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基本上就是這樣了，偉大的鬼馬先知，文明也許需要您再次出山。”
在黃極組織百萬囚犯越獄時，佐門親自來到了鬼馬黑洞，向先知面對面彙報。
太微華文明的任何公職人員，都是向九名先知同時負責的。如果要單獨讓某個先知知曉某事，而隱瞞其他人，唯有以面對面口述這種落後方式，不借助任何外在儀器溝通。
鬼馬先知是太微華文明，現存最古老的一名先知，統治文明已經長達五十萬年。
之所以能統治這麼長時間，不是因爲他活得長，相反，他的年齡才三萬多歲！
因爲長期生活在臨近黑洞的地方，所以時間流速與旁人不同。
鬼馬黑洞就是仙女座大星雲的核心黑洞，質量極大。
如果與地球的時間流速對比，鬼馬黑洞附近的時間過去一小時，地球的時間就過去了七年！
鬼馬先知的資歷，是真正的史詩級元老，是文明現存最大的偉人。
無論是踏入統一力時代，還是成爲星羣主宰，都算是他的豐功偉業，威望極高，地位超然。
爲了能長久地看護文明，他遠離人羣，將自己流放在黑洞的時差區。
五萬多倍的時差，雖然讓他能得見文明五十萬年滄海桑田而不老，但也註定了他大部分事情是管不了的。
鬼馬先知將常務工作都放權給了其他八大先知，只有當關乎文明命運的重大決策，或者八名先知意見相左爭執不下時，他纔會出面。
往往這時候，戰略大方向上，大家都會聽他的。
可以說，他就是太微華文明的‘兜底措施’，不鳴則已，一鳴定乾坤的幕後領袖。
在審問黃極後得知文明被滲透成篩子，佐門深知事情的嚴重性，急忙親自來請鬼馬先知出山。
如果靈魂拷問下的情報都是真的，那麼可能也只有鬼馬先知能救太微華了。
“這裡時間流速太慢，先離開這再說！”
鬼馬先知得到佐門數據傳輸後的第一時間，就拉着他衝進了蟲洞。
他的量子之軀沒有任何外設，純白人形，樸素無華，兩人一起站在一顆量子神核的內部。
路上，鬼馬先知說道：“那個黃極竟然已經確定是羣外奸細，還留着做什麼？爲何不直接除掉？”
佐門回道：“空尾極可能將其滅口，如果他真這麼做，您就可以藉此質問他了。”
他把黃極留在環狀星雲地獄，就是巴不得空尾先知把黃極幹掉，屆時狗咬狗，就能以此做文章，去調查空尾先知。
不然光憑黃極一份供詞，空尾還能說自己什麼都沒做就被人誣陷呢。
怎料鬼馬先知漠然道：“羣外入侵，沒有小事，我會直接要求靈魂拷問空尾，用不着兜圈子。他若真是奸細，你們那樣是調查不出什麼結果的。”
佐門大驚，這麼直接嗎？
“先知大人，這不太好吧，即便是先知，也沒有資格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對另一名先知動刑……”佐門澀聲道。
鬼馬先知十分霸道地說：“如果有證據，就直接殺了他，還用得着動刑？”
“這……”佐門懵了，他頭回接觸鬼馬先知，沒想到這位大佬如此強勢！
竟然無視所有法律程序，霸道行事，視規則如無物！
“如果空尾先知拒絕受刑呢？他有這個權力……”佐門低聲道，鬼馬雖然威望極高，但職位上空尾與其同級。無緣無故被如此要求，他的威信往哪放？
只見鬼馬先知平靜道：“如果清白，就該坦然接受靈魂拷問。顏面什麼的都該拋諸腦後以證明自己，羣外入侵無小事，這一點他必須拎得清。”
“倘若他拒絕接受……是，我沒有權力強行拷問他，但我會直接認定他心裡有鬼，將其處決，以防萬一。”
佐門驚駭至極：“什麼？強行處決以防萬一？這……這該如何服衆？”
鬼馬先知冷然道：“我不需要服衆，只求保護文明。”
“可是……”佐門想說鬼馬無權處決另一名先知。
鬼馬卻似乎料到他在想什麼，說道：“窮鬼組文明特許，先斬後奏。如果先知禍害文明，你也要有與其同歸於盡的覺悟。”
他的話斬釘截鐵，不容一絲質疑。
“是！”佐門儘管滿肚子困惑，甚至覺得鬼馬先知太過胡來，但見鬼馬如此嚴厲，便也不敢再質疑。
