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黃極指出的道路，在場所有人都有所明悟。
但具體如何施爲，還是一頭霧水。
智慧圓滿到花鳥魚蟲乃至微生物都能理解，這種事說起來簡單，做起來比登天還難。
這是一種明明有了理論，卻不知道如何實現的事。
但在場沒有庸人，所有人都在嘗試用自己的方法，去推演具體模型。
模型的要求很簡單，那就是如何兼容所有智慧形式。
苦影仔細演算之後，忽然一愣：“大帝，這……理論不對啊。”
“沒……沒有這條路。”
林立楞道：“怎麼沒有，大聖靈不就是？”
這個道理多清楚，當智慧高到極致，就要開始追求‘全’。哲學邏輯上這是多麼飽滿的一種道理。
現實中也有例子，哪怕不談黃極提到了三大究極體，至少已知大聖靈就是這種終極智慧。
“你……”衆人都無語地看向他，林立愣住，不知道哪裡錯了。
苦影解釋道：“對，大聖靈是，也只有大聖靈啊！”
“道理再自融自洽，科學也是要講究現實物理架構的，大帝的理論想要實現的唯一解，就是生命法則本體！”
“但這不是吞噬了靈魂海就行的，我們無法把這個衆生智慧融匯成自己的智慧。”
“我們只是芸芸衆生，想要人爲運行生命法則，就必須先有究極智慧……”
“可我們想要究極智慧，又得先做到運行生命法則……這不是悖論了嗎？”
他困惑地看向黃極，這個理論，有着很明顯的毛病。
林立聽明白了，非要說有這條路，那的確有，生命法則本體就是，大聖靈就是。
可衆生有沒有這條路呢？沒有，智慧這種東西，是搶不來的。
超維者們，奪取所有靈魂海碎片，以此超維的原理，乃是用它彌補造不出來的第九元。等於斷絕宇宙生命本源，來成就一人之道。
人們只能得到大聖靈的身體，得不到大聖靈的智慧。
想要得到後者的前提，是先有黃極所說的那種圓滿級別的衆生智慧！
那問題來了，黃極這個生命行宮的設計圖，說人人都能昇華智慧，打破極限，豈不是就是扯淡？
“大哥，九維的三尊究極體，是怎麼做到的？”林立也困惑道。
黃極說道：“祂們沒做到，我說了，祂們只是走上了類似的路。並沒有真正的理解和包容衆生，而只是被動學會了所有物種的思考方式。”
“你們可以理解爲，取了個巧。”
“具體做法就是，成爲一個生命世界的維度之主，然後吞噬了宇宙所有生命的靈魂！”
蘭絕大驚：“竟然是這樣嗎？”
黃極搖頭道：“光這樣可不行，沒有相對應的模型，祂們兼容不了所有生命的思維，所以只是類似飛昇體一樣，靈魂同化，依舊是一個主人格，統御所有生命的算力而已。”
“吞噬宇宙所有生命只是第一步，爲的是讓自己的靈魂極度壯大，足以再化整爲零，遍佈宇宙。”
“什麼！”衆人一怔，難道是要……
黃極沉凝道：“祂們重啓了三維世界，在新紀元將自己的靈魂隨機分裂成無數份，播撒全宇宙，代替靈魂海，先行創造了無數物種。”
“這些物種都是普通靈魂，也自顧自地發展着，並且死後靈魂會正常升入靈魂海，然後又重組循環……”
衆人聽明白了，無數衆生本來就來源於靈魂海，那三個古老存在，乃是先截流，剝奪了無數靈魂，變成自己，之後又迴歸靈魂海輪迴。
“這個過程有何意義呢？難道經過這麼一道工序，所有生命都成祂們的片面了？”苦影他們還是很奇怪。
蘭絕也說道：“他們自己的靈魂還在啊，總不可能把自己也分成無數份，全都播撒了吧？”
黃極解釋道：“並沒有留下自己的靈魂，祂們身化爲億萬衆生，乃是將自我最初的靈魂，也分解爲無數，精準分發到了各種不同形式，不同生態位的物種之中了。”
“對祂們來說，整個宇宙所有生靈都是‘我’，光合作用的是‘我’，分解有機質的是‘我’，食草的動物是‘我’，食肉的也是‘我’。”
“進化的是‘我’，被淘汰的也是‘我’，建立文明的是‘我’，毀滅文明的也是‘我’。”
“那不就死了嗎！”衆人譁然。
這個過程，和靈魂海的工序是一樣的，都是分解得稀碎，然後重組爲無數新的靈魂。
這是……把自己當做了靈魂海？
輪迴成無數動物、植物、微生物，經歷了它們的生生滅滅。
黃極淡淡道：“正常來說，當然會死，可祂們之前是維度之主，提前在時空中設計了一個機制，十億年之後，那些三維宇宙會自動重啓。”
“無數生靈的靈魂又被截留，這裡有很多技術細節，總之又會重新組合回祂們。”
蘭絕問道：“那還是自己嗎？”
黃極笑道：“當然是，因爲主人格還是當年的自己。”
“但是又有所不同，在原有的基礎上，多出了一部分衆生智慧，這叫做成長。”
“就這麼一部分，已經足夠打破瓶頸，祂們自稱爲究極智慧。”
林立暗自點頭，只要原來的本性自我，或者說最根基的個性不變，那在此基礎上多出來的，都叫成長。
不能說一個人年輕的時候不懂事，老了以後成熟了，就不是他了。
總有些東西是不變的，那個東西就是真我。黃極一直說他不會妥協，要讓宇宙適應的東西，也是指那種本性。
