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疏月眨眨眼睛，見蕭蒼衍一臉淡然，她又看向不遠處的小閣。
這個男人每一步計劃都在掌控之內，他了解四百多年前宋國皇帝的想法行為，了解白寂，了解此時的穆北蒼與月南枝，說他沒有經歷過這些……他自己都不信吧？
她大概明白之前很多很多次，蕭蒼衍的欲言又止是什麼意思了。
雲疏月收回視線，看向白寂，「穆王殿下與王妃現在如何了？」
白寂淡笑：「姑娘放心，殿下與王妃平安無事。」
他到現在怎麼可能不知道，這兩位根本不是殿下派來的人，這與生俱來去氣勢，絕對不是小兵小卒能夠裝出來的，何況兩人面對他的時候，從不自稱『屬下』。
只是殿下什麼時候結交了兩位易容之術如此高深的朋友？
白寂擰了擰眉，他跟在殿下身邊那麼多年，怎麼從來不知道？
雲疏月點了點頭，正想回話，忽然耳旁略過一道風，她眼珠警惕的微微轉過去，頓時猛地眯起眼睛。
牆后一閃而過的人影她不會看錯，她和楚傾瀾從小一起長大，彼此再熟悉不過，她都發現了楚傾瀾……
那楚傾瀾應該也知道自己發現了他，為什麼還要躲躲藏藏？
白寂拱手與兩人告辭，走出兩步路，他又回頭看了一眼。
與殿下與王妃長得一模一樣的兩個人，無論是聲音還是容貌，抑或是神態和舉動……
他們站在那裡，就是穆北蒼和月南枝。
這到底是世外高人，還是他所做的一場夢，世界上怎麼會有全然一樣的兩個人？
等下次見面，必須好好問問才行……
今日還是將這些事先彙報被殿下，再做決斷。
白寂將雲疏月和蕭蒼衍默默記在心裡，打算下次見面的時候再問個明白。
然而他卻沒想到，這兩個人，大概是一輩子不會再見了。
……
「夢境里要做的事情已經完成了，為什麼還不能出去？」
雲疏月往前走了兩步，見四下無人，終於抬頭看了看天空：「這個夢境虛幻又真實，一草一木都和外面的世界沒什麼區別，唯獨天空與真實的天空有些不同。」
如果不是這裡的天空的不一樣，以提醒入夢者，會不會有很多入夢者迷失在這裡？
他們從夢髓進入這個夢境，不出意外是守護者的意思，為了讓他們代替穆北蒼月南枝完成祭祀大典。
現在大典結束，那半張藏寶圖的事情，蕭蒼衍也成功騙過了皇帝，可為什麼夢境沒有任何反應，他們還是無法離開。
蕭蒼衍頓住腳步，「出口就在前面。」
她一愣：「你怎麼知道？」
蕭蒼衍對這個夢境過於熟悉了，並不是指他對四百年前的這一切過於熟悉，而是對於夢髓，對於這個所謂的靈脈無垢過於熟悉。
雲疏月前世今生加起來，去過的詭異的地方不計其數，她找了一會都沒發現這個夢境的任何破綻，更沒看到所謂的出口，可蕭蒼衍卻篤定出口在前方。
「不用懷疑，我曾經來過。」
看出她的疑惑，男人微微彎起唇角，「疏月，有件事，我要告訴你。」
「蕭蒼衍，我先問你一個問題。」
她退後一步，抬起頭直視男人。
雲疏月唇瓣微抿，目光最終緩緩下移，片刻后又堅定的抬頭：「你當現在的我是誰呢？」
蕭蒼衍目光定定的看著她。
雲疏月往前，又問一句：「你和穆北蒼是同一個人對不對？」
「我們在皇都發現地下墓宮的時候，每個人都那麼驚訝，唯獨你什麼表情都沒有，當時我覺得或許是你太穩重淡定，但現在想來，你應該是早就知道墓宮在地下。」
「我們進入墓宮之後，是你先說墓宮對照著天秦帝國的皇宮建立，也是你直接斷定這是穆北蒼與月南枝的陵墓。」
「世人皆知北蒼皇與南枝皇后，死後合葬於皇陵，而不是這個連史書都沒有記載過的地方。」
「你卻知道，你知道他們所謂的葬在皇陵不過是後世傳聞，他們死在了這裡，或者說……是南枝皇后先去世了，北蒼皇來這裡陪她？」
雲疏月說完這些話，驀地抬頭，眼神帶著微微的犀利：「我們在鬼城的時候，你有一晚提到過你的勢力，你在東面海上有勢力，據我所知，天秦帝國分崩離析后，後人帶著一小部分皇族逃往東海，是嗎？」
「第二天我總覺得我忘了什麼事，你說我記錯了，現在想起來，應該是你那天沒忍住告訴了我什麼真相，卻又後悔抹去了我的記憶，對不對？」
蕭蒼衍瞳孔閃爍，雙手猛然握拳，一瞬間連呼吸彷彿都僵住。
她知道，她什麼都知道，在自己身邊這麼久，她不說不問，連他都沒有看出一絲一毫的不對勁。
雲疏月是個什麼樣的人，她每句話都在極力將自己和月南枝撇開關係，她問蕭蒼衍『你現在當我是誰』，足以說明，她不願意被當成月南枝。
可一個人的性格習慣，轉世了也不會改變，她和南枝一模一樣，什麼都藏在心裡，再傷心再痛苦她也不會表現出來，當有一天她選擇不再忍耐，那便是無法挽回之時。
蕭蒼衍忽然走上前，「疏月。」
「嗯？」她抬頭，觸及到對方的眼睛后，又快速低下腦袋，淡淡的說：「蕭蒼衍，我沒事。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一直以來，你把我當成誰了嗎？」
蕭蒼衍的心臟忽的開始一抽一抽的疼。
她語氣平靜萬分，可越平靜，給人的感覺越是心驚肉跳，蕭蒼衍曾經與這個師妹不怎麼相熟，兩年前她說出那麼奇怪的話之後，他才開始注意到她。
然後關於南枝的記憶慢慢蘇醒，他在去年的九月十五，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她。
與記憶里的南枝的身影開始重合，他便開始一點點關注。
蕭蒼衍的性格擺在那裡，他不可能對人一見鍾情。
所以雲疏月說得對，或許最開始，他選擇救下她，只是因為兩年前作為師妹的雲初，對雲凌提的那一個要求。
抑或是他覺得這個人有趣。
但絕對不是喜歡。
雲疏月問完這個問題后，男人垂下眸子，微微閉上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