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忽然有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
雲疏月半夢半醒間猛地眯起眼睛,正準備用暗器囊護身,看清來人後,卻突然愣了,「蕭蒼衍?」
蒼王殿下負手轉身,沉默片刻。
她睡的迷迷糊糊的,大腦有點拎不清,坐起來問,「你來幹嘛……」
人在睡到一半突然醒來的時候,總是很迷茫的,雲疏月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可是當一陣雷閃過,她瞬間清醒了。
……這男人真的一聲不吭跑到她房間里來。
雖然他們的房間只有一牆之隔,可大半夜的不睡覺過來還是很詭異的好吧?
窗外電閃雷鳴,下起了今年夏天頭一次的大雷雨。
屋內很暗,唯有在閃電時才能看清他的輪廓。
雲疏月喊了一聲沒動靜,奇怪地又開口,「你幹嘛……蕭蒼衍!」
話音未落,男人不受控制的緩緩倒下。
又一道雷電閃過,她倒抽一口氣——
血,全是血。
這男人去幹嗎了?!
她慌忙點燈,用木屬性給他醫治,可是雲疏月與他相差太多,雖然她即將突破三階,可對於八階的他來說就是廢物,
「無妨……」
半晌之後,他才阻止了雲疏月的療傷。
「無妨什麼無妨!你去做什麼了?」
蕭蒼衍沉默片刻,吐出三個字:「與荒山。」
「……」雲疏月差點一個踉蹌摔了,「不是才回來,你又去……」
她突然愣住,男人握住她的手,一字一頓問:「雲疏月,你信不信我?」
……信不信他?
她不太明白蕭蒼衍為什麼突然這麼問,回想起來雲疏月突然懂了,「你去與荒山……查看夢境了?」
「是。」
送他回來后,他又不放心,害怕雲疏月會不相信他。
畢竟耳聽為虛,但眼見為實。
夢境里的『蕭蒼衍』確實抽了雲疏月的靈骨和戰氣。
然而查探許久都沒有發現異常,反倒是他強行查看夢境主人,被夢境反噬了。
傷口不嚴重,只是他一路沒有處理,看起來嚇人罷了。
「其實……」
雲疏月剛說了兩個字,便頓住不知道這麼說下去。
她其實不需要蕭蒼衍這麼賣力替她查找真相,雲王府已經那個樣子了,她只剩下雲淺霜和紫嵐這兩個敵人,真相慢慢查也不急。
何況蕭蒼衍自己還身份替穆國公府平反的重任,如今卻為了她的事分心。
「怎麼?」男人沉聲問。
雲疏月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搖搖頭,「沒什麼。」
他為她奔波,為她查找,若此刻她說不需要,蕭蒼衍會……難過的吧?
男人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一時無話,許久后才輕咳嗽一聲,「過些日子,本王要出海。」
「出海?」雲疏月奇怪。
「夜國皇室都需出海。」他頓了頓,「去海底宮祭拜海神,你隨我一起去,說不定有想知道的東西。」
雲疏月:……
祭拜海神?
夜國確實臨海,但從未聽說過有這條規矩啊。
「從前你從不出門,怎會知曉?何況先前的事,你也忘了。」
男人難得靜下心來,與她坐在一起交談,雲疏月抱著膝蓋想了想,「也對……那什麼時候出發?」
「七日後,皇室與宗親大臣都會一同出發,你可知夜國國運由紫嵐操控?」
她點點頭。
雲疏月當然知道天玄門是做什麼的——鞏固國運。
「這有什麼關係?」
「……」蕭蒼衍站起來,「百年前夜國以極其惡劣的手段多下天秦帝國的皇位,如此不堪之國,為何卻有強盛的國運?」
雲疏月一愣。
這個問題她真沒想過。
按道理說,朝代更替是歷史必然,所以她很少思考夜國是怎麼講天秦帝國的江山覆滅的。
可蕭蒼衍說起來……好像是很骯髒的手段?
蕭蒼衍垂眸。
雲疏月不知道的秘密還有很多,他不敢也不能現在就告訴她,但她是與自己共度一生的人,有些事他要慢慢告知她了。
他擁有無比強大的鮫人軍隊,蕭蒼衍一直不知道怎麼開口,這次祭拜海神是個好時機。
包括他的身份……
先皇為什麼留下那張聖旨?還不是怕天秦帝國的冤魂捲土重來?
蕭蒼衍打住思緒,淡聲道:「玄月大陸四國,唯獨夜國強盛萬分,寧國就算強大,卻也在慢慢衰弱,為何夜國皇帝昏庸,還能蒸蒸日上。」
雲疏月擰眉:「……天玄門在操控?」
「本王懷疑,天玄門會一種特殊的法術,能夠奪走他人身上的『運』。」
蕭蒼衍冷笑,「但夜國是國家,自然不能從一人身上奪走,那麼……」
「一個家族,一個城市,一個地區。」雲疏月接話,「你懷疑穆國公府的覆滅,紫嵐才是操控者?」
「不,紫嵐是執行者,操控者……」蕭蒼衍薄唇微勾,「是那位九五之尊。」
雲疏月陷入沉默。
她知道皇帝的寶座來之不易,在位二十年多年,剛繼位的時候極其不順,可在雲都三萬人死亡,穆國公府覆滅后,皇帝便平平穩穩一路走到至今。
如此說來……
他很有可能……
「三萬人的性命,加上穆國公府上上下下三百口人,確實能保他運勢不衰,坐穩二十年皇帝。」
蕭蒼衍笑的冷漠而寡淡,語氣平和,並沒有一種面對仇人的憤恨。
然而就是這樣溫柔平靜的他,卻更可怕。
「既然這樣,祭拜海神也是紫嵐操控的,我們必須去了。」說是祭拜海神,說不定又是在強行奪走他人的運勢呢?
蕭蒼衍沉默一會,忽然古怪的看著她,「這些都是本王的猜測,你信了?」
雲疏月垂眸片刻,「蕭蒼衍,沒有把握的事情你不會說,既然你說了,那便是真的——就算這不是雲都和穆國公府覆滅的全部原因,但至少也是其中一個原因,我為什麼不信?」
蕭蒼衍心臟彷彿被一鞭子抽開,流淌出液體,像蜜糖一般將他包裹。
他真的沒想到……她這般信任自己。
也這般了解自己。
「不錯,本王已經有了證據,只是無法揭露,就算揭露,天玄門也不會有任何事,所以本王決定。」
他頓了頓,「親手毀滅。」
雷雨越來越大,傾盆的雨聲卻並未給兩人帶來一點煩躁。
雲疏月點頭,「我會陪著你,也謝謝你陪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