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在黃極的允許下，虛空顯主超脫成四維存在。
僅僅一天後，就好像感染一樣，無數的音荷物質被轉化爲虛空生命體。
四維星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爲祂的一部分，彷彿正在將四維萬物化爲血肉！
以前的所謂暗物質，在四維就是明物質，所以大家可以清晰直觀地看到虛空顯主的本來面目。
好似一堆彩虹色球體的集合，彈彈跳跳，歡快躍動，充滿了出乎意料的童趣觀感，不過那彷彿險惡潮水般侵蝕向四條座標軸所有形狀的行爲，還是令人感到不寒而慄。
這種矛盾的直觀體驗，讓蘭絕和雨空山，有一絲恍然：他們所定義的主觀感受，對於虛空生命而言沒有意義。其可能表現出極爲可愛呆萌的形象，也可能充滿肅殺與殘暴，而這與虛空的真實想法沒有任何關係。
虛空不會因爲要做什麼嚴肅的事情，就表現出他人理解中的嚴肅。也不會爲了釋放所謂的善意，而轉變出溫暖的形象。
如有雷同，也不過是混亂表達中的巧合。畢竟在虛空眼中，根本沒有‘別人’。
蘭絕問道：“關於虛空，我不是很瞭解，聽了你們的介紹，我有點困惑……”
“虛空明明知道我們有智慧，會自由行動，甚至也有科技，爲什麼不把我們當成有自我意識的東西？”
黃極說道：“你看，你正在以自己的邏輯來理解虛空。”
“我們這種羣體，習慣性將事物通過共性進行歸類，而將虛空也劃分成一種智慧生命，因爲祂符合定義，無非是比我們更強大的智慧體而已。”
“可是虛空不這麼想，祂只能證明自己的‘真我’存在。”
蘭絕凝聲道：“我們都有自我意識，這不是明擺着的嘛？”
“明擺着？擺在哪裡？擺在祂心裡了嗎？”黃極笑道：“我思故我在，但你思不思，我怎麼確定？就因爲你會說話？因爲你也表現出了和我很相似的感覺，呈現出彷彿也有自由意志的畫面？”
“說白了，你只能證明你存在，你覺得我也有意識，無非是一種經驗主義，無非是你無法證明後‘就這麼滴吧’的得過且過。”
蘭絕若有所思道：“我可不可以理解爲，虛空其實還是將我們定義爲‘智慧生物’的，只不過祂把自己劃入了一個更加高級的分類中。”
“這個分類，有且只會有自己。”
“因爲名叫自由意識的東西，祂只能證明自己有。”
“所以哪怕任何條件都符合所謂‘智慧生命’的定義，祂也不會自甘墮落地向下混同，與衆生歸於一個行列。”
“這裡的衆生，甚至也包含其他虛空，因爲祂也同樣無法證明其他虛空有真正的自我意識存在。”
黃極笑道：“你這麼理解也沒錯，姑且把這種分類叫做‘真人’。”
“我們能接納所謂的平庸理論，認爲自己也不過是普普通通的一員，我有的大家都有。不然你怎麼會說話？你怎麼能打我？所以我和你都屬於同類。這既是我們的邏輯。”
“可這種邏輯，虛空覺得胡扯。”
“祂以真人的標準來看，智慧生物這羣東西，和自然物質，都可以統稱爲‘死物’。”
蘭絕攤手道：“得了，那就完全無法溝通了，看來只有所謂的‘不可抗力’，能和虛空打交道了。”
“估摸着連太一，虛空都不覺得有競爭者吧。”
“由此可見，所謂的上古封鎖者，是和我們類似的星空物種。”
黃極說道：“隨着發展，邏輯盲區會越來越小，屹立在九維之巔時，無論是虛空超維者，還是星空超維者，都不會有任何你能想象到的短板。”
“不過上古封鎖者的確是個星空物種，我甚至可以告訴你，他如今在六維。”
蘭絕叉手道：“那不就糟了嗎？五維升六維的絕壁，將由他親自維護，突破的難度恐怕比阿古佐的還要可怕……”
阿古佐的絕壁之所以如此無解，在於阿古佐人就在四維。
而他們現在能升五維，也在於創造第五絕壁的人不在五維，留下的鎮壓物被大自然慢慢朽滅了。
然而黃極笑道：“不不不，五維到六維，沒有絕壁封鎖。”
