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傾瀾壓下心底的震驚，悄悄將視線收回來。

遠處有淺紫色的蓮花順著水流飄過來，雲疏月坐在船頭，微微俯身想捏住一朵，卻發現蓮花從她指尖穿了過去，「嗯？上面有字？」

蕭蒼衍微微側目，眯起眼睛。

「小疏月，那是命蓮，一朵蓮花就代表一個人的生命，命蓮千千萬萬漂浮在這裡，常人在正常情況下無法看到，畢竟命蓮只是虛幻狀態，只有在心中有極大執念之人面前，才會浮現。」

楚傾瀾坐到雲疏月身邊，也看著飄過去的命蓮，「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我們可以看見。」

他又沒什麼執念，更何況命蓮也不是執念太深就能看見的，或者說……

所謂的執念太深，只是針對與想要見到的人。

可這幾朵命蓮上的名字，他都不認識，看這幾人的出生地，想必也不是蕭蒼衍的故人好友，那麼完全陌生的命蓮，為什麼會出現在他們眼前？

「命蓮開放代表壽命未終，當蓮花的燈芯燃盡，命便走到頭了。」楚傾瀾邊解釋，邊俯身伸手，指尖劃過一朵蓮花，隨即看了眼蕭蒼衍，「蒼王殿下怎麼不說話？」

原本打算接話的雲疏月心尖微顫，下意識垂眸，片刻后又與楚傾瀾一同看向蕭蒼衍，眼神平靜。

蕭蒼衍被這波瀾不驚的眼神驚了半晌，男人看向別處，「第二層到了。」

船靠岸后，雲疏月發現原本靜謐的湖中那些夢做成的蛹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朵朵蓮花。

她轉頭看去，前方的一株巨大的蓮花樹，隨風搖曳，這裡就是靈脈無垢的第二層？

「傳說黃泉的忘川水通往這裡，前世今生的分割點。」楚傾瀾給雲疏月解釋：「無垢的第二層忘塵，只是人將死之前魂魄所到之處，忘記今生的一切，再入輪迴。」

雲疏月懂了，「就是說，出現在這裡的命蓮，大多都是即將死去的？」

「可以這麼說，一個人的離世可以是很突然的，也可以是緩慢的病逝，當這個人註定要消亡時，那麼與此同時，命蓮便會出現在忘塵。忘塵留下的命蓮，都是將死之人，與還未入輪迴的已死之人。」

楚傾瀾說完，看向蕭蒼衍：「蒼王殿下，不能能否借一步說話？在下有幾個問題想請教殿下。」

蕭蒼衍微微挑眉，目光淡淡在雲疏月臉上停留一瞬，而後負手往前走去。

楚傾瀾知道這是答應了，他回聲囑咐：「別亂跑，我們就在前面。」

雲疏月一愣，楚傾瀾找他說話幹什麼？有幾個問題要問，他才來到這個世界，和蕭蒼衍又不熟，有什麼問題非要在這裡問？

……

「蒼王殿下。」楚傾瀾眯起眼睛，意有所指：「她的命蓮你藏好了？」

蕭蒼衍轉身，一襲黑袍在狂風中獵獵作響，男人打量著面前的人，而後淡聲回復：「嗯。」

「既然藏好了，我也不廢話了。疏月的情況你我都清楚，方才不知蒼王殿下用了什麼法子，才能讓她原本死氣沉沉的身體瞬間恢復，看不出一絲一毫端倪。」

楚傾瀾擰著眉，按照雲清宴的話來說，雲疏月本不該活這麼久，強行續命已經是逆天了，可蕭蒼衍剛剛做了什麼？

就彷彿一個將死之人，不過被他握了握手，又回到青年時期，體魄健康，無病無災。

這在雲疏月身上根本不可能發生，否則雲清宴也不必大費周章想辦法，甚至為此，造成兄妹隔閡。

蕭蒼衍則了一聲，似笑非笑，「一點小把戲而已。」

楚傾瀾朝雲疏月看了一眼，蕭蒼衍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但他也能看出來，這種辦法治標不治本，具有時效限制，可能是十年，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一個月。

「殿下，我不知道你帶她來靈脈的目的，是不是和我一樣，但殿下不該告訴她曾經是事。」楚傾瀾說的很明白，蕭蒼衍不該告訴雲疏月前世之事。

蒼王殿下一愣，下意識轉頭，微微側目。

他到是沒想到，這位寧國三皇子居然知道這些。

「殿下也不必管我是怎麼知道的，總之我知道了，如果殿下對她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補償，那就請殿下好好補償，畢竟曾經的她為你丟了一條命，今生怎麼也得補償回來才對。」

楚傾瀾說完，又笑了笑，眸中帶著淡淡的嘲諷：「當然，也不知道等疏月回想起來之後會不會感謝你。哦……應當是會感謝的，畢竟她從不認為自己是南枝，她只是雲疏月而已，你救了雲疏月一命，作為雲疏月這個人，必須感謝你。」

蕭蒼衍猛地握拳。

「但是南枝呢，死都死了，你做什麼她也不知道了，轉世之後的人真的和前世一模一樣么？怎麼可能。既然她不覺得自己是南枝，就不會代表南枝承了你的情，你還會不會救她？」楚傾瀾笑著問。

其實他說的很簡單。

所有人都認為，蕭蒼衍對她好，只是為了補償前一世的過錯，他不清楚楚傾瀾到底是誰，如何知道這件事，但從他的語氣里，蕭蒼衍可以得知……

這個人認為穆北蒼從未愛過南枝。

對她做的一切都只是愧疚的補償，既然穆北蒼沒有愛過月南枝，那麼蕭蒼衍更不會愛雲疏月。

而現在雲疏月不承認自己是南枝，她無法回到四百年前，替那個死去的女人，決定到底原不原諒這個男人。

他想要補償，卻永遠都不可能了，他永遠無法補償南枝了。

那麼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還不會救雲疏月？

楚傾瀾要的是這個答案。

蕭蒼衍望著湖面，許久淡淡說了一句：「我從未把她當成別人，她就是雲疏月。」

說完朝著她走去，楚傾瀾微微一愣，他不是沒有聽出蕭蒼衍話中的堅決，只是萬萬沒想到他會這麼回答。

他當真不是為了補償……

「等等，蒼王殿下！」楚傾瀾忽然想到什麼，「你到底用了什麼方法醫治她？你不會醫術，也不具備木屬性，按理說你無法治療，可她確確實實是被你救治了。」

什麼術法和靈丹妙藥能夠在一瞬間，讓病人恢復如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