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廷琛戳了戳她軟乎乎的臉蛋，「再過兩年，你母后給你帶個妹妹回來。」
小粉糰子聽不懂，但是她自幼親近蕭廷琛，於是咧著小嘴傻乎乎地笑。
張柳伺候在旁邊，恭聲道：「恭喜皇上喜得公主！這一次可還要大賞六宮？您上次賞的二兩銀子，奴才都拿去孝敬了師父，如今手頭緊巴巴的……」
蕭廷琛瞥他一眼。
張柳嚇得縮了縮腦袋。
蕭廷琛知道他是個有話就說的憨貨，好在人老實，他並不討厭。
他笑道：「賞。」
「謝皇上！」張柳喜得什麼似的，抱著拂塵又碎碎念，「說起來前兩日有宮娥過來稟報，冷宮裡那位小公子近日生了病，好像是染了風寒高燒不止，御醫不給看診，她自個兒弄了點草藥給他吃，如今燒已經退下了。」
蕭廷琛逗弄著小粉糰子，並不在意。
又不是他兒子，管那麼多幹什麼，只要不死就好。
蕭廷修過來稟報前線事宜，正好聽見了張柳的話。
他向蕭廷琛拱了拱手，簡單敘述了前線的幾場戰果，「……雙方有勝有敗，算是在狄海城僵持住了。」
見蕭廷琛沒什麼反應，他又道：「當初皇上帶著皇後娘娘離宮求醫，曾立下一道遺旨藏在金鑾殿匾額后。微臣僥倖看過那道旨，但如今世殊時異，皇上將來未必不會有自己的嫡子，那麼繼承皇位的人……」
蕭廷琛逗孩子的動作頓住。
桃花眼深了幾分，他抬眸盯了眼蕭廷修。
他自然也想過這個問題，可他既然向蘇小酒允諾了繼承皇位的人一定是蘇燃，那麼他就不會食言。
他可以向天下人食言，但他做不到向蘇小酒食言。
他把小粉糰子放進搖籃，淡淡道：「這江山，是朕替蘇酒打下來的。只要繼承皇位的是她的孩子，誰是父親又有什麼重要的？」
蕭廷修沉默，盯著蕭廷琛看了片刻，見他神情認真，便知道勸不動了。
他深深呼吸，又道：「既如此，為何又要把蘇燃扔在冷宮？」
「看著煩。」蕭廷琛直言不諱，「等他再長大些，長到五六歲時再接出冷宮讀書好了。對了，你兒子叫什麼來著？」
「蕭臨淵。」
蕭廷琛失笑，「臨淵羨魚……愛卿啊，看來咱們兩家是註定要當親家了。」
蕭廷修面色冷峻，籠在朝服袖中的手不自然地收緊。
他還盼著蕭廷琛能得個兒子呢，沒想到竟是個女兒。
他一點兒也不想和蕭廷琛做親家，天底下再沒有比他更不省心的親家了！
……
遙遠的鬼獄。
蘇酒給小羨魚慶祝了滿月生后，常年寂寞的天嵐山忽有客人求醫。
她正在廂房幫小羨魚換尿布，桐桐驚訝地跑進來，趴在搖籃邊，雙手捧著臉兒，「大姐姐，莊子里來客人了你知道不？我從沒有見過那麼大的仗勢，從前陸執哥哥來的時候，也不過只是帶了一個僕從，可是今天來的客人帶了幾十個丫鬟呢！」
蘇酒換好尿布，把小羨魚放進搖籃，好奇道：「什麼客人？」
「唔，桐桐也不認識。她戴著遮面珠簾，遠遠坐在大廳里和師父說話，桐桐只是遠遠地看了一眼……」小姑娘喜歡羨魚，殷勤地給她掖了掖小花被，「不過她應當是很漂亮的，而且也很香，桐桐老遠就聞到香味兒了呢。」
蘇酒沉思。
能帶著幾十個丫鬟上天嵐山，還被陸擎親自接待，應當是身份貴重的鬼獄高層。
聽說如今前線戰事膠著，如果她能幫蕭廷琛打探些鬼獄秘辛，那也是極好的。
思及此，她摸了摸桐桐的小腦袋，「桐桐在屋子裡陪小魚妹妹好不好？我去前院瞧瞧那位漂亮姐姐，順便看看陸神醫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
桐桐乖乖點頭。
蘇酒穿著樸素的天碧色襖裙，雲髻上戴一根簡單的銀流蘇髮釵，端著香茶進了大廳。
廳子里站著不少侍女，個個兒神情肅穆威嚴，瞧著像是會些拳腳功夫的。
她低眉順目，把香茶放在那位姑娘的手邊。
餘光悄悄望去，這求醫的姑娘看著約莫二十歲，戴金珠面簾，一雙眼勾魂攝魄，眉間還細細貼著美麗的紅蓮花鈿。
穿單薄的火蓮色重紗裙，腰肢細軟窈窕，手持一把紫金摺扇，周身透出嫵媚風韻，那股子艷麗竟絲毫不遜於花月姬。
她退到陸擎身後，聽見陸擎笑道：「瞧妃姑娘說的，老夫雖然治病救人很有一手，但並不擅長調理女子身體，算不上婦科聖手呢。」
少女淺淺地笑了兩聲，十分悅耳動聽。
她朱唇輕啟：「天下人都稱頌陸神醫醫術高明，既救得了別人的性命，如何偏偏幫不了我？只要神醫叫我有孕，這十株萬年人蔘，並院外的十萬兩黃金，悉歸神醫了。」
她出手闊綽。
陸神醫神色尷尬，撫了撫鬍鬚，沒能接上話。
蘇酒悄悄打量少女，她被陸擎稱作「妃姑娘」，再加上那把紫金摺扇和眉間花鈿，她已經對她的身份隱隱有了個猜測。
廳中安靜下來，少女纖纖玉指捧起香茶，目光掃過蘇酒，忽而淺淺一笑，「神醫府上何時多了位美人，我竟從未聽說過呢。」
「乃是老夫的關門弟子，哈哈哈。」陸神醫打馬虎。
少女並未把蘇酒放在心上，吃了一口茶，淡淡道：「我心意堅定，非達成目的不能罷休。神醫且先思量著，我便自尋一處院子歇下了。」
她起身，娉娉婷婷地帶著侍女們離開大廳。
陸擎糾結地扯了扯鬍子，不知如何是好。
蘇酒隔著花幾坐下，輕聲道：「這位，可是鬼獄四絕之一，妃扇香？」
陸擎苦笑，「你倒是聰明，一下子就能猜到那位的身份。」
「神醫妙手回春，治療女子不孕對你來說應當是小事，為何……」
「哪裡是那麼簡單的小事兒，關鍵是，誒，怎麼跟你說呢……」陸擎磨磨唧唧，端起茶盞沒喝上一口又放下，「這麼說吧，中原國家往往容易產生外戚專權的現象，鬼獄也是一樣的……如果讓妃扇香生下我侄孫的兒子，妃家可不是要反了天……」
蘇酒挑了挑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