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事情都不是他的責任，不能怪他。

過了一二分鐘，他再打，馮書記才接了，顯然是睡夢中驚醒過來，聲音有些遙遠：“喂，是誰呀？”

鈕星星說：“馮書記，我是鈕星星啊，不好意思，這麼早就把你吵醒。我剛把小妮送到公安局門口，跟陸局長他們一起到武漢去。昨天晚上，光顧着跟她說話，忘了給你打電話了。我想問一下，今天去蘇南查封賬戶的事，是怎麼安排的？這事很重要，再晚一點，恐怕又要遲到了，所以我才這麼早給你打電話的。”

馮書記從牀上坐了起來，聲音清晰多了：“昨天晚上，我等到十二點半，都沒有等到梁書記的電話。等等，就靠在牀背上睡着了。”

“哦，是這樣。”鈕星星推測，“估計又是省裏沒有安排好。”

馮書記告訴他：“在第一個電話中，梁書記說，查封賬號，處理蒙麗集團，涉及到一個權屬的問題：到底是由蘇北管，蘇南管，還是由揚州政法系統的同志管？從工商行政管理和地域管轄範圍來說，蒙麗集團應該屬於蘇南管；可從反腐這件大事來考慮，又應該屬於蘇北管；而現在又要實行異地審理，那就應該歸揚州管。我馬上說，查封賬號，處理蒙麗集團，應該歸我們管，因爲嚴旭升和牛小蒙都是從我們這裏出去的。關鍵是，這件事涉及到處置蒙麗集團的公正性問題。梁書記說，好，我在朱書記那裏積極爭取吧，你等我的電話。可一直到現在，都沒有等到。我估計，梁書記也沒有等到省裏的電話。”

鈕星星想了想，才以委婉而又急切的口氣說：“馮書記，我提個建議行不行？我覺得，等到省裏決定以後才行動，可能又要晚了。省裏不是把抓捕嚴旭升的任務交給我們蘇北嗎？那我們可以利用這個名義，今天一早就趕過去，把蒙麗集團的總賬會計控制起來。控制住能轉賬的會計，蒙麗集團賬上的資金不就保險了嗎？這樣做，看上去有點像越權執法，甚至有先斬後奏的嫌疑，其實是主動負責的表現，不僅不會有問題，省裏還應該表揚我們纔對。”

“嗯，鈕局長，你的腦子真的比我好使。”馮書記聽着，來了精神，“我馬上給丁局長打電話，讓他把召開抓捕嚴旭升專案組的會議推到晚上進行，白天先去蘇南處理這件大事。”

“這樣好，但要去就早點去。”鈕星星停頓了一下，主動請纓說，“馮書記，我去過蒙麗集團，對那裏的情況有些瞭解，今天，我跟丁局長他們一起去吧。”

馮書記高興地說：“那太好了，你去的話，就帶隊，讓丁局長留在家裏開會。可，查封賬號，必須由法院，或者檢察院出手續才行啊。這樣吧，你們先去蘇南，把蒙麗集團的總賬會計控制起來，我再給梁書記打電話，讓他催促省裏，讓揚州的同志馬上辦了手續趕過來。”

鈕星星爽快地說：“行，我七點鐘就趕到公安局門口，你給丁局長打電話，讓他派三名警察跟我一起去，最好有一名副局長帶頭。到了那裏，可以順便跟蘇南警方聯繫一下，讓他們把掌握的有關嚴旭升的線索，提供給我們。”

“好，就這樣定。”馮書記掛了電話，就給丁局長打電話。

這時，是清晨六點零四分。丁局長已經起牀，正在家中洗臉。聽手機響了，他馬上去臥室裏接聽：“丁局長，我是馮建華。你馬上派三名警察，最好由一名副局長帶頭，馬上到公安局門口，跟鈕星星碰頭，然後趕到蘇南蒙麗集團，把總賬總會，不，應該是所有能轉賬的嫌疑人都控制起來，然後會同隨後趕到的揚州政法系統的同志，把蒙麗集團的所有賬戶都凍結，不能讓嚴旭升把賬戶上的資金轉走。”

丁局長像軍人一樣，在電話裏大聲回答：“是，我馬上安排。”

馮書記又指示說：“辦好這件事，你們正好跟蘇南警方聯繫一下，讓他們把有關嚴旭升的線索提供給你們。”

“好的。”丁局長掛了電話，連面也顧不顧洗，就打電話安排起來。

鈕星星迅速開車回到家裏，跟還在睡覺的小妮媽說：“媽，我今天也要出差，馬上就走，等會你送小軍去幼兒園。我放兩百元錢在這裏，你打的去，不要騎自己行車，啊。回來的時候，再去菜市場上買些菜，中午，你燒燒一個人吃，吃好點，不要太節約。”

