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看向這一個茂盛大樹下的少年季，瞬間被徹底驚呆了。

萬事萬物，都有其原因。

此時的原因或許已經明朗。

月神季雖然像是創造螞蟻窩一般隨意，但依舊希望螞蟻窩中，能出現一些更加強大的螞蟻，甚至直接超脫出來。

因爲他要活下去也要沉睡。

所以，他要在這個世界中，試着尋找一名護道人。

他的侍女、乃至各個時代的天才，都有可能在其中角逐。

“月神...季，把一切的祕密都堂堂正正的，都說了出來，真的好麼？”

季熵深呼吸，因爲說得太多了。

甚至，與他們閒聊，彷彿說着家常一般，甚至一點架子都沒有。

他們之前，自然也調查過這戶人家。

之前的主人，也是那麼親和隨意，與誰路過都能聊幾句，而眼前他們的到來，竟然也是彷彿普通路人一般，隨意在閒聊。

哪怕，被發現了作爲一尊真神的身份，也一點架子都沒有。

這對他們來說，很離奇！

因爲在他們看來，在凡間被察覺身份後，最起碼，要表現出一尊神應有的偉岸、威儀。

“我們這些星球的各大霸主，帝王，與那些街坊鄰居的到來，一樣的態度麼？”

季熵只是苦笑。

同時，最好的舉措，應該是作爲神，表現出對蒼生的親和，庇佑衆生，表示要篩選繼承人，守護沉睡的自己，那時以這般功德與神蹟，必然無數人都趨之若素。

但是，他感覺這一尊難以置信的存在很驕傲，不屑於騙人。

“你們在想些什麼？終究，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

少年季忽然失笑，抿了抿一口茶，淡淡道：

“如果我連螞蟻都去欺騙，那真是太可悲了。”

“螞蟻們，也擁有知道真相的權利，縱然，他們總是令人發笑。”

少年季的聲音很溫和，但語氣中透着異樣的冷酷。

所有人都瞳孔微微一縮，面色又青又白。

在場之人，誰不是這顆星球上無數億人口篩選出來的絕世妖孽？

他們被這幾乎狂妄的話打擊到了，但是，這又並非狂妄，而是血淋漓的事實！

在揭露他們的弱小傷疤。

“同時，我也並不認爲你們有太多超脫的可能，只是當成一場興致使然的遊戲罷了，只是與對方的那人開啓了同一場遊戲，像是對賭....”

“與他不同，我是興致使然的遊戲，無所謂結果。”

“護道人，說實話，我很不習慣。”

“我沉睡之後，縱然沒有人守護，但終究留有後手，其他存在未必找得到我，我並不會以次充好，你們想得...太過當然。”

“好了，出去吧，不要打擾我看書了。”

季甩了甩手，低下頭看書，在大樹下一臉悠然。

季熵面色微變，和周圍四目看了看。

“謝謝月神，爲我們大地上的凡人解惑！”他緩緩一拜。

季沒有迴應。

這一尊古老的存在，這一刻彷彿超脫於某個未知虛空中。

對待他們，彷彿是對待空氣，對待地面上的那一羣搬家的螞蟻，彷彿是一堆低維生物....根本沒有看到一般。

季熵忽然腦海中涌出了一個強烈的念頭：

人會在意腳下螞蟻的說話麼？

有時會看它們，但大多數時候不會理睬。

“我們亦如螞蟻。”最終，季熵只能迅速離開了。

在場的所有大臣，九州星球的上位者們，此時都無比驚悚、莫名！

嘩啦啦。

微風吹拂而過。

走在別墅區向外的青石小路上，兩側是茂盛的綠化植物，遠處的健身設施。

剛剛那一幕，恍如隔世。

彷彿是一場人生的大夢一般，夢幻，又超脫現實。

他們之前想過月神季的千萬種姿態，卻沒有人想到過如眼前一樣！

“萬萬沒有想到，我們這個星河文明，真只是一場遊戲，一尊偉大的神魔，創造的永生試驗場！”

“而根本沒有隱瞞，直接告訴我們。”

“因爲主...根本不在意。”

