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

上午。

“倪永孝，你可以出去了。”一名軍裝警長逃出鑰匙打開一個鐵門，對着裡面的人影講道。

“多謝。”一個男人站起身，平靜的戴好眼鏡，慢條斯理的點點頭。

“張律師。”隨後，他跟着軍裝警長來到總署大廳。

“倪先生。”張大狀拎着公文包朝他點點頭。

“呵呵，阿孝，好巧啊。”這時旁邊林懷樂帶着和聯勝的律師正站在辦公區裡辦理釋放手續。

兩人僅僅是以配合調查的命令被拘捕，僅坐監短短兩天時間，並沒有進入起訴程序，差佬們說釋放便可以釋放，不需要保釋或申請法庭批准……

“不是巧，是因爲我們是一類人。”倪永孝平靜的對他說完一句話，接着便在倪家律師的陪伴下站在旁邊辦公區，提筆簽字，辦理手續。

簡簡單單的手續，兩頁紙，倪永孝距離林懷樂也隔着一張桌子。

此刻，林懷樂提前簽完字，故意停下等他，出聲開口講道：“外面的事情你都聽說了？”

“聽說了。”倪永孝筆尖一頓，擡起左手推推眼鏡，右手繼續寫道：“我律師都跟我說了。”

“兩天時間，兩大社團沒了。”

“徹底沒了。”

林懷樂點點頭道：“太快了。”

“快到我不敢相信。”

這時倪永孝簽完字站直身體，旁邊的律師上前接過文件、物品。

倪永孝扭頭說道：“這就是現實！”

“我們必須接受！”

林懷樂與倪永孝對視一眼，雙目中寒芒閃爍，試圖交換着什麼情緒。

“嗙嗙嗙！”一名軍裝組督察聽他們兩個社團大佬在警署裡話裡有話，大有深意的嗶嗶賴賴！頓時抽出警棍敲擊桌面，指向兩人吼道：“這裡是總署！有什麼話出去說！不要在我們面前說三道四！沒人慣着你！除非你再蹲回去！”

倪永孝與林懷樂都把目光轉向軍裝督察，軍裝督察卻壓根不懼他們，挺胸擡頭，直晃晃瞪着兩人。

倪永孝跟林懷樂當即不再說話，帶着律師轉身離開，一同走出總署大門。

這時兩輛轎車停在總署大門口，而總署大門處於半開放狀態，警隊也不能總攔着不讓人開車來接吧？畢竟會走出總署的不只有古惑仔，也有各類市民、乃至高管，而且都是沒有定罪的狀態，不能做得太過份。

當然，兩家社團也沒資格大搖大擺，帶着車隊來總署門口接人，頂多一人一輛車，一個司機，一個隨從。

這兩輛轎車一輛是倪家的，一輛是和聯勝的。

只見韓琛等在車門旁，望見倪永孝出來，拉開車門請道：“倪先生。”

東莞仔也站在一輛車門旁，看見林懷樂出現拉開車門道：“乾爹。”

兩人態度一個非常恭敬，一個比較隨意，不過林懷樂、倪永孝表現得都很習慣，看來是兩人管家風格不同導致的。

“倪先生。”

“變天了。”

林懷樂站在階梯臺上，擡頭看向晴朗的天空。

遠方，萬里無雲。

倪永孝卻深以爲然的點點頭：“老天不賞飯吃。”

“接下來我們要順應天時，死中求活。”

“樂少。”

“有空一起食夜宵。”

倪永孝轉頭對林懷樂講道。

“一定。”

林懷樂重重點頭，兩人便邁步走下臺階，彎腰坐進轎車，隨後把車門合攏，兩輛轎車駛離總署。

總署。

十一層。

“呵呵。”行動副處長辦公室。

莊世楷端着咖啡，面色淺笑，望着樓下。

“唰唰。”兩輛轎車相繼駛離總署區域，一輛前去尖沙咀方向，一輛前去九龍堂口，這兩個人乃是接下來要對付的重中之重！而且是兩個非常聰明、非常狡詐的人！

怎麼說呢？能夠坐上社團大佬位置的人，沒有一個是蠢人，是好相與的人。

可由於和聯勝體制以及倪家風格的問題，林懷樂與倪永孝兩人不像是社團大佬，更像是位公司老闆，是家族企業繼承人，身上生意人氣質多過江湖大佬。

比如說蔣天養、烏鴉、乃至蔣天生、駱駝、或者是小社團的福爺、譚歡喜等等…

他們身上或輕或重都殘留着老一輩的江湖氣！

有點像生意人。

但骨子裡還是個江湖人。

唯有林懷樂與倪永孝兩人不一樣，絕對是最難對付的兩個人，所以莊世楷要把他們單獨隔離，並把他們放到最後來打。

“別急，下一個就是你們。”莊世楷轉身走回到辦公桌前，輕輕地把咖啡杯放下，並沒有急着要拿和聯勝、倪家開刀，因爲洪興、東星打垮、趕絕以後、需要慢慢處理兩大社團留下的“屍體”。

