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輕晚肉疼的一比，努力擠出笑容，落座，「劉總，咱們繼續？」

劉總這邊跟沒事人一樣，其實剛才他們就是在聊天，就等陸輕晚這個冤大頭呢。

「陸總上完衛生間，手氣也許會好啊，我和劉總錢都給你準備好了。」出品人一把就是兩萬，全碼在陸輕晚這邊。

劉總噓了一口白煙，也將自己的錢全推到了陸輕晚的跟前，「陸總，一會兒贏了，可要請我們喝酒。」

陸輕晚心裡暗暗的想罵人，臉上堆笑，「那我就借你們吉言，多多努力。」

「挺熱鬧，打牌呢？」

牌局還沒開始，陳紀年不早不晚的走進門，他先聲奪人，牌桌上幾個人紛紛抬頭看去，認出是陳紀年，劉總和出品人都不禁一怔。

劉總主動起身，熱情的伸出手跟他握，「陳助理，這麼巧……」劉總眼睛偷偷的往外看，「程總今晚在這裡嗎？」

陳紀年閑閑的跟他握了握手，鬆開的很快，「程總在樓上談事，讓我過來打聲招呼。」

劉總頓時受寵若驚，聯美在濱城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程墨安這種金字塔頂尖的人物，怎麼會特意打招呼？

陳紀年在業內的影響力不容小覷，他願意過來，就是對劉總的抬舉，很可能意味著將來有合作機會。

劉總心裡畫了個美妙藍圖，喜滋滋給他讓座，「程總有心了！陳助理一定要替我轉達感謝，陳助理，請坐，請坐。」

劉總客氣，其他人更客氣，當陳紀年是財神爺供著。

陳紀年卻沒有落座，而是敷衍的道，「客氣了。」

陸輕晚心道，我是裝作不認識呢？還是打招呼呢？

陳紀年主動走到了陸輕晚的身後，「陸總這個位置不錯，我坐這裡就行，陸總願意嗎？」

咯？

他主動打招呼，陸輕晚便順口道，「陳助理，我這個位置不太好啊，一會兒我要做莊。」

陳紀年冷麵又嚴肅，表情一絲不苟，很有談生意的派頭，「做莊？我替你做一次庄，贏了我的，輸了算陸總的，怎麼樣？」

劉總和導演交換眼神，看來這位陳助理跟陸輕晚也不是什麼深交關係。

想來也是，陸輕晚這種人，怎麼可能跟絕世高層有瓜葛？拿了個投資就飛上枝頭了？笑話！

陸輕晚精靈靈的笑道，「當然啊！陳助理替我打，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劉總和出品人都不傻，既然對方是陳紀年，自然不能再繼續贏，於是牌局一開始就和平的多，好幾次劉總故意讓牌。

