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陸亦琛偷偷跑去客房檢查程墨安的行蹤。
「喂?睡了嗎?」
他喊了聲,沒人回答。
陸亦琛憑感覺走到床邊,摸了摸被子,空的。
程墨安你個混蛋!
陸亦琛一鼓作氣,噹噹當敲陸輕晚的門,「姐?」
裡面——
「我弟來了。」
陸輕晚驚的不輕,下意識推開程墨安的手,她心急,下手沒注意輕重,捶的程墨安發出一聲悶哼,也不知道錘到了什麼地方。
程墨安睡衣還整齊著,這樣出去跟陸亦琛見面也沒什麼不妥,但即便衣衫整齊,兩人待在一個房間,也會引起他的聯想。
陸輕晚沒開燈,躡手躡腳的推開了陽台的門,拽程墨安的胳膊,低聲哀求,「拜託拜託,你躲到陽台上,我一會兒就打發他走。」
程墨安:「……」
他不是不願意配合,而是實在無可奈何。
陸輕晚想到以前的兩次,差點笑出來,想想今天的情況,她沒敢笑,雙手合十拜託他,「求求你了帥哥,五分鐘,就五分鐘,他很快就走的。」
程墨安噓了噓氣,耷拉下兩道劍眉,豎起了三根手指頭,「第三次了,晚晚。」
陸輕晚嗤地捂著嘴巴笑,「好好好,我保證不會有第四次,我保證!乖啦,這次有陽台還好啦,不會讓你太難受的。」
比起來衣櫃和被窩,陽台的確不錯,但在女朋友的家裡,被藏在陽台不準露面,怎麼想怎麼過不去這個坎兒。
程墨安哭笑不得的看著墨藍色的天空,一顆顆的數星星。
為了她,他真是沒有底線沒有原則也沒有脾氣了。
「你小子又作死呢!不知道你姐有起床氣嗎?天塌了還是地震了?」
陸輕晚誇張的打哈欠,將門開一道縫,劈頭蓋臉大罵。
「你睡著了?」陸亦琛怎麼看著不信呢?
「廢話,我忙一天,累成狗了,不睡覺我難道在房間練九陰白骨爪?我想練,你給我秘籍嗎?」陸輕晚氣的想一腳把他踹出去,嘴巴當然不客氣。
陸亦琛摸摸鼻子,往裡面瞅,「我找個東西,讓我進去。」
不等親姐回答,他粗暴的推門闖進去,狗鼻子的嗅了嗅,怎麼有股不屬於老姐的味道?程墨安那傢伙真在這裡?
「你找什麼?我房間沒有你的東西。」
陸輕晚環臂站在陽台玻璃門口,這是她必須捍衛的領地。
「找……」
嘩啦,陸亦琛拉開衣櫃門,沒人,「我找衣服啊。」
「我房間沒你的衣服!」
靠!!嚇死了,還好沒讓程墨安躲衣櫃,不然太尷尬了,陸輕晚倒抽涼氣。
陸亦琛在衣櫃裡頭扒拉,然後翻到了一件白色的男士襯衣,「這個,明天我要穿。」
靠,陸亦琛這小子在國外讀書,選修課是不是厚臉皮養成術?
「這是你姐夫的襯衣,你穿得了嗎你?」
陽台上的那位,終於欣慰一下,不那麼難受了。
姐夫?在小丫頭心裡,他已經是丈夫的角色了,很好,他喜歡。
陸亦琛餘光四處打量,最後鎖定了衛生間,他踢開門,沒人,於是似模似樣對著浴室鏡子比劃衣服,「穿得了,正合適。」
陸輕晚咯吱咯吱的磨牙,「行了吧?可以滾了。」
「慌什麼?我看你也沒準備睡覺,不差三五分鐘。」
搜查完畢,程墨安不在親姐房間,難道真走了?