這就是那些殘兵敗將，生意地盤，社團資產……

需要把這些都按照策略處理乾淨，纔算是真正把社團挫骨揚灰，打的乾乾淨淨。

否則，一些賊心不死的古惑仔們很可能死灰復燃，收攏人手換個馬甲重出江湖。

可以說，打垮社團不算什麼大本事。

把一個人放到行動副處長的位置上，鐵了心配合高層政策，基本都把社團打垮。無非是付出的傷亡，影響的動盪大小等等。

做的再漂亮也是技巧高超！

可處理社團後事卻是真正的大本事！

整個港島除去莊世楷以爲，找不到第二個人，有這樣大的本事，所以內地點名道姓的要派莊生上場做事，不管給出多大獎勵都要讓“莊生”上。

這就像做一臺技術超高的外科手術，你有光技術，有設備不夠，還要有抗生素，有麻醉劑……等等各類藥品。

莊世楷不會抱着“缺我不可”的想法，以爲全世界只有他一個人夠本事，夠能力給港島做外科手術，挖掉社團這塊頑疾，這塊傷疤！

他卻與社團歷史一起成長，勢力根植於社團。

這些藥？

只有他一人有！

別人上場？就算有精湛的技術也止不住港島的疼！

這就叫專業！

“莊sir，下午有個會議。”這時芽子拿着文件夾輕敲辦公室門，得到長官允許推門進來，開口向長官詢問道：“您的西裝我都送去洗衣房熨好了。”

“請問您下午穿哪套？”

莊世楷低頭處理着文件，頭也不擡的回答道：“你身上那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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芽子臉色一紅，旋即動手就解開西裝鈕釦，輕聲細語的答道：“好的，長官。”

“嗯？”莊世楷意外的擡起頭來：“別！”

“我不知道你今天真穿西裝了……”平時芽子也不穿西裝啊，否則莊世楷也不敢這麼放肆的調戲女秘書，不過卻芽子很認真的講道：“沒關係，外面沒人……”

莊世楷扯扯嘴角，用手重重叩一下書桌，肅聲講道：“沒人也不能亂搞！”

“對了，下午的會我去開，明天早上的會取消掉。”

“我要去機場接個人。”

芽子撇撇嘴，有些失望的扣回西裝鈕釦，努起朱脣道：“好叭。”

“另外，這是昨晚的緝捕、死亡名單。”

“兩大社團有名有姓的扎職人，以及頭目，全部都單獨標註起來了…”芽子指着一份文件夾講道。

莊世楷點點頭：“知道了。”

“慢走。”

他拿起文件夾開始翻閱瀏覽，首先看的自然是單獨頁，上面標註着洪興骨幹的全部名單。

嗯。

很好！

該死的全死乾淨了…

那些什麼“十三妹”、“恐龍”、“亞朗”、“口水基”……

剩下的擒龍虎、太子、陳浩南幾個不是“臥虎”就是“線人”，不然就是“線人”的小弟。

你看！現在多好！兩大社團剩下的全TM是自己人！

莊爺想怎麼揉捏就怎麼揉捏，想怎麼玩就怎麼玩，社團後事還怕處理不好？

“喔。”

芽子則嘟喃的應付一聲，踩着高跟鞋轉身走出幾步，站在門口又回頭說道：“莊sir，真不用把西裝給你？外面沒人的！”

莊世楷臉色一黑，擡起頭道：“不用！”

“別影響我看報告。”

“幹！”芽子心裡暗罵一聲，拉開門離開。

莊世楷瀏覽到下一頁，旋即就看見昨晚兩大社團的死亡報告。首先，雙方一共五千多人正面捲入戰場，一共近萬人後期加入戰場，其中油尖旺、港仔區是重災區，大半的人都集中在那兒，剩下的則分散在新界、灣仔、銅鑼灣附近。

整個晚上一共有三千多名古惑仔遭遇緝捕、六百多名古惑仔死亡、一千八百餘名古惑仔輕傷或重傷……

目前全港的羈留所、殯儀館、以及醫院外科都在全力運轉。

真是爲難他們了。

而剩下還有一多半的古惑仔逃跑、驅散。

終於是沒有全抓到。

有些“自己人”也不能抓，接下來還要做事的。

“做的真漂亮。”莊世楷看完報告，心裡讚歎一聲：和預感中的差不多，可以給阿杰升職了。

辦公室的電視角落，則播放着警方對昨晚“非法集會”、“暴力事件”的處置結果。

這種事情交給公共關係科辦就行。

莊爺懶得出小風頭。

……

下午，開完會。

他拿着電話講道：“方婷安排出國了？”

“嗯。”

“走的很乾脆。”

司馬祥在對面答道。

莊世楷點點頭：“既然她拿夠錢，辦好事，我也不會爲難她。”

“請個私家偵探先跟她十年，有什麼異動馬上向我報告。”

“是，莊生。”司馬祥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