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

「颯颯……」

陣陣拂過清風下，中年男人壓抑著的哭聲漸再平息，

只剩下枝葉碰撞響著的窸窣聲，

只是中年男人還張著嘴，紅著的眼眶裡還噙著有些渾濁的淚水。

「……小兄弟，」

見中年男人哭聲止住些，老人再往前坐了些，再出聲說道，

「……都有難過的時候，沒什麼過不去的。」

老人對著中年男人說著，再停頓了下，

「……要是啊，真做錯了什麼。現在也想明白了，那就盡量想法子彌補。不求別人原諒，也能自己心底邊安穩些。」

老人佝僂著腰，坐著，對著中年男人再說著。

「……來不及了，彌補不了了。」

中年男人再抬著頭，望著安靜無人的街道上，眼底恍惚著，痛苦著，還噙著些淚水，

再低著頭，望著手裡緊緊攥著那小足球，渾身連帶著手顫抖著，

張著嘴，中年男人再呢喃著，一遍遍說著，

「……來不及了……來不及了……」

「……我錯了……我是個畜生……」

不知是在回答老人的話，還是對著自己說，

中年男人望著手裡緊攥著的小足球，愈加紅著的眼眶裡，淚水再湧出，往下滴落著。

老人看著中年男人的模樣，沉默著，沒再說話。

旁側，廉歌看了眼這紅著眼眶，眼底痛苦著的中年男人，也沒多說什麼，

只是靜靜聽著耳邊響著的聲響，看著這攤位上些身影。

幾隻飛蟲還繞著攤邊的白熾燈，不時起落，

烤爐里燃著的炭火，還忽明忽暗。

這攤位上，又再有些安靜下來。

……

「……是因為孩子？」

又再等了等，老人轉回頭，望了望那兩串放在桌上，裝在袋子里的排骨，

臉上露出些溫和的笑容，再轉回頭，看著這眼眶紅著，眼底痛苦著的中年男人，

溫和著，出聲問了句。

聽到老人的話語聲，中年男人終於轉過了頭，朝著老人望了過去，

「……小兄弟這個年紀了，能讓你這麼難受，應該是和孩子有些關係。」

老人溫和著笑著，對著轉過頭來的中年男人，再出聲說了句，

再頓了頓，

「……怎麼，和孩子鬧矛盾了？」

老人出聲再問著，說著，

「……要是和孩子鬧矛盾了，那就好好說說，說開了就好些了。」

「……你啊，也多聽聽孩子怎麼想，聽聽孩子想怎麼做，娃娃嘛，想得東西是和我們不一樣。」

老人說著話，眼底再流露出些溫和的笑，

「……要是你錯了啊，那該給孩子道歉，就給孩子道個歉……能想法子彌補就想法子彌補……」

老人說著話，看著男人的模樣，漸再止住了聲。

男人聽著老人的話，頓了頓動作，

再緩緩轉回了頭，聽著，目光恍惚著，望著手裡緊攥著的那小足球，

眼眶愈加泛紅，

「……聽聽他怎麼想……聽聽他怎麼想……」

眼底積蓄著的淚水愈多，中年男人臉上愈加痛苦著，嘴張著，一聲聲呢喃著，一遍遍說著，

攥著那小足球的手，渾身，顫抖著。

「……彌補，彌補……」

呢喃著的聲音有些嘶啞，中年男人紅著眼眶裡積蓄著的眼淚再外湧出，

啪嗒，啪嗒往下落著，落在自己手上，那攥著的小足球上。

看著這男人痛苦著的模樣，老人沒再接著說話，有些沉默。

……

「……我有個兒子。」

呢喃著漸止住聲，再沉默了會兒，

中年男人再望著那手裡緊攥著的小足球，眼眶還紅著，目光恍惚著，

呢喃著，出聲再說著，

聽著中年男人再出聲說話，

老人沒說話，佝僂著腰坐著，安靜著聽著。

旁側，廉歌轉過視線，再沿著無人的街道，看了眼遠處。

「……這是他小的時候，我送他的玩具。」

「……這是他喜歡吃得東西。」

中年男人將手裡攥著的那小足球再拿起來些，

眼眶紅著，目光恍惚著望著，眼底再流露出些痛苦，

那小足球，表面已經褪去了些漆色，被磨開了些表面，露出其下些麻線，就像是一個個創口，顯得有些斑駁破舊。

烤翅被中年男人緊緊攥在手上，攥著的手，愈加顫抖著。

老人坐在旁邊，看著這紅著眼眶的中年男人，沒說話。

廉歌轉過視線，看了眼中年男人緊緊攥在手裡的那小足球，停頓了下目光，

再轉回了視線，看著遠處。

立著前肢，站著的小白鼠也轉過了腦袋，朝著那中年男人張望了張望，

「……這個玩具，他一直很喜歡……」

中年男人望著手裡攥著的小足球，目光恍惚著，眼眶紅著，

手上有些發緊，臉上再愈加有些痛苦，

說著話，再停頓了下。

……

「……送他這個玩具的時候，他還小，就像是這個小玩具一樣。我看他喜歡，我跟他說，等他大了，我再給他買個大的足球。」

中年男人攥著手裡的足球，再出聲呢喃著，出聲說著，

「……他母親去世的早。生他那時候落下來的些病，熬了幾年就去世了。」

「……要生活，我在縣城裡找了份工。」

「……他讀書的時候，就讓他待在學校，他放假的時候，就讓他待在屋裡……每天早上起，送他去學校，然後去幹活，等幹完活，再去學校接他。」

說著話，中年男人眼底愈加痛苦，眼眶紅著，

「……那天，正是農忙的時候，地里收穀子。我從縣城幹完活回來，趁著天還沒黑，趕緊去地里割稻子。」

「……等著我扛著袋子穀子，從地里回來的時候，從鄰居屋門前過的時候，鄰居跟我說，他老師打了電話過來……那會兒屋裡沒電話，給學校留了鄰居家的電話……」

「……我一聽，心裡邊火一下子就上來了，把那袋穀子直接扔到了路邊，就朝著自己家院子里走……」

「……走到自己家院子跟前，我就看到他正拿著個足球……是他自己攢錢買得……和著村裡幾個小孩在院子里踢……我火更大了……」

「……想著，我這麼累死累活地掙錢供你讀書，你就是這麼讀的……在院子里踢足球……」

「……我走過，一把就把他拽了起來，村子里其他個小孩也嚇跑了……」

「……我拽著他回了屋，我看著他手上都還抱著那足球，火更上來了……一把就把他手上的抱著的那足球給砸到了地上，沖著他吼了好一陣……」

「……他也不說話，也不哭，就看著我，然後看著那被砸到一邊上去的足球……」

「……我看著，氣不打一處來……撿起那足球，就拿到了屋外了，直接給扔到了河裡……」

「……那足球，順著河就那麼飄遠了。」

「……他跟著我跑了出來，看著我把那足球扔進了河裡，就站在那兒，也不說話，就那麼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