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茶水，靈平安就有些憂鬱起來。
這麼好喝的茶，萬一以後沒得喝了。
好遺憾啊！
可惜……那位老共和家的姑娘，好些天沒來了。
算算時間，可能有半個月了吧？
靈平安不太記得了。
他除了路癡，對數字迷糊外，對日期也很迷糊。
時間對他來說，宛如一團亂麻。
這很正常！
畢竟，他的生活，簡單且枯燥。
按時起牀，按時開門，按時做生意，按時打遊戲、碼字。
每天都重複着幾乎相同的事情。
沒什麼朋友，也沒有仇人。
就是躺平等贏，混吃等死。
自然，時間概念無比單薄。
要不是每個月聯邦中樞財政部會按時給他打錢發津貼，他恐怕連今夕何年也要搞不清楚。
反正，自從大學畢業後，他就已經沒有了日期這個概念，甚至連自己生日都會忘記，還需要小姨每年定期提醒，甚至回來陪他過生日的時候，他都會詫異：什麼？我今天生日？怎麼這麼快就又生日？
混亂的時間感，甚至有時候，會讓他以爲自己還很小。
很多次午夜夢迴醒來，他都有種小時候從牀上醒來的感覺。
彷彿在那個剎那，他和小時候的自己重疊在一起。
又有些時候，他會在醒來的剎那，感覺彷彿看到了未來的自己。
就這樣，一天天下來。
他已經不在乎什麼時間了。
甚至，對周圍的一切，都不怎麼在乎。
該吃吃該睡睡。
生平最大的志向，就是混吃等死，躺平等贏。
當然有時候，會產生些虛僞的道德感和錯覺。
想着這些，靈平安就靠在椅子上，他慢慢閉上眼睛，輕輕吟誦着蘇東坡的名句：“哀吾生之須臾，羨長江之無窮，挾飛仙以遨遊，抱明月而長終……”
隨着他的吟誦，整個書店，都緩緩的起伏着。
就像活過來的生物ꓹ 也如一顆緩緩跳動的心臟。
他則閉着眼睛，長嘆着：“萬里長城今猶在ꓹ 不見當年秦始皇！”
他睜開眼睛，愣住了。
“這是……誰寫的來着？”
忘了！
應該是某位名人寫的吧？
所以，他也沒放在心上ꓹ 只是感覺有點好奇，自己怎麼會記得這樣的詩句？
嗯？
前闕是啥來着？
他撓撓頭ꓹ 使勁的想，終於想了起來。
“千里修書只爲牆ꓹ 讓他三尺又何妨？”
“萬里長城今猶在ꓹ 不見當年秦始皇！”
“好詩！”靈平安品味着，讚道。
只是……
這是誰寫的，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他用手機查了一下，也沒有查到。
於是，他大約明白了，應該是念大學的時候，在圖書館看書的時候見過吧？
這很正常！
聯邦帝國立國之前ꓹ 國家經歷了長達幾十年的戰亂。
不知道多少典籍被毀，多少詩詞成爲了佚名。
這些詩詞ꓹ 若沒有人替它們宣傳ꓹ 便會被遺忘。
成爲了躺在圖書館裏的無名氏之詩。
哪怕它的質量其實很高！
……………………………………
王景程走的快ꓹ 回來的也更快。
他回來的時候ꓹ 寒黎正和小艾在房間裏說着話呢。
從小艾嘴裏，寒黎大抵是清楚了ꓹ 所謂的‘多元宇宙’的結構。
那是一個晶壁系。
劍與魔法爲主旋律的晶壁系。
也是信仰爲主旋律的晶壁系。
神明們爲了信仰ꓹ 孜孜以求ꓹ 就和深淵的惡魔和地獄的魔鬼爲了靈魂，會不惜一切一樣。
諸神們有着神國ꓹ 神國是祂們的依憑，也是祂們的信徒的歸宿。
當然，也有神明的神國，不在星界。
深淵、地獄、機械境、天堂山等，都有神明們的存在。
王景程推開門的時候，寒黎正和小艾，談論着那已經滅亡的‘耐色瑞爾帝國’的故事。
“耐色瑞爾的奧術師們所升起來的浮空城，最終，一座座在費林魔葵的攻擊下墜落，只有少數幾座浮空城，逃入了暗影界、機械境……”
“輝煌的大奧術師文明，多元宇宙最璀璨的文明，就此消失……”
“人類，再次淪爲了神明圈養的牲畜……”
“成爲向祂們提供信仰之力的牛羊……”
小艾說到這裏，也是感慨萬千：“沒有人知道，那些費林魔葵是怎麼出現的……”
寒黎卻是動了動嘴脣。
她知道！
亞姆爾先生，在遊歷大奧術師們的世界時，聽到了他們的豪言壯語，就給他們一個考驗。
費林魔葵，應運而生。
耐色瑞爾的遺民，若是知道了，不知道會是一個怎樣的表情！
這個時候，門開了。
提着一個祕製的保險箱的王景程走了進來。
