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寂瞳孔一凝，「閣下是……」

「在下是穆王殿下的暗衛，奉殿下之命前來代替他。」蕭蒼衍目光淡淡的看著白寂。

他記得不久之後，白寂和穆北蒼說過。

——殿下，有位與您長得一樣的人，說是奉了您的命令，替您參加的祭祀大典，屬下見他沒有戴人皮面具，莫非是有什麼獨門絕技，才能使容貌變得與您相似？

當時的穆北蒼自然驚訝，因為穆北蒼知道，自己並未派人前去。

可現在他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蕭蒼衍看著多年前，還略微青澀，卻已經能獨當一面的白寂，別開眸子：「白先生，我先告辭了。」

白寂看著男人的背景過了好久，才愣愣的回憶起——

他剛剛說的是『我』，不是『屬下』。

一個暗衛，居然自稱『我』？

這個暗衛真是和殿下好像，只是殿下是會笑的，這個男人……與生俱來，便帶著一股令人膽戰心驚的氣勢。

他真的只是個暗衛么？

……

雲疏月恍惚間看到一個人影，她沉默半晌。

……看錯了？

那不是蕭蒼衍么……

「穆王殿下，您終於來了！」

有人匆匆跑上前，摸了摸額頭的汗：「殿下，皇上等您多時了，您快去吧。」

蕭蒼衍唇瓣勾起一個笑意，目光淡淡的朝雲疏月看來，對她伸出手：「過來。」

雲疏月在這一刻確定，這個男人是蕭蒼衍！

因為穆北蒼看到她的臉一定會覺得奇怪，但蕭蒼衍不會。

「你……」

「隨本王去見皇兄。」蕭蒼衍目不斜視，卻慢了步子等她，低聲道：「等一下再告訴你，別問。」

雲疏月一愣。

「有人在聽。」

她慌忙轉過目光。

有人在聽？那也就是說有人在關注他們？

剛剛那兩句話是蕭蒼衍故意為她整理頭髮時候說的，不會被發現，但說多了，就一定會被人注意。

莫非，是皇帝的人？

皇帝在不遠處等著兩人，臉色青了又白，對於穆北蒼多次不把自己放在眼裡，皇帝何嘗不恨？

只是他能有什麼辦法！

見到他們，還不是得好好的說話，甚至不能表現出不滿！

皇帝壓下眸中的陰森，和藹笑道：「你這孩子到哪裡去了，多讓皇兄擔心啊。」

說完，吩咐宮女上前，皇帝拿起一塊糕點，「阿蒼餓了吧，皇兄給你準備了糕點，來，吃一塊。」

蕭蒼衍接過，淡淡咬了一口，咽了下去。

皇帝沒膽子在這裡對穆北蒼做什麼，何況他早就百毒不侵了。

皇帝要的，無非是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如何疼愛這個弟弟的，等到日後穆北蒼要返，那麼所有人都會站在皇帝這邊。

「你小時候，皇兄就是這麼喂你的，沒想到一轉眼，你這麼大了，皇兄也老了。」

皇帝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淚，故作感慨萬千：「皇兄年長你二十歲，幾乎是把你當成兒子在疼的，若不是因為我們是兄弟，皇兄真想立你為太子。」

雲疏月眯起眼睛。

皇帝這齣戲做的真好啊，見周圍的人見怪不怪的樣子，雲疏月就明白了。

皇帝這麼做戲，已經很多很多年了。

因為要對穆北蒼『好』，所以他給月南枝賜封郡主，所以無論北陽王怎麼說，他都站在月南枝這邊。

因為他必須讓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在愛屋及烏，因為他太愛這個弟弟了，所以弟弟喜歡的東西，他也喜歡。

如今當著眾人的面，他一個皇帝，像父親一樣給穆北蒼拿糕點，關心他餓不餓，這是皇子公主們都沒有的待遇，足以可見穆北蒼有多『得寵』。

「阿蒼，剛剛北陽王的事，想必你也聽說了，朕沒想到北陽王居然對南枝這麼不好，皇兄若是早知道，一定不會讓你喜歡的人受欺負。」

皇帝拍了拍穆北蒼的肩，「你要是心裡有氣，儘管發出來，皇兄罩著你。」

站在一旁的小公主眼眶都紅了，低聲不滿：「太子哥哥！父皇為什麼對穆北蒼那麼好？明明不是一個母妃……」

太子淡淡看了眼自己的妹妹，嗤笑道：「那是你皇叔，慎言。」

「可是他對皇叔太好了！如果不是有哥哥你在，是不是太子的位置也要給他？就因為這樣，所以月南枝才能成為郡主！」

公主最厭惡月南枝，因為她是六皇子的胞妹，六皇子和月南枝那點事被人津津樂道十幾年，六皇子好不容易擺脫婚約的第二天，月南枝准穆王妃。

然後成了郡主。

從此六皇子和宮裡的淑妃，瞬間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太子沒想到妹妹是真的覺得父皇對皇叔很好，宮裡還有這麼天真的人么？

蕭蒼衍聽見皇帝的話，淡笑一聲，意味深長道：「是，皇兄，臣弟記下了。」

「說了多少次了，在朕面前，不用和別人一樣，自稱什麼臣弟。」

自稱『臣弟』是尊敬，皇帝的意思是，穆北蒼可以在他面前自稱『我』。

這句話又讓多少人羨慕紅了眼睛，其中最擔心受怕的就是北陽王。

穆王這樣受寵，月南枝身為準穆王妃，居然穿了這麼一件衣服出來，連首飾也不戴幾件，這不是在告訴皇上，北陽王府對月南枝不好嗎？！

雖然在府里他就是苛待了月南枝，可這野種是不會說出去的，怎麼今天……

北陽王氣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等回府後一定要好好教訓這個逆女！

蕭蒼衍勾起一個似笑非笑的互動：「皇兄，我記下了。」

「陛下，祭奠即將開始，您看……」皇帝身邊的太監總管走上來。

皇帝這才想起什麼似的：「阿蒼，皇兄過去了，你好好在這裡。」

說完才放心的和太監走了，臨走時，還有意無意的和那位公公說：「朕這輩子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阿蒼，他小時候生病，把朕嚇得呀……就算現在知道他長大了，能保護自己了，可朕心裡，還是把他當孩子，恨不得給他最好的，只求阿蒼能平安一生，能有大作為……」

太監附和：「陛下，那是一定的，就知道您最疼穆王殿下……」

……

兩人走遠，雲疏月才收回自己十分微妙的目光，然後看向蕭蒼衍，沉默了好一會兒，斟酌著開口：「……你說皇帝這樣故意對穆北蒼好，不會把自己噁心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