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四周，空間壓縮，每一寸血肉都承受了極大的壓力，骨頭更是傳出咔咔的聲響，一直以來，楊開都是利用空間之力來束縛限制敵人的行動，這次面對李無衣，總算是體會到以前被自己束縛的那些人是什麼樣的感覺了。

那種從四面八方擠壓而來的空間力量，單憑肉身根本無法抗衡，勉力堅持下去，早晚會被擠成肉餅。

楊開怒喝一聲，雙手之上，空間法則跌宕，徐徐朝兩旁推開，彷彿在推着一扇無形的大門，而隨着他的動作，肉眼可見的漣漪正以雙手爲中心朝四周擴散。

擠壓而來的空間之力立刻緩和許多。

李無衣眼中露出一抹讚賞之意，合十的雙掌忽然放平，對着楊開遙遙一劃。

下一瞬，楊開便看到一道虛空裂縫在自己腰腹間陡然成型，彷彿它一直便存在於那裏，直到此刻才露出猙獰，神色不由一動，心想原來空間法則還可以這麼用的。

來不及感嘆李無衣的奇思妙想，那一道只有幾尺長的虛空裂縫已經如無堅不摧的利刃切上了楊開的肌膚，刺疼感傳來，楊開引以爲傲的肉身也難以抵禦這樣的攻擊。

四周的擠壓之力猶在，楊開舉步維艱，此刻想退已經來不及了，這生死危機關頭，楊開的頭腦卻是出奇的冷靜，不見半點慌亂，探手就朝那虛空裂縫抓了過去。

一把抓下，大手已化作龍爪，而那道虛空裂縫，竟直接被楊開抓在了手上，幾尺長的裂縫掙扎蠕動，好似一條漆黑的靈蛇，搖頭擺尾依然要朝楊開發起攻擊。

大手攥起，裂縫崩碎開來。

也只有同樣精通空間法則的楊開，才能做到這種事了，換做旁人，豈能將虛空裂縫抓在手上？貿然觸碰，註定要以悲劇收場。

另一邊，眼見楊開如此輕而易舉地化解了自己一擊殺招，李無衣眼中的讚賞之色更濃，只不過被隱藏的很好，那眸子深處依舊一片冰寒，似不將楊開斬殺此地便不會罷休。

已經放平的雙掌忽然錯開，兩掌徐徐轉動，互相研磨……

楊開臉色大變，只感覺自己所處的空間忽然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上半身的空間以順時針的方向旋轉起來，下半身的空間則以逆時針的方向旋轉，那種旋轉雖然緩慢，卻堅定不移，而導致的結果便是己身所在的空間錯位開來。

楊開整個人一下子被扭成了極爲古怪的姿勢，上半身和下半身分別在朝不同的方向旋轉着，體內骨頭傳來艱辛的聲響。

心神大駭之下，再一次催動空間法則，撥亂反正。

嗤嗤嗤的聲響不絕於耳，以楊開所在之地爲中心，方圓百丈範圍內，那虛空一片混亂，數之不盡的細小裂縫閃滅不定。

李無衣的神色也變得凝重，徐徐轉動的雙掌似受到了什麼阻力，速度也來越慢，最終慢慢停止。

一聲怒吼傳出時，虛空爆碎，楊開扭曲如麻花般的身子恢復正常，李無衣的雙掌也重新合十。

“大人也接我一招！”被李無衣三番兩次地猛攻，而且絲毫沒有留手，楊開也來了火氣，不管李無衣此舉到底是何深意，他總不能這麼一直被動地捱打下去。

面對這個大帝之下第一人，又與自己一樣精通空間法則，最好的辦法便是與之對抗，而不是逃命，在他面前，逃跑是沒有用的，一味的抵擋也只會加速自己的敗亡，唯有進攻，纔是最好的防守！

十指連彈，一道道漆黑月刃朝李無衣當頭斬去，最後一道更是巨大無匹，其中蘊藏的威能駭人至極。

面對那鋪天蓋地的攻擊，李無衣神色淡然，只是一擡手，在自己面前輕輕一拂，動作優雅，似在拂拭塵埃，空間法則的力量被撫平，一道道月刃不等攻擊到李無衣面前便煙消雲散，唯有那最後一道巨大月刃，轟到李無衣跟前，卻也被他引到一旁，擦着身子飛了出去。

“你的月刃對我沒有用的！”李無衣望着楊開，語氣淡然。

他與楊開曾經在一起探討過空間法則，彼此交換過修煉心得，對月刃，他自然不會陌生，更何況，他不止一次親眼見過楊開施展這樣的殺招。

楊開神色不動，一拳轟出：“月刃無用，那這一招呢？”

