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天帝平靜了一下心神，看着道長生的神色，“原來，你是青蓮、建木、巫祖等舊時代的先天古神棋子？”

如果道長生的背後不是十一祖巫，就只能是那些先天古神的殘留了。

“你又是誰的棋子？”

道長生老老實實，被揭穿了竟然也不懂得否認，而是直白開口，“你的戰力...實在太過誇張了，我不相信你是自己修煉的，你非常厲害，我現在只能打你兩個，如果你懂了我的數算，以此演化溝通天地，我只能打你一個半了。”

斷天帝望着道長生呆了幾秒。

他一瞬間就被噎住了。

年輕...

狂妄...

自以爲是。

這便是天才的通病。

道長生從未見過真正恐怖的存在，沒有體會過絕望，有傲氣也是理所當然，畢竟現在他的體力太過雄厚，的確能打自己兩個。

但既然不是十一祖巫的手筆，那麼未必是敵人。

念及至此，兩人依舊在瘋狂交手，段山意的聲音卻淡然解釋道：

“我的老師是一尊很古老的祖巫存在，我甚至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他害怕自己墮落，於是他早年間下凡教了我，如果天庭十二祖巫墮落，他希望有人能出手剷除他們，就像是他們當年剷除先天古神一樣。”

道長生渾身一震，沒有想到竟然斷天帝會是這樣的來歷。

斷天帝望着道長生，忽然平靜道：“你知道承山天帝，爲何而死嗎？”

道長生忍不住心頭大震：“這尊天帝，不是老死？”

“怎麼會那麼快老死？”斷天帝緩緩搖頭，交手之中閒庭信步，妙法天成，一道道霞光閃耀，“你太小覷他們了....他們一個個都是曠古爍今的古老存在，神祕無比，後手無數，最起碼還能在強行延續一段壽命....

我繼承了承山天帝的金烏元神，便發現他生前似乎被人偷襲過，受到了重創，並且偷襲他的人只怕還不止一個，有許多不同氣息的強大道傷，其中數道的氣息，強大到令我膽寒心驚。”

道長生面色一緊。

“你可知道大羅天的來由嗎？”

斷天帝又一步步向前，循循誘導，勸解道：“生者的內天地無法容納強大的生命，我們的內天地只能容納不強的生靈與凡人，所以沒有一尊活着天帝的內天地，能容納他們這些天地至強存在！沒有生靈體內，能承受他們的偉力，只有死者纔可以....”

道長生露出一抹大恐怖，腦海涌出恐怖的念頭：

所以，有不少古老的存在同時出手，暗殺了承山大帝！

爲的就是用他的內天地化爲“大羅天”，進去避世，延續自己的壽命？

他瞬間毛骨悚然！

十一尊祖巫，都紛紛進去避世，說明了什麼？

說明他們可能都是殺害承山大帝的劊子手，就算不是直接下殺手，只怕也在冷眼旁觀，同流合污，不然也不會紛紛進去享受勝利果實。

只要是聰明人，從承天帝之死，就足以推斷出一個可怕真相：十一祖巫已經全部腐朽！

他們害怕死亡！

這些舊日的古老存在，選擇留戀人世。

他們殺死了承天帝，化爲建木頂端的大羅天，吮吸天地間生靈死亡的全部能量，不斷濃化大羅天的能量濃度，以此延續壽命。

但這，也僅僅只是延續壽命而已，不能治本。

“這十一尊古老天帝，他們年輕時，受到的傷勢太重，導致他們才五六百歲，就已經瀕臨死亡....此時延長自己的活着時間，是想辦法繼續修煉，突破半聖？”道長生毛骨悚然，“成就了半聖，就可以去證道，成爲混元聖人？”

身化元神意作軀，一枚道果寄虛天。

只怕要殺遍天下大片蒼生匯聚能量，來凝聚一枚道果...

道長生悚然。

大羅天，只是他們的第一步，他們真正的目標，是成就混元聖人！

一個恐怖醞釀的陰謀已經在漸漸拉開面紗，露出驚世的殺局，原來這一片平靜的天地盛世，即將迎來下一次天地大劫：祖巫大劫已然悄悄將至！

可是這一片天地之間，仍舊盛世高歌，不知道自己大難臨頭！

“他們太老了，身軀老朽，想要超脫死亡，可想要超脫死亡便首先要帶來死亡...”

道長生聲音在顫抖。

他們的十二祖巫時代還沒有過去，只是明面上過去了而已，天地仍舊活在他們的統治中，難怪斷天帝，要取名：斷。

可爲什麼...

爲什麼要這樣！

他幾乎失聲。

他從小到大，都以十二祖巫的故事神話傳說引以爲豪，十二尊最值得敬佩的後天強大存在，推翻了古神的統治，可沒沒想到敬仰的那十一尊英雄，有這樣一天腐朽..

他這一刻，終於明白幾位老師教導他的原因，從小都在捱打、修煉、瘋狂讀書，連人都不認識幾個，一路苦修而來，就是爲了他身上那一份沉甸甸的使命。

道長生忍不住激顫起來，低吼道：“那當年教導你的老師，便是承山大帝！？這尊承天帝寧死也不屈，被十一尊古老存在擊殺...”

“我也希望他是，無比希望我的老師是承天帝，寧死不屈，守着傲骨戰死，頂天立地...”

斷天帝聲音無比沙啞，看向天穹，彷彿望穿一百年前的那段悠遠歲月，“只是，那年入葬，我觀察承天帝的大帝屍骸，仔細觀察他氣息與道法，發現他，並不是我的老師....”