“寒黎上校，這是你要的東西……”王景程將手裏的保險箱送到寒黎手裏。
寒黎點點頭：“謝謝部長！”
然後，她按下這個保險箱的按鈕，在王景程的協助下，輸入密碼，經過指紋認證，打開了這個保險箱。
裏面，裝着的一件件東西露了出來。
首先，是最頂級的天青靈茶50克！
這種靈茶，乃是隻摘黎明時的天青茶樹新發的嫩芽，用其毛尖炒制而得的。
乃是天青靈茶中的極品！
全球產量，一年可能也就一百克！
這裏就是全球一年產量的一半了！
產量如此少，是有原因的！
因爲，天青茶樹雖多，但黎明時抽芽的卻少之又少。
能準確的發現，並及時採摘下來、保存好的就更少了。
一般，一個天青茶園裏，上百株茶樹，一個月也未必能成功採摘一根嫩芽！
沒辦法！
天青茶樹的嫩芽，在抽芽後幾秒鐘就會長成茶葉。
晚了摘下來的就是茶葉，而非最頂級的天青靈茶。
自然，這種靈茶的效果，也是極佳的。
根據研究發現，它在提神、恢復靈力與體力、寧靜心神方面的效果，都是數倍於一般的天青靈茶。
更緊要的是口感——這種天青靈茶的口感，是無可比擬的。
號稱飲品之王！
寒黎拿着它，在手裏掂量了一下。
她笑了起來。
那位迷霧中的書店主人，很愛喝茶，祂會喜歡這份禮物的。
接着，寒黎就拿起了另外一件，被竹條包裹着的東西。
那是一條條狀如獅子頭的植物根莖。
寒黎看着它，顫抖着手，摸了摸。
“上清參！”
“居然真的找得到！”
“嗯！”王景程也是感慨：“也是運氣好啊……本來，這種靈參早已經通了人性，會趨吉避凶，還懂土遁，又藏在深山廢墟……”
“但兩個月前，我們收復三晉時，意外得到了這兩株珍貴的上清參！”
上清參，是大災變後的傳說。
傳說在舊年的三晉大地上，一些古老的已經滅絕的植物，重新復活。
其中，有一種黨蔘，長出了獅子頭，能主動躲避人和危險。
傳說，只要能吃了它，無論怎樣的傷勢都能痊癒，更可以延長壽命，甚至有返老還童的功效！
於是，被命名爲‘上清參’。
其實就是仙參！
可惜，此物一直是耳聞。
一般抓住後，就會被吃掉——不會有人願意留着這樣的寶物給別人。
這一次也是聯合國家安全組織，特地留心了這樣的寶貝，開了賞格，重賞之下才得到了這兩株。
寒黎放下手裏的上清參，看向其他的東西。
蟠桃五枚……
虛幻靈菇十隻……
更有一叢叢的灰色的木耳。
這些木耳是所有東西里最不值錢的。
但也是寒黎特地點名一定要的。
因爲她感覺，那位書店主人，肯定會喜歡！
灰靈木耳。
這是它的名稱，顧名思義，一種灰色的生長在靈木上的木耳。
這種木耳，沒有其他功效。
就一個特長——清爽、脆口，而且百搭。
將這些東西，都用一個袋子裝起來。
寒黎看向王景程，敬禮道：“部長，我去了！”
“嗯！”王景程點點頭，滿懷期待：“寒黎上校，保重！”
“嗯！”寒黎提起自己的袋子，對小艾說道：“小艾，你留在這裏，王部長會照顧你的……”
小艾不理解的問道：“寒黎，你要去那裏？”
“我去一個地方，向一位偉大仁慈的存在，獻上這些禮物……”
“希望祂可以喜歡……”
“然後，允許我和我的人民，獲得祂僕人的蔭庇……”
“並得到祂的幫助，打敗深淵的幫助！”
這一點，寒黎不想瞞小艾。
小艾眼睛亮起來：“寒黎，你可以帶我去嗎？”
寒黎低下頭，她想了起來，上次，似乎那位書店主人，過問過她家裏的兄弟姐妹（人民）。
“我不知道……”寒黎想起了那迷霧中的恐怖。
沒有得到允許的人，擅自踏入。
無論多強，無論來自何方，都是必死無疑！
因爲在那迷霧中，存在着數不清的可怕怪物！
它們是那書店主人的護院。
是清掃的保潔，也是保護其門庭的衛兵。
當日朝貢時，寒黎就親眼看過，那些恐怖的朝貢隊伍，在那迷霧中是何等小心翼翼，戰戰兢兢的。
連那些東西，都不敢在其中輕舉妄動。
何況是小艾呢？
寒黎明白，一旦那位書店主人不喜歡小艾，小艾分分鐘就會被化作一灘血水。
“那讓我試試吧！”小艾說道，她認真的對寒黎懇請：“求你了！寒黎！”
愛刺天族的天使，在冥冥中感知到，這或許是可以徹底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
“好吧……”寒黎看着她，她也有心想做測試。
測試那迷霧對外人的反應。
當然……