除此之外的一些東西，也是能變得，現在的黃極就和當年地球上的黃極有所區別了，可有些地方又一直沒變。
不過，對於三名究極體，以犧牲無量衆生的方式，成就自己……林立極爲惱怒。
他看向其他人，發現大家也是沉默不語。
不得不說，從幻境裡出來後，很多人找回了初心，更接近於早期爲了自己的文明而奮鬥的心態。
那在以前，被稱爲幼稚，但現在變回來，頓時也覺得三大究極體的方法，過於殘酷自私。
前後犧牲了兩個紀元的生靈！
雖然……後一個紀元的衆生就是祂們自己創造的，但這就像是母親生下孩子就爲了煲湯一樣……
而且裡面也有靈魂海自然孕育的生靈，畢竟祂們提前創造衆生，不代表之後靈魂海就不投放了，十億年下來，甚至靈魂海孕育的新物種，還佔了多數！
這也是爲何，最後大融合時，祂們只是在原有基礎上，多出了‘一部分’衆生智慧。
祂們植入自己本體靈魂碎片的那部分，對於靈魂海而言，不過滄海一滴水罷了。
只是各階級的生命都有一點的‘小全’，而不是黃極所說的等價於所有衆生智慧的大圓滿。
但即便小全，也足以突破瓶頸，達到一個全新的智慧領域。
“沒想到，三大究極體，是這樣突破六維的……”
“把自己模擬成靈魂海，繼而最後成爲一個‘小聖靈’。”
“既如此殘忍，怎麼不乾脆吞噬靈魂海來進行這個過程？”
衆人七嘴八舌着，真要說究極體的所作所爲，也不難，在場大多數人都能做到。
不就是學大聖靈的誕生過程嗎？然後加點私貨，不用形成神性自我，而是形成當年自己的那個自我就行了。
所有人卡在六維的一個很重要的因素，是壓根沒想過，提升智慧還需要弱者……甚至是低級智慧……螻蟻智慧。
一旦知道，這種取巧的方式他們還是想得到的。不就是寄生在所有生靈裡，把全宇宙的生物當肉雞嗎？
三大究極體，當年比他們強就強在……低下頭看到了黃極所說的那個境界。
當然也僅限於看到了，行事依舊視衆生如無物，也沒有想到如何真正理解兼容所有生命。
黃極說道：“吞噬靈魂海就做不了這個過程了，整個工序最重要的一道，就是依賴生命法則本身的運轉來取巧。”
“如果吞噬了靈魂海，而又沒有足夠圓滿的智慧去運轉它時，宇宙生命本源也就斷絕了，固然一個人能超維，但再也沒有了衆生。”
“既如此，又怎麼實現後面身化億萬，等無數生命發展十億年，然後重歸於一的操作呢？”
大家一想也是，那三個究極體的操作，最重要的就是‘以身化爲億萬物種’，寄生無數生靈，歷經無數生涯。
可連生命本源都沒了，非π級生命一概消失，還經歷個屁！
黃極又說道：“所以爲了保證計劃成功，他們只能儘可能多地吞噬三維生命，與自己融合後再分解。”
“雖然他們只重啓了一個三維世界，但吞噬的生命，卻遠不止於此。”
“畢竟那時候三維生命世界太多了，只吞噬一界生靈，可能最後重啓融合時，一個屬於自己的都沒有。”
紫微衆人神色凝重，這是當然了，光現在的生命世界就有三百多億個。
當年呢？三大究極體的時代，定然是及其久遠的，應該就是十維大宇宙最早期的時候。
那時候的生命世界總數，是一個超級數量級！
林立算過，大約是2.18乘以10的15次方個生命世界。
而靈魂海的輪迴，可不是A世界的生靈只投胎到A世界。
只用一界生靈執行這個計劃，可能十億年後，當年播撒的種子全都隨機輪迴到了其他時空去了……
那最後融合出來的，根本就不是自己了。
“祂們……祂們吞噬了多少生靈？”林立顫聲道。
黃極說道：“祂們三個合起來，瓜分了所有三維世界的生命，也消滅了所有的超維者。”
“臥槽！”林立瞪大眼睛。
在場有一個算一個，也盡皆譁然。
這太狠了，吞盡一切衆生！
雖說這不是‘宇宙靈魂總量’，畢竟衆生屬於六維靈魂海，但靈魂海並不等於所有衆生，兩者就好像水蒸汽和大海的關係。
若干年後，靈魂海照樣又會孕育出繁盛的諸多生命世界。
但站在個人的角度，這真的是個超級可怕的工程。
整整一個紀元，所有三維時空所有生命，連一個蟎蟲都沒放過，全部用來執行這個計劃，是絕對的驚世駭俗。
“難怪……難怪除了大哥……誰都不知道祂們的存在……”林立呢喃着，頭皮發麻。
黃極幽幽道：“沒錯，這就是你們所有人都不知道那三人的原因。”
“此三者滅絕了整個時代，是大宇宙第一紀元，僅剩的三個生靈。”
“也是現在宇宙最強的三大神級存在，已經通曉所有物理知識，號……頂點三尊！”
林立吐槽道：“三個孤兒！”
從最初認識飛昇體，再到後來領略超維者，乃至現在知曉究極體。
一直以來，這些追求科學終點的強者們，在一波又一波地刷新底線，衝擊他的三觀。
該說不愧是踏上九維的‘天之驕子’嗎？六維的這些超維者的作爲，和那頂點三尊一比，又不算什麼了。
要不怎麼人家最接近太一呢？是真的狠啊！
整個宇宙說好聽點，就是比狠，說難聽點，就是比爛。
太上忘情，唯一唯我者，才能走得得更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