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呀……”孫明月搖頭道：“好吧，那就等一個月，他要是一個月還沒復活，我也不勸你們！”

“好。”蕭琪輕輕點頭。

三女便盤膝坐到光潔的地面，一動不動宛如三座白玉雕像。

山風徐徐卻無法靠近她們身體。

日月輪轉，時光流逝。

一個月時間一眨眼便過去。

對於這個世界一的人們而言，一個月便如打個盹的功夫，一個月與一萬年相比太過微小。

對三女而言，卻如數年之久。

隨着一個月時間逼近，她們沸騰的心漸漸凍住，身體好像也凝成了一塊冰。

她們的身體也漸漸變冷，徹底的化爲了三座冰雕，任日月流轉，她們與山川融爲一體，徹底消失了生機。

蓮花宗宗主大殿。

素心靜靜站在大殿前的臺階上，擡頭看向天空，天空隱約有天蓮閃現。

她陰沉如水的玉臉露出一絲笑容，看向楚離的小院方向，天蓮神降術，淨雪越發精進。

淨如消失之後，蓮花宗第一高手便成了淨雪，她抗起了天南第一高手的重任。

即使沒了淨如，淨雪猶在，蓮花宗便是最強的一宗，無人能擋，也無人敢輕舉妄動。

白影一閃，淨雪忽然出現在她跟前，腳踏蓮花，平靜的躬身行禮：“宗主。”

素心露出笑容：“武功又有精進了。”

“是。”淨雪依舊清清冷冷。

素心道：“還在想着淨如？”

淨雪輕輕搖頭。

素心輕輕嘆一口氣。

看着日漸消瘦，越發沉默死寂的淨雪，她擔憂日盛，這般下去，縱使武功再強，淨雪也要出問題的。

修爲越深，心境越重要，對身體的影響越大，心境一旦枯寂，身體也跟着消枯下去。

“花開花落，草木一秋。”素心溫聲道：“淨如天資絕世，驚絕天下，可在如日中天之際殞落，也只能說是命，人力有時盡。”

“弟子只是覺得對師兄太不公平。”淨雪輕聲說道。

素心嘆息：“是啊……”

淨雪道：“要不是爲了這個天地，不是爲了天下衆生，師兄如今已經是天下之主，俯看世間，享盡一切世間繁華。”

素心輕輕點頭：“是啊……”

淨如現在還活着的話，天下第一高手之名無人不服，所向披靡無人能敵。

可能老天也嫉妒淨如的天資吧，最終落得這般結局，淨如爲了這天地而犧牲自己，與大天魔同歸於盡。

這般犧牲換來的是衆宗對蓮花宗的敬服，蓮花宗隱然成了天南第一宗門。

“這太不公平！”淨雪擡頭看向天空。

虛空彷彿出現了楚離的笑臉，溫潤平和，從容沉靜，一舉一動都帶着懾人的力量。

淚珠在從她清亮的眸子溢出，滑下凝脂白玉般臉頰，輕輕落到地板上碎開。

素心黯然不語。

對於楚離的犧牲，最心痛的莫過於她，有了楚離的蓮花宗與沒有楚離的蓮花宗是截然不同的。

可現實就是如此殘酷，不以自己的意志爲改變，她活了這麼久，經歷了太多生死離別。

“宗主，我要離開了。”淨雪拭去眼角淚珠，輕聲說道。

素心一怔：“去哪裏？”

“不知道。”淨雪搖搖頭，怔然看着遠處：“離開蓮花宗，不想再呆在這裏。”

“觸景生情罷……”素心理解的點點頭。

蓮花宗內他們兩個一直在一起，有太多的回憶與往昔。

淨雪道：“可能再不會回來，宗主若有什麼事，便用這個招呼我吧。”

她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遞給素心。

素心接過，柔聲道：“淨雪，你修煉的心法不宜太過哀傷。”

“是。”淨雪微微一笑，看一眼蓮花宗，又看看素心，悽然一笑：“師兄一去，好像天地之間只剩下了我一個人，我不知道要去哪裏，要做什麼。”

素心道：“他不想你如此的，犧牲自己，就是爲了你能好好活下去。”

淨雪輕輕點頭：“是啊……，要不是因爲這個，我何必苦苦撐着啊……？”