終於消停,陸輕晚請大仙似的捱著步子去陽台,一笑,二笑,再笑,笑的兩顆澄澈大眼睛比路燈還亮,「外面視野挺好的哈,涼快不?」
程墨安真想把她摁在床上,讓她哭天喊地求饒,「涼快,透心涼。」
咳咳咳,陸輕晚給他捏捏胳膊,「是吧,我也覺得,戶外空氣好,不用吹空調,呵呵,呵呵呵。」
程墨安翻身將她堵在牆角,寬大的臂彎禁錮她的身子,危險一點點逼近她的臉,「晚晚,你好像很喜歡整蠱你男人。」
「天地良心,絕對沒有,我心疼死了,幫你呼呼呼……」她撅噘嘴要給他吹起,結果程墨安的臉,徹底黑了。
「我的夢說別停留……」
陸輕晚的手機突然響了,她看看程墨安,討饒,「估計是急事,我接個電話先?」
程墨安眉頭高高的聳起,又無奈的放下,今晚真是坎坷,「好。」
程夫人的電話?
陸輕晚狐疑的接聽,「伯母,怎麼還不睡啊?」
那邊程夫人心急火燎,聽起來快哭了,「輕晚啊,不好意思打擾你睡覺了,實在是有點著急,Neil好像又偷偷跑了,我剛才去看他房間,他不在。」
Neil偷跑了?!
陸輕晚瞪眼了水眸去看程墨安,又不敢跟他說話,怕露餡,「伯母您別急,我們一起找找。」
「嗚嗚,不光Neil不見了,墨安也不在家,他電話沒人接,我找不到他,今天吃完飯的時候,我就提了一句過幾天白家想一起吃頓飯,結果……輕晚啊,伯母不是撮合墨安和白若夕,只是我們兩家是世交,墨安的爺爺和白家老爺子關係不一般,平時的往來還是要的,誰知道墨安和Neil晚上都不見了,急死我了!」
陸輕晚握著手機,繼續看程墨安。
「嗯。」程墨安垂了垂額頭,表示明白。
「伯母,Neil很懂事也很聰明,他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離家出走,這樣,我先給墨安打個電話,問他知不知道情況,您別急,別急啊。」
程墨安:「……」
老婆演技這麼好,以後不要當製片人了,當演員更容易成功。
兒子不見了,陸輕晚哪兒敢含糊,她深吸一口氣,在大腦里簡單的過濾了一遍兒子可能會去的地方,似乎除了她這邊,兒子在濱城也沒什麼地方投奔吧?葉知秋不在,他總不會去找孟西洲?
Neil畢竟只有五歲多,他聰明機靈,可畢竟心智不成熟,若是遇到狡猾的對手,說不定會吃虧,再加上他內心單純善良,若是碰上綠茶婊白蓮花,花言巧語騙他,那麼後果她不敢想象。
再或者,Neil若是遇到簡單粗暴的野蠻殺手,比如程墨安的對手、仇家,她的舅舅或者周公子……啊!!姓周的那個傢伙不會對Neil下手吧?
