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林立感到一種，比死亡更大旳恐懼。

他可以跟着黃極一起去死，他可以接受黃極失敗，但獨獨接受不了，黃極這樣落寞淒涼地失敗！

“大哥……”林立在心裡偷偷地呼叫，他又改變主意了，他想信任黃極！

如果現在還有翻盤機會，那當然得表現得平靜，好像他已經完全不信腦海中說話的黃極了似的。

“還有……最後一次機會。”黃極的話，非常平靜，那是一種已經知道結果的平靜，那是一種等待審判的平靜，那是一種認爲自己已經死了的平靜。

“大哥，你說，這一次我一定全力配……”林立心裡說着，可說到最後，心中又萌生了遲疑。

懷疑，懷疑的種子，還是在滋生。

也許一切，還是墨窮的算計呢？墨窮完全知道當年幻境的事，也完全知道，他林立是個怎樣的人。

爲此，還專門挑選林立，讓他心裡出現黃極的聲音，偏偏又沒有驗證的手段。

哪怕被逆光等人識破, 墨窮都非常淡定, 說着什麼失敗者的黃極，就不是黃極。

這就是在利用他的恐懼！完全料到，在大家把情況分析出來後，他林立還會無腦地相信這個聲音, 繼而親手, 葬送黃極的機會！

“嗚呃……”林立極度地掙扎，他前所未有的掙扎。

他不想看着黃極孤獨地失敗, 可也不想親手坑害黃極。

這一刻, 他陷入了兩難，完全不知道怎麼選。

似乎什麼都可以, 什麼都不可以！

他知道，自己就是個庸碌的傢伙, 他的決斷力差得要死！不然之前, 也不會明明能阻止的情況下, 還把一切交給羅言來決定。

“行了，林立, 這樣思考下去, 你只會無限地糾結。”黃極在林立遲遲不能決斷的時候, 打斷了他的思考。

“沒關係，我說的最後一次機會, 是可以自證身份的……”

“那是我，真正的, 最後一擊。”

林立頓時欣喜，太好了，不用糾結了。

知道他做不了決斷，所以最後一擊, 屬於可以自證身份的那種麼？這可太體貼了。

這一刻, 他從這個黃極身上，感受到了那種溫柔與照顧, 繼而更加相信了幾分。

不過，他又感覺到不對勁，因爲黃極的語氣，平靜地讓他發毛。

“什……什麼最後一擊？”

黃極平靜道：“殺了墨窮, 利用這本書, 直接殺了他！這樣的操作，簡單……直接……”

“而且，只有一次機會，現在他與我, 都能互相徹底地殺死對方！殺了他，殺了真正的墨窮，真絕對命中也會消失……那個壓制我的分身，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什麼！”林立直接驚得喊出聲來。

紫微衆人，還有藍白社那邊，也都看着他。

大家都是聰明人，意識到林立一定是在心裡和黃極說了什麼。

“選擇這一步，我一定會殺了你，黃極……”墨窮似乎知道他說了什麼，神情越發冷漠起來。

見墨窮這樣，林夕秋隱約也意識到了什麼，心裡頓時汗如雨下！

魔性黃極？不是吧？不會吧？

但這，確實是黃極最大的贏法！在黃極說自己必敗必死的時候，也同時承認了，魔性的他可以贏！

徹底解開名爲‘黃極’的桎梏，他的信息全知，會達到一種無法想象和預料的地步！

這其實是黃極的必勝法！

從一開始就有的必勝法！但黃極覺得，那不是他了，他不願爲之！

所有人，包括墨窮，都認定他不會這麼做。

可現在，黃極竟然要做了？

黃極踏入魔性的這種事件，本就是墨窮的全知，也不能判定的事。這一點，當初在婚禮上就說的很清楚。

一念成魔，便是剎那天地寬！

“你不用糾結，林立，控制權給我，沒有……時間了。”黃極在意圖控制林立, 但林立體內的這個, 連意識都不是，只是一段段話而已。

林立只要不讓自己的機體迎合，黃極就沒法操控他。

“大哥，你沒有入魔，告訴我，你沒有……”林立沒想到，黃極所謂的最後一擊，所謂的自證身份，不用他糾結的選擇……竟然是這樣的……

是，不用糾結了，直接入魔了，爲了贏，而放棄自我了……

這意味着，已經徹底沒有別的選擇，黃極直接做了他自己說拼死也不會做的事！

“不……我相信你是大哥了，我來，我來殺！”林立顫抖地就要用書抹殺墨窮。

他是大哥的刀，他不能讓黃極來做。

“住手！林立，你還不明白嗎！單純的勝負，並不是重點……重點是……我一定要成爲【真·信息全知者】！”黃極說道。

林立幫黃極殺過很多人，那有什麼效果？

黃極選擇踏入魔性，不是爲了消滅墨窮，而是爲了夢想。

墨窮從來不是敵人，黃極心中沒有敵人，他現在，是爲了夢想，要犧牲一個朋友……不，還包括他自己！

那個有過真正人生的黃極，也不復存在了。

是以墨窮與黃極共同的犧牲，來鑄就金色的命運！

“不……”