包括李厲，也很震驚，

他再回頭，看了看還在別墅裏院子前，茂盛青蔥的大樹下安安靜靜看書的少年。

他又哭又笑，感覺受到了十足的打擊，

“真是一點逼格都沒有，哪怕是現在，按照正常邏輯，真神不應該是顯露神蹟之後，最後飄然離去，隱沒在虛空中，留下衆人跪拜、尊崇？可這一尊存在，讓衆人離開，自己還在原地看書。”

他真真切切的感覺到這一尊存在，超乎了自己之前的各種設想。

不管是外貌、對話、態度、風格。

“果然，玄幻小說都是騙人的。”

李厲目光閃爍，最終深深嘆了一口氣，“是啊，這種偉大的宇宙偉岸存在，怎麼可能會在意一羣螻蟻的感受？怎麼可能會在一羣螻蟻中裝逼？各種神蹟？”

當差距過大的時刻，這或許纔是真。

就像是人類，不會在螞蟻面前，各種裝逼炫耀一樣。

那麼，他爲什麼要暴露真身，顯露神蹟後，要直接離開？

爲了在螞蟻窩的眼中，保持威嚴？保持神祕？

簡直是可笑啊。

所有人都在離去。

纔剛剛走出小區，一名名電視臺的記者，緊急提着各種拍攝設備衝上前，進行採訪，

“各位領導人，覲見了古老的季，請問如何？”一名身材火爆的女記者問道。

整個星球，乃至整個河系，都無比震動，無數人在電視臺的面前，翹首以盼。

“季，會說些什麼！？”

老人，小孩，青年，都在盯着電視，呼吸急促。

他們期待古老的月神季，會給這個時代的人帶來什麼神諭。

很是期待。

但是，面對整個星球的直播，季熵卻擺了擺手，現在毫無興致，“我們現在，不接受採訪，請見諒！”

說罷，所有人都離開了。

就留下鋪天蓋地的記者，癡呆在原地，一臉茫然。

記者呆滯了過後，終究是一個反應很快的人，立刻回覆神色，露出職業性的微笑，

“看來，諸位星球領袖，獲得了神的教誨，收穫頗豐！一個個神色複雜，要急着回去整理！想必又獲得了不遜於月神碑的古老文明傳承！”

“我們人類，必將再次迎來一次大的進步！”

“偉大的月神季，在照耀我們的前路，賦予我們知識，在引導者我們，在庇佑衆生！”

....

主持人的話讓電視機前的所有人，所有人都歡呼起來。

“感謝偉大之神！”

“神在給地上的人們教誨！”

“我們應當學會感恩！”

無數人都在街道上、酒吧、各地慶祝，大聲歡呼。

只有那些領導掌權者，才知道自己經歷了什麼，與神的見面，那是超越他們思維框架的對話。

他們在返回的路上面色複雜，

“我們竟然把我們的邏輯，加在那等存在之上，以我們可笑的思想衡量，去那等偉大不可名狀的存在！”

“我們，真是一羣可笑的螻蟻，竟然妄圖用自己的意志揣測，高高在上的天！”有一尊強大的吸血真祖開口，神色複雜且落寞。

“可笑！”

“我們真是可笑。”

....

周圍的所有人，都苦澀無比，都在自嘲，感覺驕傲被擊得粉碎。

李厲看着這些人，也沒有吭聲，忽然想起了那一句話：

“弱小和無知不是生存的障礙，傲慢纔是。”

現在他們，認識到了自己的無知與弱小，是多麼可悲...

或許也是好事。

而李厲自己也徹底苦笑起來，來到這個世界多年，畢竟已經融入了這片土地中，想起了剛剛這一尊存在的那一句話：

“我聽過某個文明一句話，人類一說話，上帝就發笑....是的，所有人都有機會超越我，你們也是如此。”

“不要太擔心，我不會毀滅你們，你們看。”

“螞蟻任何可笑又無奈的邏輯，都不足以讓人類生氣，甚至，反而會小心翼翼的，因爲忍不住笑出一口氣就會吹散他們的家園...頂多，只是笑累了覺得無趣，離開那些可笑的螞蟻。”

李厲大步流星向前，仰望天穹，繁星點點，那一輪金燦燦的月桂圓月，內心徹底明悟了許多，

“月神...季，看似沒有架子的親和，纔是最大的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