小妮媽從被窩裏伸出頭來說：“知道了，錢我有，你拿去。”

“錢留着，家裏缺什麼，你就買。”鈕星星說着，去兒童房裏看了看還在熟睡的兒子，就轉身匆匆走了。

他下樓開了車，再次趕到公安局長門口，是六點五十三分。

這時，門口已經停着一輛2000型雙塔那。從車裏出來迎接他的，是公安局刑偵大隊的大隊長，姓魯。魯隊長客氣地說：“鈕局長，開我們的車吧，你把車停到裏邊。今天，你帶隊，一切聽你的。”

鈕星星邊把車子開進公安局大院，邊將頭伸出車窗，衝着魯隊長幽默地說：“我帶隊可以，但我只是你的一個嚮導，你纔是指揮作戰的首長。”

說得已經坐在車子裏的其它兩名警察都笑了。

鈕星星坐進車子，車子就開出去，轉上高速公路，向蘇南方向快速駛去。

開了一會，鈕星星看着手機上的時間，催司機說：“再開快一點，今天，對我們來說，時間實在是太重要了。”

“好。”司機踩足油門，車速很快就飈升到一百四十邁，車子有了飄起來的感覺。

鈕星星趕緊說：“這個速度差不多了，不能再快，要注意安全。他們應該也是八點上班，我們只要在八點之前趕到那裏就行了。”

魯隊長問：“鈕局長，那個集團公司的總賬會計，你認識嗎？”

鈕星星說：“不認識，也不知道是誰，但我們可以去財會室問。”

魯隊長說：“我們一上去，就直奔財會室，要出其不意，才能把總賬會計堵在裏邊。”

鈕星星笑着說：“反正我負責帶你們到蒙麗集團，具體如何操作，由你這個刑偵隊長定。”

魯隊長開着玩笑說：“今天，你是這裏的最高領導，我們得聽你的。”

車子裏發出一陣愉快的笑聲。

車子一路飛奔，趕到蘇南蒙麗集團的樓下，是八點零五分。

鈕星星有些急，對司機說：“放我們下來，你進去停車，我們先上去。”

鈕星星和魯隊長他們在大門口下了車，就朝辦公樓裏走。這時正好是上班高峯期，電梯口站着十多個等着上樓的人。鈕星星怕擠不上這趟電梯，先擠到電梯口的最前面，魯隊長和另外兩名便衣警察也跟着擠進去，然後等待電梯下來。

電梯終於下來了，打開，從裏邊走出來三個人，其中有一個是女的。鈕星星盯着她看，怕她就是蒙麗集團的總賬，那就被她從眼皮底下溜走了。

他走進電梯，魯隊長他們跟進來，後面又涌進來七八個人，一下子就把電梯塞滿了。鈕星星不聲不響地按了九樓，前面停了三次，纔在九樓停下。

電梯門打開，鈕星星走出去，快步朝財會室走去。魯隊長他們跟上來，四個精裝的男人像排着隊一樣，朝蒙麗集團的核心辦公區域走去。

豪華高檔的樓面上安靜肅穆，看不出一點異樣痕跡，也沒有異常的氣氛。昨天晚上，外面在天翻地覆地追查他們的頭，這裏卻直到現在似乎還沒人知道。

過道里有二三個管理人員在走動，有幾間辦公室的門開着，董事長和總經理室的門都關着。鈕星星從董事長室門前經過，扭了一下鎖把，不動，敲了敲，裏邊沒有聲音，才徑直朝隔着兩間的財會室走去。

走進財會科，裏邊安靜地坐着三個人，一個是女孩，一個是三十多歲的少婦，還有一個是四十多歲的男人。最裏邊的那張辦公桌上沒人，四張辦公桌上都堆着各種賬冊之類的東西。

鈕星星站在當地，魯隊長站在他身後，其它兩名警察站在門外。鈕星星走到最前邊位置上的那個女孩面前：“請問，你們這裏誰是總賬會計？”

那個女孩朝他們看了一眼，才轉過頭朝最後邊那張辦公桌看去：“是嚴會計，她還沒來。”

鈕星星有些好奇地問：“她姓嚴，是不是嚴總的什麼人？”

女孩不敢出聲，那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打量着他們問：“你們是哪裏來的？”

鈕星星朝後面的魯隊長看，魯隊長這才上前一步說：“我們是警察，請你們配合。”說着亮出警察證，然後追問，“你們這裏要轉賬，是不是就總賬會計可以？”

“警察？”三個財會都吃了一驚，然後面面相覷，有些不知所措。顯然，他們都還不知道公司裏的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