道長生身軀狠狠一顫，緩緩閉上雙眸，卻有淚花閃爍。

滴...答！

一粒粒晶瑩剔透淚珠滑落，彷彿珍寶。

轟！

眼淚狠狠墜入大地，竟然砸穿了土地，進入地面深處。

這一瞬間，道長生的全部信仰崩塌了，連承天帝這樣的英雄，也將成爲烈士？唯有險惡的惡神，同流合污，才能長久的活下去？

“是的，我的老師，也化爲了腐朽的一員。”

斷天帝面容冷漠，說不出的殘酷，深深看了一眼渾身發抖、十分青澀的道長生，“想必，他也參與了暗殺承天帝的計劃，唯有號稱戰神的承天帝，寧死不屈。”

道長生已然呆滯，麻木。

他失魂落魄，如行屍走肉，失去了信念與理想。

如果斷天帝趁此機會攻擊他，道長生必然瞬間被擊敗，只是斷天帝沒有，他有自己的傲氣與傲骨，這一尊天帝揹負雙手，靜靜看着這個幾乎入魔的年輕人。

斷天帝內心複雜，也在感嘆，

“赤子之心，純粹而潔淨，他也難怪能走到這一步....這個年輕人，纔不到五十歲就已經跨入洞虛大帝之境，不過也正是因爲他太年輕了，才導致許多地方都有所不足....他的五十歲人生都用來修煉了，可能與人交談、說話的時間都不到一年。”

但這個少年恐懼、理念崩塌，也讓他想起了自己當初知道真相，也是那麼恐懼與絕望。

遠處。

雷錘聲音擔憂，“哪怕修元神道心的強者，聽到那麼恐怖的真相，都未必能道心不崩壞.....他修身不養性，心神弱小，突然遭受如此打擊，有些難辦了....作爲體修，心靈不穩，不會跌落境界，但失魂落魄，戰力也會徹底廢掉，我們的心血，只怕....”

打神鞭聲音低沉，“他能扛過來嗎？我們這些年來只教他修煉，他不懂人情世故，什麼都不懂，心性還是一個孩子一般單純，現在道心崩壞了..”

”不要怕，他是我們的弟子，是我們挑選的人。”斬神臺道，“他會挺過來，道長生雖然歷練少，但內心不會弱小，因爲是我們教導出來的。”

.....

刷拉。

斷天帝靜靜站在廢墟上，看着眼前這個眼睛失去了神采、失魂落魄、幾乎要半跪在地的年輕人。

他能夠理解。

甚至當年，他發現自己的師傅已經腐朽的那一瞬間，他比道長生還要表現得不堪。

那一瞬間，他希望死掉的承山天帝是他的師傅，寧願戰死，也不願意墮落，只是可惜...

也不可否認，那是無比強大和令人恐懼的對手，甚至讓人滕不起反抗的心，儘管這些年他從未懈怠，不斷追趕，可還是太遠太遠了。

儘管斷天帝已經自恃驚才絕豔，纔不到三百歲，就超越了其中一些古老存在，佔據他們這些天帝戰力中游的水平，可他們...足足有十一尊！！

比他強大的，只怕有四五尊之多，甚至，還有古往今來最強的天帝：帝祁！

這個鎮壓了十一尊天帝的古往今來至強男人！

實在太過令人窒息，甚至也讓他生起無盡的絕望，這個才五十歲不到的洞虛大帝，他顫抖，也是當然。

“但他不能倒下....”

斷天帝臉如刀削，堅毅無比，眼眸有熊熊烈火燃燒，揹負雙手，“我需要有一個值得把背後交給對方的道友，在即將到來的天地大劫中，與我共同對抗那十一尊天帝，並且我孤身一人，踽踽獨行，沒有人給我打氣，相互攙扶！我自己也未必能堅持到那種時刻。”

斷天帝也忍不住給道長生打氣，鼓舞他的信心。

斷天帝大步向前，擲地有聲，“他們雖然有十一尊，但他們已經老了，氣血衰敗，渾身暗傷，我也能超越他們大部分人。”

“就連你，也能超越古代天帝？”道長生聲音微顫，滿臉不可思議。

“是的，我們二人的戰力已經靠前，雖然我們抗爭十一尊古老的存在，終還是太過勉強。”斷天帝看着他，內心也不知道該如何去描述那麼此時的絕境，可還是鼓勵道：“但是，即使是我們二人戰死，也要爲天下蒼生謀生機，庇佑萬民.....”

“那他們就太弱了！”

道長生聽到一半，忽然打斷他的話，喃喃自語。

斷天帝忽然呆滯，臉瞬間就黑了。

道長生彷彿被他徹底鼓舞了，忽然眼睛愈發雪亮，漸漸恢復了神采，“我的老師說讓我吃了你，把你作爲我的太陽熔爐，我就足以天下無敵，我現在算了算我的戰力，那時的我，如果都像是你這樣的....我能打他十一個！把他們活活打死在現場！”

斷天帝望着他，彷彿被他驚呆了！

“我老老實實，是個讀書人，你看我的氣質就知道，我從不會說謊。”

道長生聲音老實巴交，甕聲甕氣，一步步向前，“斷天帝，祖巫已經不被我敬重了，你現在已經是我天底下最敬重的人了...我知道你有的傲氣，不願意進入我的身體裏，可爲了天下蒼生，我只能把你打趴！！”

“狂妄。”

斷天帝面色凝重，渾身氣息猛然一綻。

“依我看，你是想吃我腦殼大的拳頭了！”道長生揮舞着雙臂，頓時信心滿滿起來，這個八臂大漢甕聲甕氣道：“並且，你還想吃八個！”

砰砰砰！

恐怖的光芒炸亮天界。

“你找死！”斷天帝大怒，忍不住與道長生互相碰撞，爆發出一道道轟鳴聲，靈氣瀰漫四周，爆發出璀璨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