寒黎對她說道：“要是有不對，我叫你跑，你就馬上跑……”
迷霧裏的她，多少有一點點面子。
畢竟，那位書店主人，依然眷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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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空星海之主和銀之鑰，也依然看好她。
所以，她或許無法將小艾直接帶進去，但讓小艾有機會逃出去，還是可以的。
小艾點點頭。
一旁的王景程卻是看得一頭霧水。
但他在心中，悄悄的將一切都記下來。
……………………………………
傍晚的帝都，被夕陽染紅。
行走在山巔的千年古剎中，李守義忽地回過頭去，看向了西方。
“又一位神明在甦醒……”他說道。
現在，他已經打破了自己的關隘，踏入了那個玄之又玄的境界。
他有預感，自己再向前走，就要踏入真正的神話與傳說的境界。
自然，他對世界的感應，特別是這樣濃烈的靈能感應，非常敏感。
他細細品味着，這忽然出現的神明甦醒所引發的靈能漣漪。
聖潔中帶着一份霸道，霸道中又有着一絲貪婪。
毋庸置疑，在秦陸的神話傳說裏，能與這樣的神性匹配的神明就那麼幾個。
“通知駐維也納的使館，密切留意，秦陸各大神殿的情況……”
秦陸神系一分爲三。
希臘諸神、奧丁神系還有就是那迄今依然被秦陸人篤信的‘主’。
那位主一直沒有甦醒。
但祂座下的天使王，倒是甦醒了一位。
從兩百年前，這位大天使甦醒的一絲意識就一直坐鎮於白骨教堂，不問世事，不知道在搞什麼。
傳說，法蘭皇帝知道一些。
但他到死也沒有透露出來。
畢竟，法蘭帶孝子歸帶孝子，孝心還是有的。
另一位知情人，就是維也納的哈布斯堡了。
想着哈布斯堡，李守義就笑了起來。
百年戰爭後，秦陸在那位法蘭皇帝的衝擊下，以神聖羅馬帝國的馬甲，開始整合。
可惜……
再怎麼整合，也依然是那個神羅。
既不神聖也不羅馬更不帝國！
兩百年間，一代代雄才大略的選帝侯，用盡了辦法，也始終無法將整個秦陸擰成一股繩。
當然，這要感謝聯邦帝國和布塔尼亞的‘幫忙’。
但……
他們內部一盤散沙，是最大的原因！
散裝秦陸，從古至今，一直如此。
法蘭、普魯士、哈布斯堡、佛郎機、西西里誰也不服誰。
所以，百年前，北方諸國終於受不了，乾脆宣佈從此退出神聖羅馬帝國。
他們更是找回了自己祖先的信仰。
奧丁神系的神殿，被重建起來。
想到這裏，李守義忽然對着自己身邊的人問道：“長公主殿下……您打算什麼時候，召開全國聯誼會？”
比起秦陸的事情，李守義當然更關心那位。
畢竟，即使是那位‘主’甦醒，也不需要擔心。
甦醒的神明，沒有長久的信仰維護，出手一次，就會變成粘板上的肉！
但，在聯邦帝國本土，可就坐着一位強大到超乎想象，根本不需要信仰，可以無限制出手的強大古神。
對祂的事情……
再怎麼小心，也不爲過！
“下個月吧！”柔安長公主，輕笑着說道。
李守義點點頭，忽然問道：“殿下……您是不是知道點什麼？”
他看着這位長公主。
帝國皇室和靈家的關係，可是很不簡單啊！
兩百年多年前，靈家先祖靈黯，就特地進京，遞交了辭呈和奏疏。
其後，荊楚靈氏劇變。
他們大部分都消失了。
但有一支後人，遷徙到了廣南，並在二十四年前，這一支的後代，回到了他們的祖地，生下了如今的那位古神。
這就是迄今爲止，黑衣衛掌握的對其得全部情報。
但，李守義知道……
在黑衣衛發現那位古神前，皇室就已經注意到了他了。
考慮到靈氏先祖，在靈氣復甦後，就是宮廷座上賓，高宗諸妃都曾與其關係密切。
柔安長公主呵呵的笑了笑。
她沒有回答李守義的話，而是指向前面：“都督……紫金寺到了……”
李守義擡起頭，看到了前面的寺廟牌匾，他笑了起來，知道這位公主殿下是不會說的。
想想也對，若皇室果然知道一些事情和線索。
那就一定不會說！
也說不出來！
那位的事情，有一股冥冥中的力量在保護。
知道的是知道，不知道的永遠不會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