話落之時，一個黑球忽然出現在李無衣面前，那黑球之中跌宕着混沌虛無的氣息，與虛空夾縫的氣息一模一樣。

李無衣揚眉，明顯感覺到這一招的威力比月刃恐怖多了，見獵心喜之下正想揣摩此招的奧祕，可放出去的神念竟都被那黑球吞噬。

下一瞬間，黑球猛地收縮，化作一個小黑點，天地朝那黑點塌陷而去，首當其衝的李無衣一時間也難以抵擋那塌陷之力，整個人扭曲着朝那黑點急驟收縮。

刷地一下，黑點一閃而逝，崩塌的天地消失不見，平原之下，赫然多出了一個方圓幾十丈的巨大圓形缺口。

而李無衣依然站在原地，身上的空間法則之力浮浮沉沉，總算在關鍵時刻抵擋住了那種駭人的力量，當黑點消失之時，他那扭曲的身形也重新恢復原狀。

李無衣終於露出一絲微笑：“雖然不錯，但還不夠！”

那最後一個字落下的時候，人已到了楊開面前，一掌朝他拍下。

楊開身形爆退，直接閃進了虛空之中，原地留下殘影。

殘影被打散，李無衣一步跨出，追進虛空之內。

空曠的平原之上，兩道人影一前一後，詭異消失，又突兀出現，無論是消失還是現身都毫無徵兆，若有旁人在此看到，只怕以爲自己眼花，閃滅不定的身形，真正的神出鬼沒，或許此刻還在這裏，但下一瞬已經到了百里千里之外。

而追逃之間，兩人的位置也在不斷地調換，誰在追，誰在逃已經無法界定。

旁人看不到的，無數次在虛空之中騰挪轉折，無數次的交鋒力拼……

某一刻，伴隨着刷刷兩聲，李無衣和楊開的身形由虛幻再到凝實，齊齊現身，依然還在最開始的位置上，依然保持着最開始的距離，好像一直以來兩人就沒有動過。

四目對視，楊開緊皺眉頭，李無衣面含微笑，那眸中有一抹如釋重負的神色，冰冷和殺機已經散去。

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嘴脣，楊開問道：“大人到底何意？”

最開始的時候，李無衣確實殺機沛然，似乎要將楊開斬殺在這裏的樣子，但隨着彼此間的交手，楊開發現他考校的成分居多，那濃濃的殺機，也不過是爲了逼迫自己出盡全力罷了。從頭到尾，李無衣都只動用了空間法則，但實力到了他這種程度，手上又怎會沒點威力強大的祕寶？

若真的有意殺了自己，李無衣不可能不動用祕寶之威的。

只是讓楊開想不通的是，他這個時候考較自己什麼？若真有什麼事的話，爲何不能好好跟自己說？

李無衣笑道：“天機變，玄天現，大道爭鋒的時候到了！”

楊開先是眨了眨眼，旋即臉色一凝，驚聲道：“大人的意思是……”

李無衣頷首：“正是你想的那樣。”

見他承認，楊開渾身的血液都有些沸騰，忍不住口乾舌燥，按捺住心頭的激動，問道：“大道爭鋒與這一句箴言有何關係？”

李無衣輕笑一聲：“大道爭鋒之地，便在玄天殿之中。”

“玄天殿？”楊開驚訝地望着他，“那是什麼地方？”

“不清楚，我也只是聽說過而已。”李無衣皺着眉頭，看樣子也無法確定那玄天殿到底是什麼，不過既然叫做玄天殿，那麼自然肯定是一處神祕的所在。

他此前還在猜測那一句箴言到底是什麼意思，那什麼玄天之言讓他一頭霧水，如今得李無衣解釋，總算明朗過來。

玄天，指的應該就是那玄天殿。

天樞大帝和自己洞察天機得到的這一句箴言，所指無非就是說玄天殿即將出現。

李無衣揹負雙手，悠然道：“當初碎星海諸帝之戰百年之後，玄天殿開啓，星界之中但凡有資格之人皆進入其中尋求自己的機緣，爭鋒大道，而那一次玄天殿的開啓成全了獸武大人，明月大人，冰羽大人，花影大人，還有那殘夜，讓他們晉升大帝之位。”頓了一下，李無衣笑道：“可知爲何是五位？”

楊開若有所思道：“諸帝之戰死了五位大帝？”

那碎星海諸帝之戰，是星界的大帝們圍剿烏鄺的戰鬥，那一次的爭鬥，烏鄺以一己之力，對抗其他九位大帝聯手，雖然自己也被打的粉身碎骨，但噬天戰法的逆天卻依然讓他在臨死之前分別擊殺了青蓮大帝，元鼎大帝，炎武大帝和滄海大帝四人。

那一戰曠古絕今，那一戰震天動地，星界悠久的歷史上，從沒有哪一次戰役有那一次激烈。

楊開如今的山河鍾，便是當年元鼎大帝的本命寶物，而流炎得到的鳳凰真火，便是傳承自炎武大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