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依舊堵著，雲疏月也不急，優哉游哉地坐在馬車裡吃水果。

零一好幾次都想回頭提醒下王妃，吃東西的聲音小聲點，生怕別人聽不見你在吃哈密瓜嗎？

鬼知道殿下是從哪兒弄來這種外邦水果，而且哈密瓜不是這個季節的，卻保存的這麼好，估計整個皇都，只有蒼王府能吃到。

她等了許久，問：「皇宮裡估計也知道這事了吧？」

「嗯。」

雲疏月爬到他身邊：「難怪你不急著出門呢，因為今日一定會堵，對嗎？」

皇上派人召蕭蒼衍入宮，辰時一刻來的，按常理說大臣不敢怠慢，最多辰時末就要出發了。

但蕭蒼衍卻慢慢悠悠一直等到辰時過了好一會兒才出發。

而現在前面的隊伍這麼長，估計是從辰時四刻就堵著了，所以早出發晚出發是一樣的，都會被堵在路上。

就算晚了又怎樣呢？大家都晚了。

「陳家公子你們還記得嗎？」突然，雲疏月聽見車外有人聊天。

大約是堵著太鬧心了，世家小姐沒法下車聊天，但幾個紈絝公子和小廝們忍不住交頭接耳起來。

她放下瓜果，側耳傾聽。

「陳家公子？不是說死了好久了嗎？但屍體沒找到，怎麼了？」

雲疏月抱著雙臂，陳家公子？

如果沒記錯的話，就是雲王繼妃陳氏的弟弟，當時她與雲王府還未斷絕關係的時候便聽說他失蹤了，後來又聽說他死了，可屍體不知道在哪，於是只有衣冠冢。

聽這意思……前面的人是陳公子？

雲疏月挑眉看向蕭蒼衍：「你藏這一個屍體這麼久做什麼？」

蕭蒼衍曾經問過雲疏月，是希望陳昊死了還是活著。

雲疏月當時說的是，陳昊強搶民女為非作歹，當然是希望他死了。

後來蕭蒼衍便告訴他，他確實死了。

雲疏月知道陳昊是蒼王殿下殺的，但都已經過去好幾個月了，為什麼現在才把他的屍體拋出來？

「這是雲王繼妃家裡的人，當初失蹤好久，愣是沒找著，陳家出了那麼大的事，大家也沒心思找了，便草草做了個衣冠冢，沒想到……」有人嘖了一聲，感慨：「誰讓陳家壞事做盡，活該。」

「我方才去看了一眼，他被人挖去了眼睛，拔去舌頭，還斷了一條手臂。」

門外的人語氣詭異：「眼眶裡都是蟲子，斷臂里也是，全身上下沒有一點好的，身上還有髒水……差點吐出來，人怎麼可以死的這麼恐怖？」

「最恐怖的是……」有人顫顫巍巍接話：「他……他才死了一個時辰，也就是說，今日被扔到宮門口時，他還活著……」

『哐當』！

蒼王府的馬車內有茶杯打翻的聲音，那幾個討論的人臉色一白，唯恐打擾了蒼王殿下。

零一蹙眉：「說什麼呢，嚇著王妃了。」

那幾人紛紛離遠，雲三小姐還沒嫁給殿下，就已經和他乘坐一輛馬車了……

馬車內的雲疏月回過神來，瞪大眼睛，壓低聲音：「才死？」

蕭蒼衍勾了勾唇。

她驚悚的大腦一懵：「這幾個月一直都沒讓他死？」

「怕了？」

「不是。」雲小豹搖頭，「就是想不通，這人得罪過你嗎？」

蕭蒼衍要殺人，從不使用這些惡劣手段，陳昊分明是被痛死、被蟲子咬死的，除非是得罪了蕭蒼衍的人，才會這樣。

那人吹散茶沫，波瀾不驚：「本王想讓他怎麼死，就讓他怎麼死。」

實際上，這人的死並非蕭蒼衍的手筆。

他意味深長眯著眼睛，雲辭在聽到陳昊侮辱雲疏月之後，硬生生折磨了他三個月，才在今日讓他死去。

他非常好奇，雲辭和秦暮辭到底是不是一個人，都對雲疏月如此關心，都與雲都息息相關……

「殿下，車隊動了。」就在此時，零一回頭低聲說了句。

雲疏月這才閉嘴，托著下巴等待進宮。

骨碌碌的車輪聲響起，她掀開車窗上的帘子往前看，「估計皇帝要奔潰了，在宮門口丟個死人，哎……你說他會不會把這件事交給你查啊？」

蕭蒼衍長眉一挑：「會。」

「嗯，你怎麼知道會？」她就隨口一問。

「這樣的案件若是查出了，必定會牽連許多世家大族，他想要本王得罪人；若是查不出，如此惡劣的案件而本王無能為力，你說呢？」

雲疏月懂了，皇帝一定會藉此機會朝蕭蒼衍發難的，畢竟他做夢都想蕭蒼衍被定罪。

而且派他查案，就會佔用他很多時間，更加能不讓蒼王殿下插手朝堂之事了。

不過……死人是他丟出來的，所以蕭蒼衍應該都想好了吧？

皇帝玩不過他的。

「我一直想不通你為什麼要殺了他，身上有污水，還有蟲子。我看過記載，有一種葯蟲，能吃吃掉人身體里的毒，就是飼養在度水裡的。」

「但若是那人沒有毒素，蟲子便會吃掉他的肉，尤其喜歡眼睛。」雲疏月單手支著腦袋：「如果皇上不派你查，而是派了別人，查到你頭上怎麼辦？」

蕭蒼衍勾了勾唇，一般女子知曉他用如此殘忍的手段殺人，還能這樣淡定的和他聊死人？

然而就算是死人，那也是男人。

蕭蒼衍淡淡放下茶盞，語氣寡淡冷冷：「你很關心她？」

雲疏月嘴角一抽：……這個人為什麼永遠找不到重點？

「陳昊囂張跋扈不學無術，但是好歹是朝中的官員，殺他觸犯國法，你不僅殺了他，還丟到皇宮門口，真不怕？」

「他作惡多端。」蕭蒼衍隨手將一封信看完，丟進車上的火盆，「本王不殺他，也會有人殺他，只不過此事由本王來做，更加完美，殺他，只是第一步。」

第一步？

雲疏月詭異的盯著這個男人，突然眼珠一轉，說出一個猜想：「莫非他的不學無術是裝的？實際上，他是皇帝的人？」

蕭蒼衍笑了。

如何才能大手大腳的為皇帝辦事，還不引人懷疑？

——裝成一個紈絝。

陳昊便是如此，其實此人心機深沉，根本不是表面上的紈絝公子。

殺他，就是告訴皇帝，有人知曉了他所有的秘密。

而皇帝會怎麼想呢？

他所有的秘密都被知道了，那麼那道聖旨——先皇傳位給蕭蒼衍的聖旨，還會是秘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