衆人驚喜：“沒有？”
林立歪頭道：“他良心發現了嗎？是了，有第四第五絕壁攔着，他根本不用設立第六絕壁。”
黃極笑着搖頭，隨後對蘭絕說道：“你們應該也能推演出來，超維之路上的幾個大坎。”
蘭絕沉思一會後說道：“所謂最難的是第一次，但並不意味着最簡單的也是第一次。”
“隨着維度提升，我們的物理模型也要不斷更新，超維技術的複雜性也會越來越高。”
“九維到十維無疑會是一道大坎。因爲九維就知曉全部的自然規律了，而十維就是零維，就是宇宙本身，想跨過這一步，恐怕根本就沒有路。”
黃極說道：“是的，這一步非常難，還有嗎？”
“還有……那就是六維升七維了。我根本想象不到，要如何越過靈魂的維度，因果的維度……”蘭絕沉吟道。
林立在一旁點頭，是啊，靈魂才六維。
而思維依賴於靈魂存在，難道像雨空山帶着弱核力本源超維一樣，到時候帶着靈魂本源物質超維？
可這樣一來，不就要面臨着規則沖洗嗎？靈魂法則的維度太低，在上層無法穩定存在，強行升上去，也彷彿燃燒的紙片，不斷化爲烏有。
雨空山這種情況，頂多腦子裡缺一塊，用其他物質補充就行了。
可靈魂沒了，思維都沒了，怎麼補？
六維以上，似乎根本就不是生命可以涉足的領域。
蘭絕沉聲道：“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了……你想說所有超維者，都困在了六維！”
“如何讓自己置身於不允許靈魂存在的七八九維，就是一道超級大坎。過了這道坎，一直到九維恐怕都沒有什麼滯礙。”
“反之，就連七維都休想達到。”
黃極笑道：“不至於所有，但至少絕大多數超維者都滯留在了六維，那裡是個非常複雜的宇宙社會，沒有誰可以隻手遮天。”
“虛空超維者不會幹封鎖的事，而星空超維者，也沒有誰有那個閒心，滿宇宙的收集齊下層維度的本源物質。”
蘭絕頷首，阿古佐封鎖全頻帶三維世界的一個前提，是他把分散於宇宙各處的色電本源物質都收集起來了，裝進了一個封鎖器中。
整個四維時空就他一個人，可謂隻手遮天，當然有這個閒心和閒工夫。
可六維就不行了，那裡堆積了歷代超維者，恐怕還劃分了各種地盤，相互制衡。
想這麼做的人沒本事，有本事的人懶得這麼做。
大家都困在這道坎前，有什麼好封鎖的？專心破解這道宇宙天然的過濾器吧。
由此可知，四維升五維，就是他們能遇到的最後一道人爲製造的封鎖了。
衆人正聊着，大約僅僅三個小時，虛空顯主就完成了π級之軀的締造。
雖說四維時空的知識，他們早在三維就摸得差不多了，如今升上來，很容易就建立一套新模型去演算世界，達到百分之八十隻是時間問題。
但三個小時，也着實太快了。
蘭絕自認天才絕頂，當年也用了二十年，由此可見他比起虛空差的不止一星半點。
不過想到黃極一升上來，就把阿古佐解決，那智慧簡直逆天。
“黃極，你不是說你能壓制住祂嗎？祂已經能威脅我們了！”蘭絕忍不住提醒。
黃極微微一笑，瞬間消失又出現，來到了虛空顯主的核心。
此刻這個核心，正在意圖分裂，重新化爲當年萬千小號的狀態。
無論是一個還是一羣，虛空只有一個‘我’，本來就不存在什麼核心，或者老大，或者母體之類的說法，是黃極當初強行將其融合，以‘個體’形式呈現，方便控制，所以才叫‘虛空顯主’。
如今虛空要重新分散，就是想擺脫黃極的約束。
黃極豈會如祂所願？當即又鞏固了一下融合，並勒令祂乖乖站好。
現在大家都是四維星神，黃極的時空粒子可比虛空多。
超了維就等於重新開始，虛空現在就是個窮鬼。
黃極從來就沒打過這麼富裕的仗……別看時空資訊還沒達到百分百，但黃極的效率是恆定爲滿值的，不管到了什麼維度，都是永恆的超神級！
此刻在能量高於對方的情況下，已經不能叫做戰鬥了，直接是支配！
“乖！小虛，安分點，來，給你一套題做。”
