，亦無法聯繫。”無淚仙子說道。

“那無淚城何時再降臨。”葉辰身體再次緊繃，希冀的看着無淚仙子，他已錯過兩次，不想錯過第三次。

“不知。”無淚仙子淡漠話語輕妙。

“你怎會不知。”葉辰乍然一聲嘶吼，兩百多年壓抑的情緒，在此瞬間爆發，氣勢頓然顯現，氣吞八荒。

他的神色，甚至有些猙獰，盈淚的眸，佈滿了血絲，淚與血在交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