她覺得太辛苦，寂寞孤獨，淒涼無助，縱使修爲驚世，近乎舉世無敵，卻沒有一絲喜悅。

每天看着日升日落，時光好像變得緩慢無比，每一刻都如此難熬，如此無聊與灰暗。

她不敢回憶從前的舊時光，每一次想到楚離，心都要受一次攪碎之痛，疼得無法呼吸。

她只能修煉，唯有修煉入定，達到忘我之境，才能熬過時間流逝，才能不痛苦。

沒有楚離的世界，已然不是原本的世界，毫無光彩，唯有死寂與淒冷。

她想過無數次解脫，不再承受這痛苦，可總想到當初楚離臨走時說的話，不想違了他的意。

自己真要死了，那他的犧牲又有何意義？

所以要活着，一直活下去，不枉他的犧牲。

但她實在無法在蓮花宗呆下去，這裏處處有記憶與氣息，讓她無法忘卻。

她要撐不下去了，所以要忘記，把所有記憶壓到心底，才能活下去，纔不會主動解脫。

“去造化宗看看吧。”素心輕聲道：“周宗主也消失了，應該是同歸於盡。”

淨雪淡淡道：“宗主，那我便去了。”

素心道：“你們的院子還會留着，想回來，隨時都可以，別忘了這裏纔是你的家。”

淨雪輕輕點頭，身形模糊，然後消失。

——

歲月悠悠，時光冉冉。

楚離不知自己何時醒來，腦海裏的枯榮樹長得更大，樹上的小靈獸睡得更香。

腦海虛空一切如昔，沒有什麼變化。

只是大光明佛變得更清晰。

他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正站在當初與周清瀾同歸於盡的山巔，看到了三座雕像。

竟然是蕭琪三女。

三女都沒有了氣息，生機全無，而且身體僵硬，只是不朽不腐，卻是金剛不壞。

這是她們修爲所致，並不意味着她們活着。

站在三女跟前，楚離百感交集，卻並不焦急痛苦，他只要活着，三女便能活。

他輕輕按上三女身體，身形一閃，四人出現在了伏魔殿內，在殿中央他靜靜坐下等待三女復活。

半個時辰後，三女睜開明眸，看到了楚離。

——

當楚離出現在淨雪跟前時，發現淨雪正與溫宜在一起，兩人在一座山谷結廬。

看到他出現，淨雪近乎昏迷，被楚離送過一道氣息才維持住清明，難以置信。

“師妹，生死於我是尋常事。”楚離與淨雪並肩站在山谷的清潭旁，笑道：“我命硬得很。”

淨雪恨恨的道：“你這一次太嚇人了！”

“好吧，我會常過來看你的。”楚離微笑道：“這一次大天魔寂滅，我也清閒下來。”

“師兄你要去哪裏？”淨雪問。

楚離道：“還本歸源，落葉歸根，要回到原本的世界，不過我會常來看你，畢竟一直呆在一個地方會無聊。”

淨雪蹙眉道：“師兄，我有一個問題。”

“說。”楚離笑道。

淨雪道：“師兄你能復活，那大天魔呢？她會不會也復活？”

楚離一怔，隨即失笑：“誰知道呢……”

“我可不想再聽到師兄你的死訊！”淨雪哼道。

楚離笑道：“她縱使復活，我也不會再跟她同歸於盡，現在的我足夠壓制她！”

他說着話擺擺手，衝不遠處的溫宜笑笑，一閃消失。

——

引仙山上，楚離與三女安定下來。

天外天的引仙山也已經恢復，楚離三人覺得不過兩年左右，下面已然是二十年。

二十年變遷，引仙山覆宗，不過仍舊是二流宗門，縱使有金龍相護與楚離的名聲庇護，還是二流。

楚離與三女不時回國公府住一陣子，也經常會去皇宮大內看望蕭詩，偶爾也去光明聖教住一住，呆膩了便去上幾層天，或找老朋友相聚，或點撥一下弟子。

他偶爾會撫摸兩塊合一的巡天牒，蠢蠢欲動，想一探更上幾層天，可惜總被蕭琪她們搶過來藏起來。

待孩子們出生，漸漸長大，各自出去闖蕩之時，白袍楚離之名幾乎沒人提起。

他們無法想象自己那一天到晚不出門，只埋頭養花弄草的父親是怎麼能擁有三個如花似玉的夫人，歲月似乎躲避着她們，沒在她們身上留痕。

自己的娘都是絕色美人兒，又武功絕世，爲何偏偏喜歡上了父親，這讓他們好奇之極。

他們千方百計打聽之後，卻怎麼也沒辦法把那傳說中威風赫赫、驚絕無雙的白袍楚離與眼前的父親聯繫在一起。

白袍楚離已成絕響。

PS: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