“做完了，我帶你超維。”
黃極輕鬆安撫住了對方，還隨口取了個名字。
當然這種表面上的對話毫無意義，實際上黃極的操作非常複雜，乃是暗地裡讓虛空理解了此刻的處境，理解自己必須遵循‘黃極定律’。
其中最重要的一步，就是給小虛做題。
這是黃極完全按照虛空理解世界的邏輯來提供的，不是正常科學家能給得出來的。
問問題容易，但表達方式能讓虛空接受爲‘這是我應該解開的題’，就很難了。
就在小虛即將做完這套題時，不遠處默默完善自身的雨空山，忽然說話。
“諸位，超維進程的模型我已建立！現在就可以出發！”
超脫到五維的關鍵就是他，沒有他，黃極現在也別想走。
“事不宜遲，你那不守恆本源快消失了吧？我們趕緊的！”林立躍躍欲試。
“那麼來吧！”
雨空山瀰漫出灰濛濛的能量，與黃極、林立、蘭絕乃至小虛的超維腦融合。
這是編外能量，是四維時空法則所不允許存在的狀態，它之所以還能存在，乃是更高的，有關於‘超維’本身的自然規律所導致的特例。
基於這種臨時法則所構建的超維進程，屬於特殊超維，不在第五絕壁的阻攔範疇。
當然，正常情況下，第五絕壁是完全阻攔，管什麼編外不編外。但現在的第五絕壁，是個出現縫隙的封鎖器。
相當於一個防火牆有了漏洞，完全不在它計算範疇內的一種狀態，會藉此遺漏而出。
霎時間，雨空山感受到了‘長寬高臺’四個方向以外的一條軸！
他率先感受到，就好像穿梭隧道的一列火車頭，而其後的黃極、蘭絕等人，要慢一拍才體驗到這種進程。
第五維度，它的空間軸不同的文化有不同的稱呼，黃極稱其爲‘疊’。
而同時改變長寬高臺疊，五個座標軸刻度的運動，叫做音荷運動。
允許進行這種運動的時空，就是五維時空。
它是所有音荷物質的本源維度，所有暴漲力、螺旋力的本源維度，是虛空意志實體化所在的維度。
此時此刻，作爲臺方體的衆人，正在朝着四維物理所無法涉及的更微觀領域蜷曲，化爲‘疊方體’生命！
這一刻，他們彷彿看到了整個四維時空，那是個四重螺旋結構，近似旋渦的圖景，殘影連綿，彷彿無數個三維光錐圖形疊加。
空間中的每個形狀不過只是更高維度在與這個時空相交產生的一個片面而已。如同立方體上的一個方面，球體上的一段圓弧。
此刻他們能深切得體會到，直觀得看清楚，之前所理解的那些個四維形體，也只是五維形體上的一部分。
那浩瀚的形狀令人頭疼欲裂，令人靈魂暈眩，但漸漸的，他們接受了！
五維感建立了！
來自五維的能量拉伸着他們，蜷曲着他們，無限的細節充斥進來，無限的片面萬象歸一。
五維的虛粒子，填充着他們所沒有的角度，就好像將一張紙，折成一本厚厚的書。
這產生的能量，由宇宙支付，五維的快子代替了電磁波，以四維光速還要乘以10的24次方的可怕速度，建立着他們的五維質能。
當完全由虛粒子狀態，坍塌爲五維實體後，他們的能量，就是質量乘以常數C的四次方！
這完全是昔日三維的他們，無法想象的能量，也永遠湊不齊的能量。
這就是超維之路！
超越這片面的自己，拉伸出新的維度。
如此反覆，一直上溯到那神馳目眩，做夢都想象不到的十維，化爲包含一切的宇宙本身。
然而，就在大家沉浸在這美好昇華的過程中，馬上就要超維完成之際。
一種極致的壓抑感逼迫過來，就好像列車通過隧道時，忽然隧道塌方！
“什麼？”這種恐怖的直觀感受，就連林立都知道大事不妙。
他們的疊方體部分正在崩潰，而這個時候崩潰可不得了，並不是回到四維臺方體那麼簡單。
因爲這是五維體崩潰了，相當於同時威脅所有的四維面，不可能單獨有個四維片面倖存。
他們會直接死掉！
“雨空山！你要幹嘛！”
“我之前跟你說的話你都忘了嗎？無論最後誰成爲太一，追逐理想最大的快樂，是我們經歷的過程！”
五人超維腦互聯，蘭絕察覺到異樣，連忙對雨空山吶喊。