鬼馬先知是文明的核心領袖型先知，是五十萬年前星際戰國時代的偉人，一生做過無數正確的決策，一次次挽救文明於水火。
他的時代，就是太微華的黃金時代，很多太微華人都無比的崇拜他。
佐門儘管心裡犯嘀咕，但也只能說服自己，可能有些東西沒有鬼馬先知看得清楚吧。
對此，鬼馬滿意道：“雖說比起戰爭年代的窮鬼組尚有差距，但你還算是不錯，對於文明有着奉獻生命的覺悟。”
“此行如果我忽然死了，剩下的就只能拜託你了……你不需要猶豫，直接靖難！將名單上的人盡數剷除！”
佐門大腦嗡嗡地說道：“死……死？靖難？”
鬼馬先知笑道：“你刪除拷問記錄，是隱瞞不了多久的，也許他已經知道你問出了些什麼。”
“所以空尾有可能根本不會見我，在得知我出山後，先下手爲強將我除掉。我一死，自然就無人可以逼他自證清白。”
“記住，我若死了，你至少要與他同歸於盡！”
佐門猶豫再三，終究答應：“是！鬼馬先知，您放心吧，您若出事，我必讓名單上的人與你陪葬，哪怕遺臭萬年……”
“哈哈！不必這麼糾結，十有八九，這份名單就是真的！”鬼馬先知揉了揉佐門的腦袋。
“我知道你心裡十分困惑，爲何我如此篤定？也許那個黃極克服了靈魂拷問，僞造了假信息，所謂的供詞就是一個局……”
“甚至有可能，你佐門就是間諜，編造一份供詞，來騙我。”
“我霸道行事，無視法律程序，或許正中敵人下懷。堂堂先知，如果這樣被錯殺，可謂開了一個壞頭，以後豈不是人人都能以文明安危爲由，高舉靖難大旗，擅殺領袖？”
“你肯定認爲我口口聲聲保護文明，實則遺禍萬年。對嗎？”
佐門連忙道：“不瞞你說，我的確這麼想過……大人，怎麼可以沒有證據就如此對待一名先知呢？”
鬼馬先知擡手指着名單道：“證據，就在名單裡。當我看到這份名單時，我就知道它十有八九就是真的了。”
“因爲……名單中大部分並不是間諜，只是染上了福壽粒子，人格扭曲而墮落。”
“名單上的五名先知，只有空尾來自羣外，另外四個，只是爲其暗中牽制。如果這是一個陰謀，不可能這樣提供名單的。”
“染上福壽粒子的人，靈魂有缺陷，很容易就檢查出來，這是做不得假的。如果那個黃極，說這些人都是奸細，我反而不好處理，要懷疑他這份供詞的真實性。”
“現在就好辦了，我會先要求另外四人接受檢查，如果查出毒·癮，或者拒絕檢查，我就能順勢強令他們和空尾都接受靈魂拷問。”
“如果他們拒絕檢查，又拒絕拷問，跟我談什麼程序正義，你儘管殺之，絕不會殺錯！是不是奸細，都該死！”
佐門恍然，在涉及文明危亡的大事上，他們理應自證身份。
如果說靈魂拷問有點過分，繼而拒絕，還算說得過去。
那連檢查毒·癮都拒絕，就完全說不過去了。
一旦查出毒癮，那麼名單相當於對了一半！且那四名先知都會自動被罷免！
不是先知了，鬼馬當然就有權力拷問他們，一套接着一套，足以將空尾的真實身份逼出來。
如果空尾最後還死纏爛打，以先知權限和鬼馬對抗，那直接靖難也不是不行……
鬼馬先知看似霸道一意孤行，實則也是心裡有底。
倘若名單真是假的，那麼在檢查毒·癮那一環，就會直接揭穿，鬼馬自然也不會傻到非要拷問空尾。
“大人……英明！”佐門無話可說了，原來鬼馬已經有了一攬子的方案……對錯、正反都想到了。
鬼馬輕聲道：“還有一種可能。”
“什麼？”
鬼馬思索道：“這個黃極，也許不是間諜，你拷問的這份供詞中，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正面回答關於自己間諜身份的問題。”
“照你的理解，他和空尾是平行的兩條潛伏線，一個在我們這，一個在銀河，各有各的任務。可他怎麼會知道，空尾用福壽粒子，腐化了哪些人呢？”
佐門陷入沉默，是啊，難道空尾連他腐化了誰，都要向黃極彙報嗎？
黃極對空尾這邊潛伏的人員瞭如指掌，連誰有毒·癮都知道，那空尾也應該非常清楚黃極的身份纔對，在黃極被捕後，空尾怎麼可能任由他被靈魂拷問？