劉總身邊的美女都看急了眼，低聲道，「劉總，這張牌打出去就是大三元，您要胡了啊。」

美女聲音很低，但陸輕晚聽的一清二楚，臉上露出一絲微笑，然後消失。

美女啊，連老闆打牌都看不懂，還想耍小聰明讓老闆誇你不成？想上位還要再等幾年哦。

劉總一聽就瞪了眼，「就你懂得多？」

美女臉一燥，意識到可能說錯了什麼，弱弱的垂下頭不敢吱聲。

陳紀年吃了不少出品人的牌，差一張發財就是風一色，要是贏了就是四番，當庄再一番，他要是胡牌的話，可就不止兩萬那麼簡單了。

陸輕晚簡單的給他算了算，每個人輸八萬八，陳紀年這一把下來就是二十六萬多，怪不得人家說賭博會上癮，往牌桌上一座居然就有幾十萬上百萬，誰不喜歡？

但……這種遊戲代價太大了，玩兒的不好會要命。

陳紀年在等待發財，而且他能判斷出，牌桌上的人已經算出了他差什麼牌，只是不知道他這邊的牌這麼好。

劉總笑了笑，「陸總，你跟我說的攝影器材，咱們回頭可以好好聊，今天陳助理在，不是我不陪你啊。」

陸輕晚出門是帶腦子的，「別說劉總啦，我不也在陪陳助理嗎？呵呵！」

「哈哈！」

相比之下，女藝人和陸輕晚情商差了多少就知道了，劉總腹誹，這妮子似乎不像白若夕在電話里說的那麼傻啊，她精著呢！

「碰！」

陳紀年當他們的話是玩笑，恭維聽多了早就免疫，他認真接牌，恰好碰了劉總的發財。

嘩啦推到長城，陳紀年拱手，不好意思的笑道，「承讓了，險勝一局。」

導演和出品人齊齊給他手動點贊，但心裡一個比一個肉疼，「陳助理，你不發財誰發財？劉總主動把發財給你了！哈哈！」

陸輕晚也附和著拍手，「陳助理這局贏的漂亮，哎呀，看來還是我服氣不夠，同樣的位置，我輸，陳助理出手就贏，服氣，服氣！」

一番玩笑，三個人爽快把錢給了陳紀年，「陳助理，程總什麼時候有空？咱們一起吃頓飯？」

「陳助理，絕世最近項目不少啊，有什麼我們能分憂的？賺錢也是力氣活兒嘛，我們不能辛苦程總一個人。」

「程總出品的幾部戲，最近票房一路飆升，業內風向標哦！」

陸輕晚聽著，只是笑。

陳紀年沒打算跟他們耗時間，贏了一局之後便收手，「機會么，一定跟大家共享，我還有事，牌就打到這裡了。」

陳紀年坐在椅子上玩兒錢，顯然沒打算離開，劉總和出品人面面相覷，「那……我們去喝酒，陳助理一起？」

陳紀年不動聲色，「我剛借陸總的椅子賺了錢，不得表示表示嗎？你們去，我和陸總聊兩句。」

劉總的眼睛閃過狡詐，聊兩句？一男一女在包廂裡頭？

「好，好，我們先撤。」

幾個人陸續離開，半敞的包廂留下陸輕晚和陳紀年，煙霧還沒散開，尼古丁味道很刺鼻。

陸輕晚在剛才出品人的位置坐下，「陳助理，你救了我一命啊！多謝多謝！」

陳紀年道，「你剛才說攝影器材？怎麼回事？你找劉總借東西？」

陸輕晚真心不打算告訴他，支支吾吾道，「我們最近有幾場戲需要拍戶外大景，田老師希望改善下攝影機，但我們訂購的VARICAM35卡在美國出不來，明天要用……」

要不是時間太緊張，她也不會鋌而走險。

陳紀年心想，我的天，老闆娘你是不是傻了？這麼點小事兒居然要陪人家打麻將？總裁一句話就給你一百個！

「劉總這意思，似乎沒有同意，你打算怎麼辦？」陳紀年問。

陸輕晚擼擼頭髮，「明天我去找別人唄，總會有辦法的。」

陳紀年一臉灰，低頭給程墨安發了個簡訊，將事情做了交代。

很快，程墨安的簡訊回復，「先讓她自己想辦法。」

程墨安手裡捏著一支煙，優雅的包廂內，他指頭的煙慢慢燃燒，一縷白霧順著風口飄散，朦朧了他精緻如雕刻的五官。

小丫頭不想事事依賴別人，她想獨立自強，所以他不能凡事都及時插手，不讓她碰壁，對她將來的發展不好。

陳紀年：「……」總裁到底神馬意思？難道這次不幫忙了嗎？

「陸總要不要考慮在中國買一台？今晚贏了這麼多錢，差不多也夠了，何必吃悶虧呢？」陳紀年把一大摞錢全部推給了陸輕晚。

「陳助理，你不是說贏了錢給你嗎？我不能拿。」

而且，她不是缺錢，而是臨時購買沒有同等配置的，新機器又需要重新磨合，她擔心影響效果。

陳紀年拍了拍西裝下擺，「陸總，你可別小看我，女人的錢絕對不能啊！帶走吧，這是你應得的，還有，以後不要一個人出來跟人談業務，你是女孩子容易吃虧。」

陸輕晚心裡很暖，很熱，這個烏煙瘴氣的渾濁房間，因為他的話而乾淨起來，「謝謝你陳助理，不過……我拿一半就夠了！」

陳紀年這次沒有再拒絕，「一會兒去哪兒？要不要送你？」

陸輕晚搖頭，「不不不，怎麼好意思讓你送我？我自己打車就好。」

……

走出花樣年華，陸輕晚包里沉甸甸的，十幾萬到手，可是她開心不起來。

這個世界就是那麼現實，有些人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得到一切，有些人拼盡所有連起碼的尊重都得不到。

陸輕晚有些鬱悶，轉角去了便利店，她想抽煙。

每次鬱悶，她都想抽一支煙，不多，一次一支，抽完煙，放空自己，然後重新開始。

她立在樹下，包放在腳邊，一條腿靠著樹榦。

煙霧順風飛去，瀰漫在盛夏的夜空中。

星辰很明亮很乾凈，墨藍色的天空，流光溢彩的城市，那麼熱鬧，又那麼孤獨。

陸輕晚拿出手機，登陸了很久沒有使用的微博——鯊魚小丸子晚晚

沒有留言，沒有動態，微博也幾年沒再更新了。

今天她很想說句話——世界太複雜，願有人陪你顛沛流離，更願有人幫你瘋狂虐渣！

「輕晚。」

程墨安結束工作，順著陳紀年說的方向，走了幾十步，看到了陸輕晚。

她在抽煙，纖瘦的身影貼著樹，頭依靠樹榦，手中的香煙即將燒完，紅色的亮點忽明忽暗。

女孩眼神迷離，無助又倔強。

陸輕晚吸了吸鼻子，扭頭看到了夜色下西裝筆挺的程墨安，他左手放在褲袋裡，右手自然下垂，大概是煙霧作祟，她被他的臉驚艷了。

「禾助理，你也陪程總談工作啊？」

程墨安大步走去，黑色皮鞋和她的鞋尖並頭，他垂眸看著她昂起的臉，手精準的捏走了她的香煙，「抽煙對身體不好。」

陸輕晚沒說話，而是伸開手臂，穿過他敞開的西裝，貼到他的襯衣上，在後面環住了他的腰，小臉兒側貼他的胸口，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真好聞，她愛上了龍涎香的味道。

「陪練，我心情不太好，你能幫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