“沒有！蘭絕大哥，你都讓我不要害他們了，我怎麼可能不懂其中的道理！”雨空山也焦急地說着。
蘭絕驚道：“那這是怎麼回事！不是你要丟下我們，怎麼可能出現超維坍塌！”
林立都聽懵了，喊道：“什麼情況啊？什麼害我們？你們還能害我們的？”
蘭絕無語了，啥？這還有人不知道？黃極給的協同超維模型，都那麼清楚了，他們一看就知道這個過程很危險，等於把性命都交給雨空山。
合着林立沒看出來？
如此急切、緊張、焦慮的時刻，他也沒心思解釋，還在那勸說雨空山。
因爲這是他唯一能做的了，此時此刻，他只能隨波逐流，一切都取決於雨空山。
而雨空山也驚恐道：“相信我，我什麼也沒做！我怎麼可能背叛你啊，而且連我也要崩潰了！”
“出問題了，真的出問題了！黃極，你的模型是不是錯了？”
黃極淡定道：“模型沒錯，是你不能因時制宜，五維的情況非常複雜，每時每刻都有變化……剛纔忽然出現的量子勢壘，你是可以躲開的，但你什麼也沒做。”
“如果你願意，可以換我來。”
有不守恆本源可以突破第五絕壁，可也是需要操作的。
第五絕壁雖然有縫隙，但卻是一層層疊加的，穿過縫隙的路並不是一條腸子通到底，每時每刻模型參數都會發生變化。
雨空山也知道需要操作，但他以爲有模型，照着算就行了，卻不料數據變化太快，冷不丁來了一下，快到什麼程度呢？是四維速度的10的24次方倍！他沒來得及做出任何應對！
雖然他已經有五維感，操作極限可以達到這個速度，但他剛剛獲得，還不適應，哪裡招呼的過來？
“換？現在只有我能掌控進程，哪裡換得了！”雨空山喊着。
黃極平靜道：“只要你放棄操作，就可以了。”
“那樣不就立刻崩潰了嗎？”雨空山驚愕不解。
現在大家還沒有完全崩潰死亡，就是他在掌握着進程，延緩時間。可一旦放手，就好像泡沫一樣，會立刻崩塌了。
“相信我。”黃極的自信與從容，在這極度緊張的時刻，讓大家都冷靜下來。
都什麼時候了？要死了！死在突破五維的時刻！
彷彿一輛跑車即將墜入懸崖，黃極卻坐在副駕駛，一隻手支撐着腦袋吐槽他車技不行一樣淡定！還說什麼‘你開不了換我來開’？
雨空山快瘋了，這什麼人？
不過現在，他也沒別的辦法了，反正也阻止不了崩潰，乾脆信他！
霎時間，雨空山停止運算模型，堪稱‘雙手離開方向盤’，任由超維跑車墜入懸崖。
幾乎就在崩潰瓦解的瞬間，他感受到自己被完全操控！
同時……那就要崩潰的進程，陡然間穩定下來。
然後黃極無比熟練地控制着他進行超維，眼花繚亂地運行着超維模型，完成最後的進度！
更甚至，不止控制他一個，而是五個人的超維腦，彷彿都是他的一樣，同時負荷運轉，協調同步到了極點。
雨空山和蘭絕震撼地說不出話來，他們一直以爲，這種協同超維，是所有人把命都交給雨空山。
事實也的確如此，蘭絕和林立，反正是什麼也做不了。
但黃極打破了這個常規，他竟然可以在中途奪權？
這就好像副駕駛的人在操控汽車，好像列車尾端車廂在掌控火車頭一樣離譜！
“竟然能奪權……”蘭絕心裡苦笑。
他之前還怕雨空山把黃極丟下，專門找他談了話，表示帶上黃極林立，大家超維路上有個伴。
現在看來，他想多了。雖然是雨空山坐上了駕駛位，但掌控所有人性命的，依舊是黃極……
兩人屏氣凝神，感知着黃極的模型運轉過程，一閃而過的危險障礙，黃極彷彿看都不用看，就能完美避開一樣，在黑暗迷宮隧道般的絕壁縫隙中穿梭。
直至……他們看到了光！
真正的五維之光！
仔細演算這種光所攜帶的數據後，他們驚悚發現，那是一顆黑洞！
難以遏制的引力，拽着他們向那裡跌落！
五維的出口怎麼會是黑洞？黑洞怎麼會發光？
難怪說第五絕壁要被大自然朽滅，出現裂隙漏洞……原來是它飄得臨近一顆五維黑洞了嗎？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