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疏月猛地回過神來,手心滲出了汗。
明明是寒冷的冬日,明明下了傾盆大雨,冷到令人發抖,可是她卻渾身都冒了汗。
鬼使神差的,她趴在他的背上,抱緊了他:「哦……」
「傘撐穩了。」男人吩咐了一句。
雲疏月的背脊僵硬,好半晌才緩緩貼近他,柔軟的呼吸吐在他頸間,她發現腳下的淤泥很厚,蕭蒼衍一腳下去,都能淹沒到小腿肚。
他不是有潔癖嗎,他……不嫌臟嗎?
雲疏月摟住他的脖子,低聲喚道:「蕭蒼衍。」
蒼王殿下的背脊微微僵硬了一下:「嗯。」
她問:「我以後喊你名字好不好?」
男人神色未變:「你喊的還少么?」全天下也只有這女人敢大大方方的,當著他的面喊自己的名字。
「那我就當你默認了!」雲疏月喜滋滋的勾唇:「蕭蒼衍?」
「嗯。」
「蕭蒼衍~」
「……本王在。」
雲疏月心中散開一圈圈漣漪,將他摟的更緊了。
這一段路都被雨水衝垮了,他便背著她走了將近一公里后,他才注意到自己的小腿又流血了。
……果然毒發之時,他就如同一個廢物。
不僅輕功沒有了,連背著她,都能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頓了半晌,他才開口:「就在前面,快到了。」
「蕭蒼衍,你冷不冷啊?」她皺著眉,「你的手好冰。」
黑袍男人淡淡一瞥,沒有了一身戰氣與武功,他現在和一個普通人沒什麼區別,自然會冷。
然而他卻冷聲開口:「無妨。」
「你放我下來吧,這裡的路不泥濘了,我自己走。」
「少廢話,撐好傘。」
……
他一路沉默,一聲不吭,直到雲疏月看到了一個看上去十分優雅的小樓時,男人才把她放下來。
雲疏月一愣,這裡不就是她以前來過的地方么,蕭蒼衍的藥房!
這裡還住著一個病人?上一次她來了,他都沒有告訴她。
「殿下!」
「蒼衍來了!」
屋內的三人對望一眼,急忙起身,玄卿走在最前面,行禮后道:「殿下,今日楚公子的手指動了一下,但子卿卻依舊沒有查出什麼。」
雲疏月一頭霧水,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是見到了葉潯和顧北辰之後,她才明白這件事一定不簡單。
這個人……對他們很重要?
而且還在蕭蒼衍郊外的小樓內,嘖……莫非蕭蒼衍的毒,這幾人也知曉?不能吧……
想到這裡,聽見那男人傳音入密,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見的密語道:「本王中毒一事,只有你與玄卿、零一知曉。」
雲疏月一驚,聽完之後才發現這段話只有她能聽到,暗暗咋舌。
看來蕭蒼衍對於這些好友,也並非能夠完全信任呀。
不過這不是她要考慮的,她看向那位『病人』,頓時驚訝。
這真的是昏迷了四年的人?看起來……分明就是睡著了!
「蒼衍,今日阿瀾的手指動了一下,聽守夜的小廝說,阿瀾好像醒來過,可是我們趕到的時候,他又昏迷了!」
葉潯急急忙忙的說完,突然指著一個小廝:「你過來,說給殿下聽。」
那名小廝渾身顫抖,急急忙忙的說:「回……回稟殿下,昨晚楚公子的手動了,小的用蠟燭照了,見到楚公子的眼睛睜開了,還……還和小的迷糊的說了句話,好像是什麼……幾時了……對,楚公子問小的,現在是幾時了!」
那小廝語不成調,害怕又顫抖:「小的是真的見到楚公子醒過來了啊!」
雲疏月皺眉,這個叫楚瀾的男人,中毒昏迷了四年,醒來的第一句,居然是問幾點了。
怎麼好像剛睡醒似的……
「你下去吧。」葉潯說道:「蒼衍,就是這樣,可現在看,卻什麼都看不出來,他依舊昏迷。」
蕭蒼衍聲色不動,嗯了一聲,對雲疏月說:「你去看看。」
「蒼衍?」葉潯大驚,下意識的看向那名紫衣女子,見她不慌不忙,還真的上前去了!
蒼王妃……不是一個草包嗎?何況她那樣對流詩,葉潯對她本就沒有好感,自然不信她真的會解毒。
雲疏月走到楚瀾身邊,先是愣了一下——這個人好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
不過再仔細看看,她又搖搖頭,不對啊,應該沒見過,那方才是熟悉的感覺是哪來的?
她甩甩腦袋,閉上眼睛,開始感受他身上的毒。
好奇怪啊,是什麼毒,能夠讓一個人昏迷四年,可生理卻依舊正常,就像睡著了一樣。
等一下!
雲疏月猛地睜開眼睛,倒抽一口氣!
她鼻子從小就別特靈敏,能聞到很多人聞不到的氣味,比如現在——
她在楚瀾的頭髮里,聞到了白傾城身上的香薰味。
沒錯,她記得很清楚,這是白傾城自己研製的香薰,她曾經在原主面前炫耀過。
楚瀾……和白傾城是什麼關係!
「王妃,您看出什麼了?」玄卿見雲疏月臉色很差,心裡咯噔了一下,問道。
雲疏月抿唇,看向眾人,沉默了半晌:「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們想先聽哪個?」
「……」如此無聊的把戲,葉潯答:「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楚公子沒中毒。」
「怎麼可能!」葉潯第一個瞪大眼睛,在他心裡,雲疏月可是個草包啊,於是下意識反駁:「怎麼可能沒中毒,連……」
說完,他也頓住了。
是啊,沒有一個醫者,說楚瀾是中了毒的。
只是他長時間不醒,他們自然而然以為他是中毒罷了。
想到這裡,他不由高看了雲疏月一分:「那壞消息呢?」
那女人皺著眉,紅唇輕啟:「壞消息是……沒中毒,還不如中了毒呢。」
至少中了毒她能解,可現在,她根本查不出楚瀾到底是什麼狀況。
一開始她以為是楚瀾得了病,可轉念一想,不可能,若只是生病,生理機能不會沒有損傷,而且他身上還有白傾城的味道,讓她覺得事情不可能只是生病這麼簡單。
葉潯頓時愣住了:「三小姐,你什麼意思,他……」
「若是中毒,我定有辦法可解,可是楚公子的昏睡原因,我卻查不出分毫,我反倒是覺得他……他只是睡著了。」
話音剛落,整個房間一片寂靜,唯有傾盆大雨的聲音,嘈嘈入耳。
最後還是蕭蒼衍打破沉默:「……過來,本王有事問你。」