「Neil可能會出事,墨安,咱們快出去找他!」陸輕晚打開衣櫃,隨手找了幾件兩人的衣服,遞給程墨安,自己也以最快的速度脫睡衣換裙子。
程墨安則持不同的意見,以他對兒子的了解,臭小子絕對不打無準備的仗,他離開家,會先確定自己的有容身之處,而且絕對安全,「咱們兒子很聰明,有絕對的智慧應對突然情況,你別……」
害怕兩個字還沒說,那邊的陸輕晚已經完全脫下了睡衣,徹底的真空上陣,她背對他,身後是流水青山的弧線,玲瓏剔透的腰肢一把便可以裹挾,燈光迷離魅,她通身都染上了綺麗之色。
只一眼,他便覺得喉結髮緊,血液自腳底心一併湧上了爽雙腿,聚攏在匯合處,要勃然爆發。
程墨安忍了忍即將失控的慾望,長指捲起,不敢鬆開,怕上去將她鉗制入懷,然後……
「快點穿好,我怕晚了會出事啊!」陸輕晚穿衣服堪比特種兵,扣四排扣竟然只要幾秒鐘,裙子從腦袋套下來,來自克洛伊的手工設計款,此時跟淘寶貨沒什麼區別,只是遮羞而已。
「我好了,你趕緊。」
程墨安:「……」
她穿衣服的速度哪兒學來的?尤其是行雲流水般的排口動作。
「暫時不告訴我弟弟,他很疼愛Neil,我怕他知道了擔心。」
「好。」
因為程墨安知道,Neil不會有事,但如果不陪著陸輕晚一起出門找人,他肯定會出事,就算不出去,也得出事。
陸輕晚嘩啦打開門,往外面探頭,「沒……」
幾乎是同一分同一秒,陸亦琛的腦袋也探出了房門,「來……」
兩人的聲音同樣壓得很低,同樣鬼鬼祟祟,同樣做賊一樣,然後四目相對!
「靠!!」陸輕晚嚇尿了差點,人嚇人嚇死人啊,「陸亦琛,你丫幹什麼呢!」
陸亦琛還沒來得及通知同伴,Neil的小腦袋已經在他腿邊探了出來,然後烏黑清澈的眼睛,看到了一雙從媽咪房間里出來的大腳。
程墨安穿好衣服,踏步至陸輕晚身後,「怎麼了?」
然後,程墨安的視線好像接觸到了角落毛茸茸的小東西,眼神如寒冬臘月的深夜起了霜下了雪冰凍三尺!
他沉沉的目光暮靄幽邃,鎖住Neil倔強張望的大眼睛,身子紋絲不動,兩眼卻有幾百種讓人膽寒的情緒,「過來。」
陸輕晚:「……」
陸亦琛:「……」
靠……不是炎熱酷暑的時節嗎?為毛突然這麼冷?脊背涼颼颼的,好像下雪了。
接著,兩人腦袋轟隆隆被炸醒了。
我了個去啊去!
不帶這麼玩兒的啊!
陸輕晚吞了吞唾液,被程墨安身上的寒氣威脅,大氣兒不敢出,「兒……」
見兒子不動,程墨安聲音又冷了幾度,「沒聽見?」
Neil抿抿嘴唇,兩片粉嫩的唇成了一道筆直的線,黑耀石頭眼睛的光輝滅了三分之二,只有一點星光在掙扎,小步小步比上刑場還艱難的挪過去。
陸亦琛這次不敢再瞎咋呼了,因為程墨安是真的……真的……生氣了,他生氣的樣子好像軍閥法西斯的結合體,一個眼神一個表情能把人被逼到不敢呼吸。
於是陸亦琛張開的嘴又乖乖的閉上,好吧,姐夫教育孩子,他作為舅舅不能亂插手。
先觀察敵情。
陸輕晚扯扯他的衣袖,仰頭求饒。
不過今晚程墨安心情不美妙,求饒無效。
「跟我進來。」程墨安折身去了書房,背影如一座行走的喜馬拉雅山。
Neil不敢忤逆,垂頭,咬咬嘴唇,跟上了爹地的步伐。
教育孩子,他不會在卧室,不會當著任何人的面,這是對孩子的尊重。
陸輕晚感激他的細心,可害怕他會暴打兒子啊!
「姐……」陸亦琛艱難的聳了聳喉結,「咱們……」
陸輕晚使勁兒掐他的胳膊,「你乾的好事!回頭我打死你!」
「先救我大外甥啊老姐,現在要挨打的人是你兒子,趕緊趕緊,我看姐夫那架勢,保不齊我以後就沒有外甥了。」陸亦琛欲哭無淚,早知道就不作死了。
陸輕晚咋咋舌,「喲?姐夫?姐夫?」
陸亦琛望天,蹭蹭蹭跑去書房聽門縫,「我什麼都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