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了。
坐在櫃檯裏，靈平安改着自己的小說。
主要是裁減一些多餘的內容，增加一點有趣的事情。
他慢慢的寫着。
時鐘滴答滴答。
不經意間他擡起頭：“居然十點了啊……”
將手從鍵盤上移開，他活動了一下脖子，然後扭頭看向外面。
現在，早已經入秋了。
江城市的夜晚，變得涼爽起來。
遠遠的，靈平安聽到了一陣快樂的歌聲。
“門前大樹下，遊過一羣鴨，快來快來數一數，二四六七八……”
歌聲稚嫩而悠揚，讓人聽着心神平和。
喵嗚！
一直睡在櫃檯的小貓擡起頭，琥珀色的貓眼，看向門外。
它似乎能感受到些什麼。
片刻之後，一個年輕人帶着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走到了書店門口。
靈平安看過去，發現似乎是那位燒烤店的老闆。
他連忙站起身來，走過去，打開了門。
“閣下……”那位年輕人，牽着一個看上去最多五六歲的可愛的小姑娘，他微微的扶了扶自己眼眶上的鏡片，然後非常有禮貌的說道：“我聽說，您這裏有些習題冊要出售？”
靈平安聽着，馬上笑了起來。
“對啊！”他說道：“請進來說話吧！”
“多謝！”燒烤店老闆非常感激的作揖，然後就抱起了自己牽着的小姑娘，走了進來。
一邊進門，他還一邊向靈平安介紹：“這是阿寧，我收養的小妹妹……”
“哦……”靈平安點點頭，看着小女孩，感覺很可愛的樣子，於是他說道：“真可愛！”
“謝謝哥哥！”阿寧甜甜的道謝。
“對了……”靈平安伸手摸了摸小阿寧的頭，然後對那位燒烤店老闆問道：“客人，您是想要哪方面的習題冊？”
“有國考的吧？”
“嗯！”靈平安點點頭，然後詫異的看着對方：“客人，您打算報考官員？”
國考，是聯邦帝國錄取公務員和基層官員的主要途徑。
就是從過去的科舉考試改過來的。
只是，太祖皇帝的制度是，所有人都要下基層！
所謂猛將必起於行伍，而宰輔興於州郡。
他強制規定，所有內閣成員以及州郡的官員，都必須具備完整的履歷。
於是，聯邦帝國出現了兩套並行的制度。
民間有諺語說：大選選政策ꓹ 國考出宰輔。
所以，聯邦帝國的國考的難度非常高！
現在的話ꓹ 基本都是那些一流大學的畢業生，纔有膽子去報考的。
反正靈平安是不敢去的——丟不起那個人！
對方似乎被嚇了一跳，立刻否認：“沒有……在下才疏學淺ꓹ 那裏敢有那個念頭？”
“只是想着，買些回去ꓹ 鍛鍊一下，免得被淘汰！”
祂那裏敢接這個話？
不想活了嗎？
參與祂的考試ꓹ 成爲祂的官員？
外神們第一時間就會將祂這樣褻瀆的蟲豸捏死！
靈平安聞言ꓹ 肅然起敬：“客人，真君子也！”
對方笑了笑，連忙說道：“啊呀，我只是想要進步……”
“所以，就冒昧的登門了……”
“希望您不要見怪……”
說着，他就深深鞠躬。
一如古代的年輕人，在向那些有着豐富藏書的地方名流請教和求抄書籍一般。
這就讓靈平安的好感又多了幾分了。
於是ꓹ 他拿起兩個杯子，給着兩位客人ꓹ 泡上一杯茶ꓹ 一邊泡茶ꓹ 他一邊說道：“兩位請坐吧……”
“多謝！”燒烤店老闆ꓹ 抱着自己的妹妹，坐到了沙發上。
他的眼睛ꓹ 看着這個書店。
舊日支配者的強大靈覺ꓹ 清晰的感知到了這個恐怖的書店中存在着的那些偉大不朽的力量。
時間與空間ꓹ 在某種意義上，在這裏是停滯的。
當然ꓹ 也可以是飛速流逝的。
這一切，都取決於祂——偉大不朽的萬物起源，宇宙真理的終極存在，一念而決一切的至尊！
銀之鑰，是負責按照祂的偉大意志而監督並梳理時間的僕人。
而在這片完全按照那位至尊意願而存在的終極之地。
祂忠心耿耿的奴僕們，正在時刻待命。
舊日支配者，就已經感受到了，數位遠遠比祂強大的可怖的意志，已經關注到了祂。
祂們存在於地板下，潛藏在牆紙中，匍匐於天花板的縫隙裏。
祂們都在等待着命令。
那命令可能是一個念頭，可能是一個眼神，又或者僅僅只是一個看上去無意義的動作。
但……
這一切都會被解讀！
這些侍奉了至尊不知道多久的存在，是祂最忠心的僕從。
所以，燒烤店的老闆，現在很緊張很緊張。
祂的靈魂都在顫慄了。
因祂很清楚，雖然祂在無數世界，被無數種族所膜拜和崇拜。