“那這名單是假的嗎？鬼馬大人，我有點糊塗了。”佐門驚道。
鬼馬擺手道：“不必多想，那反而會擾亂自己的思緒。當務之急是確定空尾的身份，他的威脅可比黃極大多了。”
“空尾的問題處理好，黃極是不是都無所謂，他不能自證身份就除掉吧。”
佐門連忙將黃極的資料告知鬼馬道：“關於這個黃極，他的崛起經歷非同小可。”
“如果他不是羣外派來的人，那他的科研天賦，絕對是星團級的。”
“不僅如此，他的戰鬥天賦也很高，這種人是絕對可以拿到低維降臨名額的。”
鬼馬看完資料，尤其是反覆審視黃極與亞克的戰鬥數據後，忽然笑了：“科研經歷可以作假，這戰鬥才能卻是千真萬確。”
“單單這個亞克，就是星團級的戰鬥天才，黃極更可怕，他至少可以佔三個降臨名額。”
佐門心神俱震，沒想到還是自己的眼界低了，鬼馬先知看完那場決戰後，對黃極的評價，竟然如此之高。
所謂低維降臨名額，是由偉大的星界主宰蘭天……下發給星團主宰們的。
超越維度太難，連蘭天也做不到，以太微華的見識，尚不知有誰做到了……
可去低維就沒那麼難了。每一個超星團主宰，都掌握着一扇低維之門，同時將部分名額，下發給麾下的各個星羣主宰。
作爲高維生物，他們降臨下去，有着諸多優勢，直接成爲‘π級生命體’，種種神奇的維度壓制，讓他們在低維宛若天神。
不過也有限制，那就是隻能以天然生命體的形態降臨。
任何非生命所需的武器，任何非生命所需的設備，都帶不下去。
因爲這種降臨，是依靠六維靈魂的某種規則，一切不與靈魂融合的身體物質，哪怕長在身體裡，也帶不下去。哪怕強行降維，也會變成低維物質，再也回不來了。
如此，相當於只有白板戰鬥的條件，光人一個的降臨。
再加上科技細節上不通用，不僅僅各種宇宙常數會有些微差別，連各種合成物的配方都不一樣。
種種合金配方，大多也是全新的。比如石墨烯的納米結構，在低維就沒任何意義，既不超導，也不穩定。
如果攀科技，在低維等於要重頭開始。
相比起來，低維的超級文明們，坐鎮主場，也是有手段殺死高維來客的。
所以低維探險者的基本素養，不是有多強，或者知識多豐富，而是需要強大的科研天賦與格鬥天賦。
這就是爲何，太微華文明定下星際格鬥的諸多標準的原因，1~99級元素量級劃分，都是從更高的文明那裡學來的。
星際格鬥的本質，就是爲了甄選最適合的低維探險者，考驗的就是在沒有任何科技設備的情況下，生命力的強大與能量控制技巧，以及戰鬥意識。
只不過在低維，‘徒手’面對的是整個低維世界所有的高等文明。
太微華人，不是戰鬥種族，甚至可以說很菜……改造成量子之軀後，嚴重扼殺了他們最純粹的那種戰鬥本能。
在室女座超星團主宰那裡，他們經常連一個名額都拿不到。
低維探險，好處是非常多的，首先就是科技。雖說細節有差別，但整個多維大宇宙的一些基本規則，是一樣的。
比如力學定律，比如熱學定律。比如對高維的理解和知識，這些都是一樣的。
降臨下去，面對的是整個低維最頂尖的一批文明的排斥，學到一點都是賺。
其次就是資源，低維的物質能量一旦被‘π級生命體’吸收、消化，是可以轉化爲身體的一部分，化作同樣維度的物質的。
所以降臨後掠奪資源，膨脹身體，再帶回自己的維度，等於提升了所在維度的質能總量。
最後，是蘭天的獎勵。
低維的科技細節，物理參數的情報只要帶回去，積少成多，數以萬計的探險者一次次地記錄，總有一天會抹平不同維度間的數據差異。
屆時蘭天就能徹底執掌那個低維世界，所以在完善數據庫的這個過程中，他也會根據貢獻給予探險者們獎勵。
諸此種種，這個名額對於文明發展極爲重要。
就連飛昇體們，都要養幾個眷族，負責降維探索。
毫無疑問，黃極既是紫微崛起的科研擔當，又是不可思議的戰鬥皇帝。
如果他不是羣外派來的奸細，那就是絕佳的低維探險者。
對本星系羣極爲重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