這一刻，林立痛苦到了極點，爲了這所謂的真全知，他們一路拼搏，最終竟然會走到這一步……

“相信我……林立。”

“根本沒有所謂的魔性，這樣的我，也不會像他們所說的那樣，徹底改變自我……只是人設崩塌而已。”

“林立，從頭到尾，這都是我的佈局，人設崩塌本身，便是一場跨越千萬年的謀劃。”

“如果沒有這樣的人性，我根本活不到今天，莪也不想人設崩塌，但爲了金色的命運，我別無選擇……”

林立呆滯了，從小到大，從走出山村到踏入星際，從超越維度，到超越界面。

一直以來，黃極的原則，都是他提前佈局所立的僞人設？一切，是爲了走到今天，完成這最後一擊！

是這樣的嗎？其實並沒有什麼魔性黃極？一切只是黃極立了個人設，然後等到最後來崩塌？

仔細想想是啊，那不過是林夕秋和墨窮的自以爲是，解開桎梏的黃極，是他們無法揣測的存在，他們本就不知道那到底會是個什麼樣的人。

只不過因爲，會斬斷過去的原則，讓黃極的人生好似有所瑕疵罷了，繼而就認爲那樣的黃極，是魔性的，締造的金色命運是變質的？未免也太片面了吧？

爲了金色的命運，當然要有所犧牲……人非聖賢孰能無過……過……

林立忽然止住了念頭，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和無力。

大哥……是不是已經……死了？

林立渾身顫抖，一切，彷彿又回到了當年從幻境裡走出來的那一天。

“你做的沒錯，林立，如果有一天，我向世界妥協，像個脆弱的失敗者，你也得這麼做！”

“記住，那樣的黃極，不是我。”

“承載萬物者，無人可以揹負他。如果他承受不住，跌落神壇，死了也就死了。”

“這是我自己選的路，如果有一天，我被現實的無奈所擊敗，改變了自己，那麼我，就不是我了。”

“倘若那樣的我，還活着，也只是魔性黃極，你一定不要相信他。”

“你一定不要相信他！”

“你一定不要相信他！”

“啊啊啊啊！”林立如野獸一般哀嚎，他感覺腦子快炸開了！

都是黃極，都是黃極……他到底信誰，他到底信誰！

本以爲之前的兩難，就已經是前所未有的他痛苦，沒想到更大的掙扎還在後面……

整個宇宙，都在動盪……身爲太一的林立，這一刻的崩潰，震撼了整個大自然界。

無數的生靈，無數的文明，彷彿在承受前所未有的壓力，就連自然規律都要崩潰了！似乎，它們都在意圖承載着，不該它們所承載的重負。

揹負萬物者，無人可以揹負他。

“林立！林立！”瑞姬連忙抱住林立，她能感受到，林立此刻的不可承受之痛。

很多人，已經明晰發生了什麼，他們也同樣感受到痛苦和茫然。

爲了金色的命運，要做到這種地步嗎？到底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什麼是好的？什麼是壞的？

也許這個世界，本就不該有全知者，所有的時代都會落幕，唯有未知永恆！

“大哥……金色的命運，咱們放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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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極的沉默震耳欲聾。

林立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做出的選擇。

也許，他是不願意接受黃極與墨窮都犧牲的世界，那樣的金色命運，不要也罷。

也許……他只是單純地……本能地……選擇相信了，記憶裡更完美的那個大哥？

而拋棄了……更落魄、更無奈，但也更決絕！更真實的大哥？

林立慘笑一聲，最終，還是完美的黃極纔是黃極嗎？原來自己一直選擇永遠相信的，是沒有瑕疵的那一個嗎？

即便是真實的黃極，但只要不那麼完美，就會被拋棄嗎？

雖然這是黃極本人的教誨，雖然這是林立自己做出的決定，可他真的意難平。

到頭來，承載一切的聖賢，真的一無所有，沒有人，可以包容黃極。沒有人，有資格揹負他。

“大哥，咱們回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