被視爲天父與救主，最終的審判者與毀滅者。
但是……
在這裏……
祂只是一隻微不足道的隨時隨地都可能被踩死的蟲豸！
一個單細胞的低等生物。
無足輕重的垃圾！
但，阿寧卻不知道這些。
她很好奇的四處打量着這個書店。
在她天真而淳樸的眼中，所見的一切，都是那麼的新奇。
“哇！”阿寧拍着手說：“哥哥，這裏的哥哥養了一隻小貓咪呀！”
“它好可愛！”
周克只好笑着道：“是啊，祂很可愛的！”
喵嗚！
聽到讚美聲，小貓擡起頭，琥珀色的貓眼，看着粉雕玉琢的小姑娘。
它能感覺到，這個小女孩有點特殊。
她不是人類，但渾身沒有分毫的靈能波動。
此外，就是她身邊坐着的人。
貝斯特認得祂。
只是……
貝斯特輕輕的埋下頭，祂不想管這些事情，也沒有必要管。
主人的腳步聲，由遠而近的傳來。
貝斯特擡起頭，看着自己的主人。
祂能感受到，主人手上拿着的那個東西的危險！
可怕的力量，充斥在其中。
無窮無盡的恐怖嚎叫，溢滿內外。
那是一張門票，通往一個無比恐怖且兇險的世界的門票。
而那個世界，哪怕對舊日支配者而言，也是一個足夠危險的世界。
貝斯特雖然不知道那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世界。
但祂明白，祂這樣的弱小真神，在那裏恐怕只是炮灰而已！
周克也扭過頭去。
祂看着那位正拿着一張縈繞着無窮無盡的哀嚎與憤怒的卡片的至尊向祂走來。
至尊那迷霧中的眼眶，流火在升騰。
祂下意識的打了個冷戰。
…………………………
靈平安拿着手裏的習題冊，遞給那位燒烤店老闆。
他微笑着說道：“客人，您看看這本習題冊怎麼樣？”
他說道：“這可是曾被無數國考考生都追捧過的，號稱是國考全攻略的習題冊……”
周克聽着，祂的耳膜，刺痛起來。
祂看向那張被無窮無盡的黑霧所籠罩的卡片。
祂戰戰兢兢的接過來。
入手是滾燙到叫祂撕心裂肺一般的溫度！
周克立刻知道了，這是一張通向某個古老戰場的門票。
是祂的災劫，亦是祂的機緣。
倘若可以從中活着出來，那麼，祂或許就有一絲競爭外神的資格了。
而這，就是祂夢寐以求的東西。
獲得一個資格！
於是，周克立刻感謝道：“太感謝您了！”
祂很清楚，這位至尊正沉浸於美夢中。
所以，祂才能靠現在這樣的方式，來打擦邊球。
不然的話，正常情況下，祂永遠沒有這個機會！
因爲，祂只是蟲豸！
但，即使如此，也依然需要代價！
於是，周克笑着問道：“多少錢？”
靈平安聽着，笑了起來：“錢就算了……”
一本習題冊而已，不值錢！
“這怎麼可以？”周克卻緊張起來，他知道代價是什麼？
在這裏，一切都早有定價。
錢的數量和多寡不是關鍵。
關鍵在於，那冥冥中早已經定下的價碼。
但比起真金白銀的支付。
這裏最可怕是免費與贈送！
因爲，對這位至尊來說，除了少數幾個凡人外，恐怕其他任何免費的贈與，早已經在暗中標註好了足夠的代價！
而那些代價，通常是昂貴且危險的。
在宇宙中，所有人都知曉一個真理——免費的纔是最貴的！
靈平安卻是看着這位要跟自己客氣的燒烤店老闆，笑着道：“您就別客氣了……”
“下次我點您店裏的外賣的時候，您送我一點吃的就行了……”
這位燒烤店老闆的燒烤技術，可是他親自認證過的。
以後，相信接觸的機會很多。
所以，一本不值錢的習題冊，真的無關緊要。
“送一點……”周克的臉卻僵硬了起來。
果然！
免費的纔是最貴的！
但……
他能怎麼辦？拒絕嗎？
那是找死！
不僅僅不能拒絕，還必須感謝。
感謝這恩德，感激這恩賞。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祂清楚的感知到了，無數存在，正在盯着祂。
這偉大得恩賞，這無上的榮光，已經屬於祂！
於是，祂立刻強顏歡笑的說道：“下次，您來我店裏點單，我一定會給您最好的……”
那些存在，滿意的閉上了眼瞳。
爲祂的識趣，也爲祂的聰明。
這可是很多人想要而不可得的美差呢！
“那我就不打擾您了……”周克抱起阿寧，鞠躬告辭。
靈平安點點頭：“您慢走啊……”
於是，親自將這兄妹，送到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